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立船頭,浪花飛濺,東看朝陽放出萬道金光。沿海北上,此時已是七月初了。這次青州之行前途未卜,不知道黃巾軍能否東山再起,作為曾經的大將軍,我感到責任重大。

管亥一行共有七人,都是漁民裝束,等級俱在55級以上。從他們的等級推測,青州黃巾軍的實力應該不弱。

這時已到了山東沿岸,管亥忽然命令船隻靠岸。他語焉不詳,隻說是去見一個老朋友。

我心裏微有些疑惑,照說他應是急於趕回青州才對,而不是走親訪友。

眾人上岸,騎馬向西而行。道路曲折,過了一帶密林,來到一個隱蔽的小漁村。村子雖小,但若仔細觀察就會現其各處的布置都很奇怪,像是軍營一般。村內多漁民,但他們的眼神表明他們都是身有武功之輩,具體的名字和等級信息卻都被鬥笠遮蔽了。

來到一座茶樓坐定,有人過來招呼。管亥將鬥笠摘下,對那人說道:“報知張闓,故人管亥來訪。”那人吃了一驚,忙做掩飾,假意回去沏茶,卻叫來一人吩咐了幾句,打他匆忙出門。

管亥的故人張闓,很明顯就是當日參加巨鹿突圍的張闓,原來他也突出了重圍,隱蔽在了海邊的小漁村,還展的很有些規模。來找張闓這件事,管亥並沒有提前告訴我,也不知道他還隱瞞了多少事。管亥果然是不那麽坦白的。我向來不喜歡這種被動的感覺,同時對管亥有些警惕。

管亥已戴上鬥笠,低聲道:“大將軍切勿怪罪,末將也是從剛才那人的反應才確定張闓將軍在此處。這之前未告知大將軍,是末將害怕誤報。還請大將軍恕罪。”

我大大咧咧道:“管將軍言重了,說什麽怪罪不怪罪的。”話題一轉,又說道,“你來找張闓將軍,是不是想請他也加入‘大事’?”

管亥點了點頭,道:“張闓將軍素來深明大義,忠於黃巾軍,加之武藝高強,如能得他加入,則是黃巾軍的一大助力。”

管亥說的好聽,其實這本就是他打算好了的,先去“請”我,再來“請”張闓,張闓一看大將軍都出山了,於是也就隻有跟著出山了。

茶樓中忽然多了些人,我也就不便再跟管亥說黃巾軍的事。不一會,一人若無其事地從旁邊走過,低聲說了句:“各位請跟我來。”

跟著他下了茶樓,從後門而出,穿過幾條小巷,來到一處安靜的小院。院中有幾間小屋,窗明幾淨,小屋的窗下種了幾叢竹子,隨風輕擺,很有些悠然而與世無爭的意味。

一名白衣書生在堂中誦讀詩書,自得其樂。這人當然就是張闓。

隨從之人都留在院中,隻有管亥跟著我走入堂中,與張闓相見。

張闓得人來報,早已猜到了管亥的來意,所以裝模作樣誦讀詩書,想以此來推脫管亥。他假裝讀書入迷,等到我和管亥到了他旁邊,他才“如夢方醒”,口中說道:“管兄遠道而來……”抬頭之間忽然看見了我,他吃了一驚,喃喃道:“大將軍……”手一顫,詩書掉在地上。

張闓精心準備的“隱士”布局,卻被管亥出其不意的“大將軍牌”輕易破解。

既然是為了增加黃巾軍的力量,那我也是責無旁貸,這回就幫一下管亥。於是從地上撿起張闓的書,看了一眼,歎道:“張將軍誦讀《黃庭》,頗有出離世俗的高人意境,高雅,難得!”

管亥接著道:“可惜,不是人人都能像張將軍這樣悠閑,黃巾軍不能,天下百姓也不能,連大將軍都在為天下萬民而奔波,欲得一安閑而不能。”

管亥這廝,說話總是不忘拍馬屁,雖然我真的是在為天下百姓的幸福未來而東奔西跑,但你也不用這麽明顯的說出來,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咱們做好事可不是為了名利。

張闓連忙拜道:“不知大將軍到來,張闓有失遠迎,萬望恕罪!”

我急忙扶起他,說道:“張將軍何罪之有?倒是我冒昧打擾了。”

張闓慌忙道:“大將軍真是折殺末將了!”

我無意中的一句話竟讓他如此不安,實在出人意料。在我看來,他完全不用這麽“畢恭畢敬”,因為這不是在半年前的巨鹿,這是在他的地盤。

張闓這人,始終像一團迷霧,令人無法看清。他曾是韓忠的部下,卻沒有跟隨韓忠叛亂,他也沒有特別傾向於黃巾軍哪名高級將領,看上去就像獨成一派,卻又好像並非如此。

我又寬慰了張闓幾句,才令他不那麽拘束。張闓與管亥也相見了,然後急命人上茶。

一會,在堂中坐定後,各人都沒有說話,氣氛有些安靜。三個人三種打扮,有些奇怪:我穿的是珊瑚戰衣,像普通的三國武者;管亥一身漁民裝束,自是像海邊勞作的漁民;張闓卻是白色綢布衣,就如上京趕考的書生。管亥微笑看著張闓,張闓自然知道原因,隻是假裝不見。

風吹過,門外的竹子晃動,竹葉輕響。屋子裏,依然沉默。管亥看著張闓,張闓看著桌子上的茶杯,時間在靜默中流逝著。

“大將軍,看來咱們來的不是時候,張闓將軍還沒有下定決心重回黃巾軍。”管亥道。

張闓為難道:“大將軍,管將軍,實不相瞞,前些時候徐州陶謙再三派人相請,希望我能助他守衛徐州。陶公厚意,令張闓不忍相拒。”

管亥道:“原來是這樣。徐州乃兵家要地,城郭堅厚,太守陶謙素有君子之稱,名聲傳於四方,張將軍投奔於他也無可非議。”說到這裏,管亥頓了一頓,又說道:“今日之黃巾軍的聲勢自然難以跟徐州陶謙相提並論。”

張闓豈會聽不出管亥的擠兌和譏諷之意,正色道:“張闓絕不敢忘記大賢良師的教誨,也絕沒有脫離黃巾軍的打算。隻是徐州陶公乃我舊日相交好友,他盛情一片,倒令我不易推辭。”

管亥冷笑不語。

我也沒有再費口水去勸說張闓。因為,“勸說”不是大將軍的作風,“命令”才是。又因為,如果一個人已經打算去做一件事,那就很難再令他改變主意了。幸好張闓沒有打定主意。

其時張闓已有加入青州黃巾軍之意,正如他所說的,他始終不敢忘記大賢良師的教導,至少在表麵上是這樣。另一方麵,他也有顧忌,他不敢脫離黃巾軍,因為青州和他的漁村同在山東境內,離的實在不太遠,如果他今日不加入,日後黃巾一旦得勢,他必然沒有好日子過。再進一步想,他加入之後,就算黃巾再次失敗,他還可以再次逃亡並隱居山林,但是,如果他不加入,一旦黃巾勝利,那時天下百姓是一家,麵對偉大的無所不能的人民戰爭,他又能藏到什麽地方去呢?

最終,在漁村外麵,張闓追了上來,決定同往青州。當天下午,漁村中的四千兵士分從水路和6路前往青州,當然是喬裝打扮、分散前往的。為了運送兵員,我不得不親自動手,給他們製造了運兵船二十多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