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擊、換彈夾、再射擊、扔手榴彈、再射擊。劉銘九站在樹上反複的做著這樣的動作,下麵的胡子剛衝到半山腰,已經被他連續擊爆腦袋十四個,射穿胸膛七個、用手榴彈轟下馬六、七個了。而其他的戰友,尤其是噴射著火舌的兩個機槍排,由於陣地設在山岡的製高點上,也充分發揮了火力優勢。

“兄弟們,殺呀,一個大洋十塊大洋,大家殺呀。”樹下李年新不斷喊著正式出發前左振遠當著所有參加行動部隊的麵說出的懸賞令,鼓舞著官兵們殺敵。而劉銘九站在樹上卻根本不去理會他這些話,因為他在尋找左振遠所說的最高懸賞額的那兩個人-大當家‘孫二炮’和“大西葫蘆”,因為“孫二炮”是熱河督軍府懸賞五百大洋的重犯,而“大西葫蘆”也有三百塊的高額懸賞。打死五十個匪眾才頂一個匪首。

土匪們一到西四梁子就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但是當後退時保護家眷和細軟的‘孫二炮’和“大西葫蘆”趕到後情況馬上發生了改變。先是剩下了七十多個土匪按‘孫二炮’指揮開始分隊散成三隊從三個方向向山岡上衝擊,接著是“大西葫蘆”指揮幾個槍法好的土匪開著專門與樹上的戰士對射,從而大大的壓製了四連的火力。

“你媽的,還真不白給。”被一個長著西葫蘆一樣腦袋的人指揮幾個土匪連續打到身邊十幾槍的劉銘九低聲罵了一句以後,突然一個縱身從大樹上跳到了地上,在空中還來了個漂亮的大空翻,把已經打掉樹上七個人的那隊匪眾都弄的一楞身。而落地後的劉銘九立即從腰間拔出了那把從趙正一那裏搶來的蒙古獵刀,一個箭步又從地上躍起後劃斷了衝到他身邊、坐在戰馬上的土匪那粗壯的脖子,鮮血瞬間如箭一樣隨著土匪仰頭的時候噴射出來,將慢慢倒下去的土匪身邊潔白的雪地染紅了一大片。

其他匪眾被突然從樹上飛下來,又飛快的割斷了他們一個兄弟的軍人給弄的楞了一下神,也就在他們這一愣神的時間裏,劉銘九又抬手用左手連打三槍,帶頭衝在前麵的一個身穿呢子大衣的人被他一槍擊爆了頭,跟在他後邊的兩個人也是各個的腦袋上被射穿了兩個窟窿。也在同時,戰壕裏的二排士兵見排長從樹上跳到了敵人堆裏,羅希良帶頭一聲喊後,全排率先發動了反衝鋒。二排動,趙正一不能讓一個排去對付下麵至少還有五、六十的土匪,更何況新愛將還在敵群中,於是迅速變成了全連順著山坡往下快速的反衝鋒。四連全體官兵一衝鋒,已經衝到半山腰上的匪眾立即顯現出了他們與軍隊的差距。但是西四梁子是個險要的陡坡,半山腰的兩邊都是高三、四百米的筆直山崖,土匪們想向別的地方跑也是不可能的,隻能一個個硬著頭皮邊頂抗四連的衝鋒,邊往山腳下退。

“大當家的死了,大家快跑啊。“就在四連發起反衝鋒的時候,射殺三人後的劉銘九繞到一棵大樹後又抬手一槍,將敵群中一個正大聲叫喊著指揮,穿著緞子麵馬褂的人一槍洞穿了腦袋後,匪群中爆出了這樣一聲叫喊聲。匪眾一聽,立即開始朝四麵八方奪路而逃。

聽到自己果然是打死了匪首後的劉銘九卻並沒等部隊都靠近自己身邊,就又飛快的爬上另外一棵大樹後,一槍正中那個剛才指揮人把自己和戰友們從樹上打下來的一個土匪的眉心,隻聽匪群中又響起了連續驚慌失措夾雜恐懼的叫喊:“師爺和二當家的也死了,大家快跑吧!”

可往哪裏跑呢?這時間奉命尾隨匪後的三個保安團連隊,以及見沒了仗打,找左振遠請求獲批準的六連官兵已經追了上來。頓時,整個西四梁子上變成了屠宰場一樣的人間煉獄,不過卻隻是一方在屠殺另外一方,因為土匪們已經無法再形成有效的指揮。有的土匪想逃走,但是一麵是萬丈深淵,另外三麵都是軍隊,無路可逃的土匪有的負隅頑抗,做垂死掙紮,有的直接跪到了地上向衝到身邊的軍人投降。

