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更)

夜裏,餘舒將書桌上的燭台撚亮,拿出劉曇給的那份候選名冊研究,一麵尋思著對策。

劉曇的意思,是讓她擇優而取,將這些人排出個一二三來,可是她根本不會相人之術,如何能夠判斷這些人的前程是好是壞,更別說推測哪個可能高中金榜了。

束手無策之下,餘舒就這麽拿著這份名單幹瞪眼了半個時辰,總算靈機一動,有了個折中的法子。

既然看不出他們的前程,那就看看他們的運氣是好是壞,下一科放榜是在二月二十六,她就將名單上的這些人那一天的禍運通通用她的禍時法則計算出來,將那些當天有小災小難的人選都排除掉,剩下的自然就是運氣好的,雖說這樣不能作準,但是人的運勢和前程本來就休戚相關,這樣去莠存良,總比她胡亂挑選要靠譜的多。

想到就做,餘舒抽出一大張白紙,準備好算盤,對照起名冊上的生辰八字,因為隻用算特定的一天,所以進度很快,一盞茶的工夫便能判出一個人的禍時,這名冊上總共有三十多號人物,餘舒原想著今天晚上熬一熬,一回解決了,哪知算到中途,就出現了讓她始料未及的問題—

她一共算了六個人的八字,竟然結果預示這六個人放榜那一天都有禍事發生。

更奇怪的是,這六個人的“禍”顯示的都是同一個取值,一個餘舒以前從沒見過的取值無法從她之前記錄的取值裏找出任何一種禍事相對應。

換言之,這六個人放榜那一天都要倒黴,倒的還是同一種黴。

這種小概率的事件根本不合常理。

餘舒不信邪,臉色古怪地將劉曇給的名冊又翻了一遍,起先她以為是這六個人的八字有問題,於是就顛倒了名冊上的順序,從名冊上最後一個人開始,又算了兩個人的八字。

這回倒是恢複了正常,結果預示這兩個人放榜那一天沒病沒災的平平順順。

這下餘舒更糊塗了,皺眉看著已經判出禍時的八個人,似乎覺得哪裏不對,可又說不出上來,死盯著那份名冊看了半天,忽然留意到每個候選人的名字旁邊另外備注了兩個不起眼的小字,前麵她算出有禍的那六個人記的統一是“大衍”二字,而後來她又補算的那兩個人則是“科舉”二字。

餘舒愣了愣,腦子裏好像有根弦“嘣”了一聲,兩隻眼睛噌地就放亮了她捏緊了那份名冊,手指沾了唾沫,飛快地從頭一頁翻起,數到第七個人,也是備注有“大衍”二字的一個候選人,手握著筆,飛快地套用了禍時法則的公式。(看小說就到 ucm)

然後是第八人¨¨¨

第九人.¨

第十人一直算完了名冊上的所有人選,外麵天色從漆黑快到放明,餘舒總算停下筆,抓起厚厚的一疊草稿檢查著上麵密密麻麻一行行數字,瞪著一雙熬的通紅的眼睛,嘴角一咧開了興奮到極的笑容:“哈¨.哈哈哈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名冊上一共三十二人,參加大衍試的易客二十一人,參加科考的文生十一人。

大衍試放榜那一日,遭遇相同的未知禍事的共計十八人,恰巧全是大衍考生,而算出有已知禍事的隻有一人,還是科考的文生。

然則當中大衍考生二十一人隻有三人在放榜那一日預兆平順。

餘舒大膽假設,如果那讓十八人遭遇的同一種“未知禍事”指的是大考落榜那另外三個當日無禍的人,最大可能就是高中了!

這個猜測讓餘舒興奮的麵紅耳赤站起身在屋裏走來走去,一夜未眠,竟然一都不困。

若她的假設成立,那她的禍時法則就等於有了新的作用,完全可以充當一種相術來用了!

對於一個易客來說,還有比這更美妙的好事嗎?

“妙、妙-極!”

餘舒越想越覺得有戲,按捺不住興奮,灌了半壺茶水才冷靜下來,迫不及待等到放榜那一天,就能證實她的猜測對不對了!

餘舒的好心情一直維持到相術一科放榜那一天。她提前兩日就將名單擬好呈給了劉曇,隻怕應驗了太過現眼,餘舒留了個心眼,並沒有將那三個人都寫上去,而是隻選了其一寫在最前麵,又添了兩個人湊數。

餘舒不知道的是,劉曇拿到了她這份名單,私下又和賀蘭愁商量,好巧不巧,隻留下了她名單上的頭一個人,再加上另外兩個有底細的人選,記夠三人,派人前去交換了名帖,放榜前一日密封貼在了瓊宇樓,到時揭曉。

二月二十六,餘舒照常被馬車送到別館,和劉曇一起坐轎子去觀雙陽會。

辰時剛過,初日滿紅,春瀾河上是一如既往的人山人海,餘舒坐在瓊宇樓上,閑閑地把玩著一隻粉青的茶杯,兩眼看著樓下擂台。

今天輪到武比,放榜的時辰還沒有到,現在台子上正打的熱鬧的是此前比鬥勝出的兩個武人,一個使鞭子,一個使雙錘,很有看頭。

“九弟,聽說你回京後,父皇指派了兩個近衛給你,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比起樓下這兩個又如何?”說話的是八皇子劉鴆,他和劉曇就坐在鄰席。

“父皇給的人,自然都是好的。”劉曇模棱兩可地說道。

然而有人不放過他,那頭隔著幾座,劉翼也不知怎麽聽到他們說話,忽然歎了口氣,揚聲道:“這武比連看了幾日,越來越沒意思,九哥身邊既有高手,不妨叫下去露兩手,給咱們瞧新鮮的!”

劉曇眼中閃過冷色,禦賜的近衛,豈是耍把戲給人瞧的戲子,他果真叫人下去了,不是自我作踐嗎?心裏一清二白,劉曇並不上當,遠遠地朝劉翼笑了笑,避重就輕道:“十一弟年少,難免會覺得雙陽會無趣,坐不住也是常情,既然有乾坤二席坐鎮,你不妨到下麵四處轉轉去,尋些好吃好玩的。”

餘舒聽到這話,差沒笑出來,劉曇比劉翼大不了多少,這麽哄孩子似的說法,不是在暗罵劉翼不學無術,存心惡心人麽。

她作壁上觀,這幾天在瓊宇樓上見慣了這些皇子們相互之間的暗鬥,唇槍舌劍、綿裏藏針常有,對於總是被人攻擊卻從不落下風的劉曇,倒是有那麽一欣賞。

劉翼又碰了個軟釘子,哼哼兩聲,不再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