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多歲的王文洋傷心地離開後,再沒有回台塑。他先是到了美國當教授,1997年,他在祖國大陸創立宏仁集團。為了籌集資本,這個“大少爺”曾四處拜訪投資機構,經過多年辛苦經營,宏仁規模快速擴大。2020年,在胡潤排行榜上,王文洋家族的身價達到了100億元人民幣(約合400多億新台幣)。
其實二房的其他子女個個不凡,但都選擇了遠離台塑。次女王雪齡早年留學英國,後來創辦大眾電腦。三女兒王雪紅更是出色,她與丈夫一起建立威盛電子,曾是台灣最大的手機製造商。王雪紅的身價一度高達60多億美元,是台灣的女首富。次子王文祥也創立了自己的企業,但他曾患過嚴重疾病,痊愈後一直無心接班。三房則隻有四個女兒。
在這種情況下,一直跟隨在王永慶身邊的王文淵被選中。王文淵是王永在的大兒子,從小學四年級時就跟著伯父生活,因此深得伯父真傳,性格剛強有力。1975年,他就進入台塑工作,一直做到台塑石化的總經理。在六輕項目實施過程中,他跟隨父親在一線操持,居功至偉。王文淵接班的另一個原因是父親和弟弟的加持。王永在雖然不爭不搶,但其身價一點不輸給哥哥。2008年時,王永慶在台灣的財產有600多億元,2014年,王永在過世時,財產則達到了700多億元。王永在的另外兩個兒子王文潮和王文堯也都在台塑獨當一麵,有力地拱衛了哥哥。2006年台塑公布的接班七人團隊中,既包括王文淵和王文潮兄弟,也有王永慶三房的兩個女兒王瑞華和王瑞瑜,另外三人,是一直跟隨兄弟倆的台塑元老。2011年,七人小組又增加了兩名職業經理人,擴容到“九人小組”。
王文淵等人也的確沒有讓人們失望。公司營收從2005年底的1.43兆元,增加到2008年的2.18兆元。
台塑的接班工作雖然一波三折,終究還算平穩。但王永慶怎麽也不會想到,雖然生前做了安排,自己過世後,十多個子女掀起了一場長達10多年的爭產大案,讓家事變成了一部豪門宮鬥大戲。
王永慶共有娶了三個太太。大太太郭月蘭,二房楊嬌,三房李寶珠。但三個女人境遇完全不同。
郭月蘭是童養媳,在王永慶最困難時,一直為其操持家務。但結婚多年,郭月蘭一直沒有子嗣。對於一個女人來說,在那個年代,這是最大的不幸之一。因此,在王永慶又娶進兩房後,郭月蘭一直吃齋念佛,成為王家一個虛化的“符號”。
二房楊嬌1925年出生,原姓廖,後來被人收養,改為姓楊。20歲時,經姑父介紹,嫁到了王家。王永慶起初怕楊嬌感到委屈,曾想與郭月蘭離婚,但父親王長庚不同意,楊嬌自己也覺得如果這樣做,對郭月蘭來說太殘酷,因此,甘於“老二”的位置。婚後,夫妻倆恩愛有加,楊嬌的肚子也很爭氣,接連為王永慶生下二男三女。長女王貴雲、次女王雪齡、長子王文洋、三女兒王雪紅、次子王文祥。但是另一個女人的闖入,讓楊嬌異常氣憤。
