“旅長,這劉銘九答應的這麽痛快,他不會有別的什麽事在裏麵吧?”副官回報蔣子傑後,提出降匪不降軍的陳學誌反倒感覺奇怪了起來。

蔣子傑低頭沉吟了半刻,才又重新抬頭看著陳學誌說到:“他是有別的主意在裏麵。你看,他說讓咱們跟他的‘龍威堂’走,又先說明白了那個‘龍威堂’也有‘龍威堂’的規矩,那也就是告訴咱們,別以為落草了就沒個規矩,咱們必須得按他們的規矩走。然後又說了,‘龍威堂’不可能再增設堂口,隻按現在的六舵一百零八堂走,也就是告訴咱們別想著自己再獨立,必須得依附在他們的各個堂口裏。咱們現在剩的這些,加上保安團也有三、四千號人馬,這已經跟他們現在在城外的人差不多了,他不給咱們自己立堂口,就隻能是把咱們分到現在他那些堂口去,而且現在城外那十八堂肯定還裝不下。那咱們這些人,就隻能意味著徹底被分化瓦解掉,融進他那些堂口裏去了。”

“好一招分化瓦解,這劉銘九的腦袋還真是不一般啊。那旅長您看咱們怎麽辦?”陳學誌也不禁明白了劉銘九真正的用心。

其實蔣子傑猜的沒錯,劉銘九正是想的這個辦法。城裏的直軍至少三千五百人,而且大半都是雙槍兵,這樣的兵劉銘九是絕對不會讓他們進自己的部隊的。現在這些人自己想去當土匪,反倒省了劉銘九不少口舌。

城裏的蔣子傑猜出了劉銘九的策略,在城外的劉銘九臨時指揮部裏,此時侯靜齋以及其他參戰各團的主要負責人也都到了這裏。侯靜齋這個舵主,在獨九旅的警備區秘密檔案裏,也是享受甲等團團長待遇的,所以見到李達深、韓義晉他們,也不再用向過去那樣敬禮問好。坐到座位上後,第一個看著劉銘九開了口,問到:“瓢把子,他們要跟我們落草,我總覺得這裏麵他們準有什麽文章要做,您看該怎麽辦?”

劉銘九微笑著看著這個當初被自己法外開恩留下的山大王,說到:“怎麽辦?嗬嗬,按他們的要求辦。”

侯靜齋聽完很不解,他很不明白為什麽劉銘九會同意讓這些直軍跟他走,那可大大壯大了他的實力,違反了劉銘九以往的不許一家獨大的慣例啊。於是他又接著說到:“他們可有三、四千人,我這十八堂才不到六千人,他們的再加進來,可就過萬了。其他舵主那,他們要知道了,會幹嗎?而且,這麽多人,都在長這一帶晃悠,就這十三關口進出的日本和親日商人,很難養活的起啊。”

劉銘九並沒有回答他,而是轉身看向了坐在一邊,悠閑的品著茶的武同進。武同進看到了劉銘九的目光後,知道到自己說話的時候了,這才伸了個懶腰,看著侯靜齋說到:“少爺帥也沒說他們說落草就全留在長城一帶歸你的龍城分舵吧?”

侯靜齋還是不明白,追問了一句:“這些人都在淩源這一帶呆了半年,對這一帶熟悉,不給龍城分舵那還能給誰啊?”

武同進笑了一下,看著這個已經四十出頭的“龍威堂”六大舵主中資格最老的一個,才回答了他的話,說到:“人隻要到了咱們的手,想去哪還能是他們做主嗎?對長城一帶熟悉就隻能在長城一帶活動嗎?那在咱們還有不少兄弟對直隸熟悉呢,那咱是不是可以讓那些兄弟去河北晃悠呢?人到了咱們手,那個蔣子傑還能敢怎麽樣嗎?”

侯靜齋恍然大悟,嘿嘿的一笑,說到:“哦,明白了,瓢把子這是要把他們吞完慢慢消化啊。哈哈,那我就沒什麽好擔心的了。”

“那這麽弄,他們那些人不能給咱們添什麽亂吧?”羅希良一直靜靜的沒有說話,聽到這裏才插口接著說到:“那些人裏的軍官,可都是老直軍,跟以前咱們在遵化收的那些人不一樣啊。在遵化咱收的人裏,不少都是山東老鄉,可現在咱麵對著這夥,可都是河北老坦,那一個個的可鬼著呢。能就這麽甘心的被咱們給吞了、吃了嗎?”