“排長,我服了,這下你發了,下山請喝酒。”羅希良衝到劉銘九身邊後,看著劉銘九嘻笑著說完,轉身又衝向了一邊一個揮著雙刀垂死掙紮的土匪。

“連長、連長。”劉銘九用從一個土匪手中奪來的大刀,起手砍飛一個拿著紅纓槍衝到自己身邊的土匪腦袋後,剛要轉身再衝鋒的時候,卻聽到自己不遠處傳來了羅希良的一聲帶著哭腔的喊身,回身一看隻見趙正一的背後一把長槍的把,槍頭已經順著左胸口洞穿後露在了前麵。

劉銘九剛要衝過去,卻聽身後又傳來一聲大叫:“連副、小心。”一轉身卻看已經有一把大刀砍進了李年新的脖子。李年新卻沒有立即倒下,而是奮力的揮起他手中的虎頭刀,將那名匪徒的腦袋劈成了兩半後,才緩緩的倒了下去。身邊的警衛員衝到他身邊,李年新臨閉眼前,用一種慈祥、關愛的眼神微笑著看了看站在他不遠的劉銘九,才緩緩閉上。

劉銘九徹底憤怒了,剛才從樹上跳下來殺敵,不隻是因為被土匪射擊逼的,而是看到自己的一班長和五名戰士被土匪打中,從樹上摔下去才憤而飛下,手刃敵人的。可轉眼間,自己來到這個時代以後,兩個對自己親如父子、朝夕相處的人又被土匪殺死在自己麵前。劉銘九想再把自己的憤怒和瘋狂藏在心裏不表現出來都難。

憤怒的劉銘九走到了李年新屍體旁,從他的手中拿過了那把虎頭大刀,一言不發的走向了幾個仍在死抗搏鬥的土匪。一個土匪逼退有個士兵,看到劉銘九正朝他走來,舉起了大刀,可還沒等他落下,就隻感覺自己脖子一涼,眼睛看到了翻滾的世界後失去了思想。

劉銘九就這樣一聲不吭的一連砍倒了四個頑抗的土匪後,其他的土匪看到已經全身沾滿鮮血,卻麵無表情的劉銘九有如傳說中的魔鬼一樣朝他們走來,嚇的立即扔掉了手中的武器,跪到了地上。可劉銘九卻並沒因為他們扔掉武器而停止揮舞手中的大刀,走到他們身邊眼睛也不眨的揮手就是一刀,刀起頭落、幹淨利索的他們就見了閻王。隻在雪地上留下了一片又一片殷紅的血跡和橫飛的頭顱、手臂。劉銘九一連砍了六個降俘後,才被團副左振遠派人強行抱住了已經殺的眼睛通紅的劉銘九。

那些土匪見有這麽位活閻王,再也沒有了抵抗的意誌,誰也不想再激怒這個凶神而引來殺身之禍。紛紛停止了抵抗,向就近的軍隊和保安團投降。各參戰部隊很快就將這些投降的土匪歸置到了一起,左振遠也走到了劉銘九的身邊,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說了句:“去看看老趙和老李吧。”就再也沒說什麽的指揮部隊開始打掃戰場,

劉銘九被四個士兵按了一會後,也清醒了過來。聽到左振遠的話以後,站起身走向了趙正一、李年新和一班長的屍體旁,跪到了邊上,看著這個幾十分鍾前還活生生的上司和戰友,心裏鑽心的疼痛,淚水也忍不住流了下來。這種失去戰友、兄弟和親人的痛楚,已經很久沒有在劉銘九的世界裏出現,

下山的時候,劉銘九一直跟在抬三人屍體的擔架邊,不時的幫下手,不時的把屍體癱軟後掉出擔架的手輕輕的扶回去。讓旁邊的戰友們看了,無不為之動容。

回到縣城後,左振遠向孫從周匯報了全部作戰過程和戰後統計:出動五個步兵連、一個騎兵連共計六百五十人,戰死七十五人、重傷十七人、輕傷三十三人。其中戰死上尉一名、中尉三名、少尉一名、準尉兩名。敵共有匪眾一百二十九人,打死八十八人、打成重傷十三人、輕傷十八人,俘虜共計四十一人並匪徒家眷三百五十四人。繳獲輕機槍十四挺、子彈四千九百發;步槍一百一十四枝、子彈七千七百發;手槍兩百零一把、子彈七萬七千五百發;迫擊炮四門、炮彈十八發;戰馬八十六匹以及大量金銀珠寶和糧食,此戰徹底剿滅了錐子山匪幫。

戰後統計後,四連二排長劉銘九一人擊斃匪眾人三十八人,包括督軍府懸賞的兩大匪首。擒敵十人,包括匪幫三當家和四當家。

孫從周坐在辦公桌後麵的椅子上,看著著份大捷的報告,卻怎麽也笑不出來。這是用官兵們的鮮血寫出來的戰果,更是為之付出了趙正一、李年新、馬維深(六連連副)、關海峰(隨左振遠一起去的那個參謀軍官)、耿良(四連排長)這五個中自己出生入死的老部下,雖然已經習慣了不斷的有人在自己身邊戰死沙場,但是已經過了不惑之年的孫從周隨著年紀的增長,此時已是每死一個老部下,他就心理蒼老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