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前麵還有一更,親們別漏看)
餘舒耳根清靜了一會兒,看看日頭,約莫著時辰差不多到了,就聽樓頂響起一陣鍾鳴聲,擂台上未分勝負的兩個武人被請下去,清空了場地。
片刻之後,就從樓底下走出兩名頭戴烏紗的禦史,後麵緊跟著抬出了一塊四尺高低的告示牌子,橫擺在擂台上。
餘舒知道,這告示牌子上一塊一塊密封貼著的,就是幾位皇子送上的名單,現在揭示了,等下太承司那邊一放榜,就會有人抄錄了榜單回來,再做對比,就可以見分曉了。
擂台邊上有人敲了一陣鑼鼓,肅靜了四周,一名禦史上前揭了告示牌子上的封條,先從寧王的名單念起。
餘舒豎著耳朵去聽,一共三個人,最後一個念到“太史書苑紀星璿”時,她半都不意外。
易學世家出身的紀四小姐,最擅長星術和相術,這餘舒還是耳聞過的,紀星璿確有真才實學,不然也不能哄得寧王在她家道中落之後,還公然帶她出席雙陽會了。
前幾日餘舒從劉曇那裏拿到名單,本來還奇怪相術這一科的候選人裏沒有紀星璿的名字,後來想想就明白了,紀星璿顯然是寧王的人,劉曇若再選她,不論她中或不中,都是在給寧王臉上貼金,所以幹脆不作考慮。(看小說就到 ucm)
接下來,禦史又先後公布了劉鴆、劉曇、劉翼,還有一位不起眼的十二皇子劉贍的名單,所選人中,雖有二三重複,卻不盡相同。
譬如餘舒挑出來的那一個鄒姓易客,就沒有其他人擇選,而寧王劉灝的名單裏,則有一個人和劉翼的名單裏重了,也不知是不是他們私下互通過。
公布完這些名單。禦史醒目地記在告示牌上,如此又過去小半個時辰,餘舒伸長了脖子等的有些心焦時,才聽到岸邊忽地一連串擂鼓聲。咚咚咚咚,抬首遠遠望見有人騎著快馬,清道從河岸上趕來。
“到了。”劉曇輕輕說了一聲,餘舒左右一看,就見樓上不少人都離席站了起來,靠近了欄杆。
抄榜的官差停在擂台邊上,利落地翻身下馬。手捧著一卷名冊跳上擂台,大步呈遞到禦史手上。
餘舒看著那禦史抖開名冊,清了清嗓子,朗聲向樓上稟道:“兆慶十四年大衍試二月春榜第四科相術,登榜者共計四十六人——第四十六名,山西太原考生邱俞平,第四十五名,晉州懷縣考生周彥。第四十四名”
禦史從最後一名念起,樓下樓上偶爾響起幾聲喧嘩,到第三十七名時候。劉翼突然大笑一聲,喊著“中了中了”,越過席麵跑到劉灝邊上,又道恭喜又說同喜,餘舒想了想,這三十七名,似乎是劉翼和劉灝選重的那一個人。
到第二十二名時候,劉翼喊了一句“又中了”,卻是向劉灝道喜,不提自己。
餘舒冷眼看著。回眸瞥向劉曇,見他神情冷靜,一如沒有在為劉灝連中兩人而不悅。
接著禦史又念了一長串人名,樓上都安安靜靜的,很快進了前十,餘舒還沒聽到她選中的那個鄒姓考生。這才有急躁了,隻怕自己希望落空,白高興了一場,忍不住站起來,走到欄杆邊上向下探望,想要聽的再仔細些。
第九名——不是。
第八名——不是。
第七、第六不是,都不是!
就在餘舒暗自懊惱,失望地回到座位上時,樓下恰恰響起了一句悅耳的通報聲:“第三名,湖州林安縣鄒誌鳴”
餘舒傻站了一瞬,方才反應過來,按捺不住滿心的歡騰,握緊拳頭輕振了一下,低叫道:“中了!”
劉曇聽到餘舒這一聲喊,跟著愣了一下,然而沒等他們歡喜片刻,就聽到瓊宇樓另一頭猛地喧騰起來,幾乎蓋住了樓下禦史的宣讀聲——
“第二名,太史書苑,紀星璿。”
劉曇剛還沒有露出的笑容,刹那間僵在嘴角,神情幽幽地轉向不遠處,看著被一群人簇擁起來道喜的劉灝,垂在衣袖中的左手慢慢握成拳頭。
“唉,這紀星璿今年才幾歲,就已經榮登大易師了,這個年紀,又是女子,隻怕前無古人了,還是第二,秀元、秀元啊,難怪七哥——”劉鴆搖頭晃腦地斷到這裏,不無嫉妒地衝劉曇感歎道。
大衍各科三甲,同科舉一般都有名頭,第一魁首,第二秀元,第三香郎。
放眼望去,三甲多是三到五旬的年長者,而紀星璿今年十七芳齡,一個女子,堪當秀元,已經讓是人驚歎了,更何況是新晉的大易師呢?
餘舒聽著劉鴆碎語,心中驚疑不定:要知道大易師是同一年兩科都高中的易客才有的賜號,怎麽紀星璿在此之前,已經有一科考中了嗎!?
餘舒舉目望向樓東,但見紀星璿和劉灝一起被人圍住,一襲清雅的藍衫,姿容瀲灩,竟不知何時除了那張從不離身的麵紗,隔過人群,與餘舒對望,視線撞在一起,勾唇揚起一記淺笑,不帶一絲餘溫,冰若寒蟬。
餘舒從她這記笑中讀出太多含義,有仇有恨,有輕蔑更有絕然。
看著這樣揚眉吐氣的紀星璿,餘舒心裏怎會舒服,這表示紀星璿在經曆了那場厄難潦倒之後又重新爬了起來,這是她所不願見的。
禍時法則的奇用得到應驗,餘舒本該歡喜無限,卻被紀星璿的高中衝淡不少,默默坐了回去,正想倒杯茶穩一穩心神,卻聽一旁出聲道:“餘姑娘果然是有識之人,這場能助我邀得了一位香郎,我自當論功行賞。接下來大衍還餘兩科,以及春闈科榜,就有勞姑娘費心了。”
餘舒這些天頭一回聽到劉曇誇獎她,趕忙起身,向他作揖謙虛道:“不敢當,殿下放寬心,我會盡力而為。”
劉曇笑了笑,擺手讓她坐回去了,起身理了理袍子,換了一副神情,往那一頭去向劉灝道賀了。
難得他能沉得住氣,本來一個香郎,已經蓋過其他幾位皇子風頭,誰知道又冒出一個秀元大易師來,穩壓了他一頭,個中憋屈,不言而喻。
餘舒靠坐在椅子上,手裏顛倒著一隻空茶杯,耳邊聽著這樓上左一句紀小姐右一句紀小姐,微微冷笑,手掌一翻,將杯子倒扣在桌上。
且容她得意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