劉銘九聽羅希良說完,還是坐在那微笑著不說話,武同進唱主角的事,在座的眾人已經見的多了,武同進也就接過了羅希良的話,冷冷的說到:“隻要他們的人到了咱們的手,隻要他們手裏沒槍,他們河北老坦他媽的鬼,咱們這些兄弟都是吃素的不成?是,咱們山東人憨厚,東北人耿直,沒他們老坦那麽多的彎彎繞,可他媽的進了咱們的隊伍,規矩是咱們的。不聽、不按咱們的規矩走,收拾他們不比收拾隻小雞難到哪去。老侯那五、六千人,可沒多少抽大煙的,可他們那些都是抽大煙的,比起戰鬥力,他們行事嗎?而且這些皇城根底下的人,早就當慣了奴隸,讓他們當主子你看他們能當明白嗎?隻要咱們把他們收編吞進來了,用不了多長時間,就咱們給兄弟們的待遇,他們準一個個屁顛屁顛的把咱們當主子,根本就沒有咱山東人和東北人的硬勁。”

聽完武同進的話,羅希良點了點頭,似乎明白了卻有不是很明白,所以繼續問到:“那他們那些軍官怎麽辦?他們那些當兵的倒的確很可能象你說的那樣,可他們那些當官的恐怕不會善罷甘休吧?”

武同進冷笑著站了起來,端過暖壺給自己續了些水後,才又邊坐下邊說到:“咱們的教導大隊不是在那呢嗎?怎麽著,跟了咱們還不受咱們的整訓嗎?把他們的軍官,管他什麽陸大、什麽保定軍校畢業的還是那些講武堂畢業的,咱們教導大隊就是再收進他們這麽多,也不會裝不下吧?”

一邊的巴克巴拉接過了話,教導大隊現在是他在兼著大隊長,所以一說到教導大隊,他立即就來了精神,接過武同進的話說到:“教導答對當然收的下,嘿嘿,編製是按團級設置的,可咱們的兄弟和那些從東三省講武堂分過來的兄弟,現在才麵前編製了一個支隊,還空著倆支隊呢。別說他們剩的這點人,就是他們整個旅軍官都來,咱的教導大隊也能吃的下。”

劉銘九這時打斷了巴克巴拉的話,說到:“吃的下歸吃的下,但是他們那些人裏,至少三分之二咱們得先給他們戒毒。所以,我的想法是一部分沒毒癮的先進教導大隊,那些有毒癮的先扔到軍墾去當墾荒官,等戒了毒癮再進教導大隊受訓。有一部分過去做的壞事多,直接給他們點錢,讓他們給我滾回他們河北老家去,咱們這不留他們那樣的人。想留下也行,讓老穆一切按現在一會通過的規矩,收他們的城市增容費,不負責安置就業。他們那些人,留下很可能成咱的毒瘤。”

武同進聽到這,立即又急了起來,搶過話說到:“我說少帥,這又得一筆錢吧?咱們淩南現在城市增容費是每人一千二,他們想留下您得給他們多少遣散費用?如果按一千二算,象您那要求,至少他們得五、六十個要被遣散的,那就是六萬塊,那可是三百條中華步槍加配彈啊。”

劉銘九接過羅希良甩過來的一根香煙後,笑著說到:“我準備按他們的級別給,嗬嗬,少尉五百、中尉八百、上尉一千二、少校一千五、中校兩千,如果有上校願意滾蛋的,也成,給他三千我怕什麽?他要留下了,你認為他們那些人都吃喝嫖賭習慣了,三千去了交增容費的,他們買個小跨院現在都得七、八百吧?再買一坰地又得一、兩百吧。就算是個上校想留下,嗬嗬,剩那點錢他們能揮霍多久?等他們沒錢了,以他們那些人的做派,你認為他們會安分嗎?咱們的軍情處一直盯住他們不讓他們知道,等他們犯法了的時候,嘿嘿,什麽是什麽,他們都是什麽啊?”

武同進聽完,不禁也奸笑著盯住劉銘九說到:“少帥,您還真夠陰的。哈哈,成,豁出去了我,六萬不夠,我從軍墾那帳再提出點來,反正咱司務帳上現在還有二十多萬呢。”

劉銘九等人計劃好了怎麽安置城裏的這些人的時候,城裏的蔣子傑也最後向他身邊的這些人說了話:“現在加上咱們從萬元店、淩北逃回來的人,咱們有不到四千五百人,劉銘九想把咱們當食物消化掉也是沒那麽容易的。咱們想從他們的包圍圈裏跑出去,那也是不可能的,他們那是整整一萬兩千多人加上三千多的馬賊來圍咱們,嗬嗬,除非咱們有飛機,不然就別想出去。所以隻能按陳旅副的辦法,投降。至於接受他們的收編後,怎麽安置,、這事還得陳旅副再去直接和那個劉銘九談好。你們都沒意見了吧?”

坐在蔣子傑辦公室裏的這些人,很多是剛從前線被劉銘九部隊打回城裏的,他們雖然很恨獨九旅,但也沒有什麽其他辦法了。既然是旅長都說了,他們哪裏還能再有什麽想法呢?於是很快陳學誌就帶著一個排的警衛出了淩源的東門,進入到了劉銘九的指揮部裏開始了談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