70年代初,王永慶為了生意,曾到台北市博愛路的“黑美人大酒店”應酬。在那裏,他接識了美麗大方又善解人意的酒女李寶珠。兩人日久生情。聽到風言風語的楊嬌也曾勸過王永慶,但王永慶依然故我,還將李寶珠娶回了家。性格剛強的楊嬌一氣之下,帶著9歲的小兒子王文祥出走美國,借口是照看在國外念書的孩子。楊嬌走時,沒有要王永慶的錢,還是女兒們拿出自己的嫁妝錢,為母親在舊金山買了一套小房。王文洋後來曾回憶起在舊金山的艱難生活時說:“在凜冽的寒冬,母親卻要忍受沁涼的冰水,奮力用雙手搓洗大家堆積如山的衣物”。王永慶曾三次到美國勸楊嬌回台灣,楊嬌卻說:“台灣對我來說太擠了,會成為別人的負擔。”
楊嬌的負氣離開,無意間成就了李寶珠。因為出身不高,李寶珠早年嚐盡人間疾苦,對於王永慶頂著壓力將自己娶進家門,更是感激萬分,因此對王家上上下下都非常用心。王永慶母親喜歡聽歌仔戲,她就買了名角楊麗華的錄像帶,天天陪著看。老太太喜歡吃家鄉菜,她就專門報了烹飪班,學會後,給老太太做。對於王永慶,那更是一百個上心。王永慶每天4點左右去打高爾夫,她就三點半起來,將一切收拾妥當,然後到球場陪著打。王永慶喜歡吃帶血的牛排,她就找來最好的廚師教自己,以便隨時讓王永慶一飽口福。出去吃飯,看到那個菜好,或者王永慶喜歡的菜,她就把廚師找來,問清做法,記在自己的小本子上,回家自己琢磨著做。王永慶與生意夥伴、親戚的迎來送往,都是李寶珠打理,每個人的生日、重要節日,李寶珠都一一記在心中,按時把禮物送到。因此,李寶珠不但得到了家人認可,在台塑內的地位也很不一般。不僅如此,她還先後為王永慶生下了四個女兒,個個聰明能幹。
王永慶在世時,二房的子女就一直為母親的遭遇感到不平,並對父親、三房李寶珠心生埋怨。三房四個女兒都在台塑任職,其中王瑞華、王瑞瑜還都是七人小組的成員。王永慶過世後,有人估計他僅在台灣就留下900億元的財富,經台灣稅務部門核定,共有600多億元。已經過繼給大房郭月蘭的王文洋,手持郭月蘭的授權書,反對將財產分給三房子女,因此,雙方對簿公堂,拉開曠日持久的分產案。經過法院調解,雙方2009年12月31日和解。王文洋承認二、三房都是合法配偶,王永慶的600億遺產,大房原可分到300億,但她將分到的一半遺產均分給二房和三房,兩人各得75億;剩下的一半遺產在繳完稅後,由王永慶的3個妻子和9個子女均分,每人約分到10億元。王文洋是大房代理人,共可掌控160億元。值得一提的是,按照台灣法律,這筆遺產扣除“夫妻剩餘財產半數請求權”的免稅額後,遺產淨額200多億,依法按當時50%的最高稅率,繳納100多億元遺產稅,創史上最高遺產稅紀錄。而當時台灣一年的遺產稅總額也僅有60多億元。
在爭產案打的正悍時,又冒出羅雪貞、羅文源、羅雪映三姐弟,要求認祖歸宗,並分配財產。經法院親子鑒定後,認定確為王永慶親生。原來,王永慶在娶李寶珠之前,還與林明珠同居,並育有兩女一子。後來李寶珠被娶進門,而林明珠無奈改嫁到羅家。三個子女的出現讓財產案又生變數。而且,王永慶在海外的財產更多,有媒體報道說,高達5000億元,後續如何分配仍然成謎。
2004年,王永慶曾留給子女們一封信,信中寫道“財富雖然是每個人都喜歡的事物,但它並非與生俱來,同時也不是任何人可以隨身帶走。當生命終結,辭別人世之時,這些財富將再全數歸還社會,無人可以例外”。但在巨大的財富麵前,即使聰明睿智如王永慶,也難以避免豪門的宿命。
二弟王永在看到大哥家的財產紛爭,深感痛心,他對外表示:“我還在,是要分什麽啦。我和大哥共同經營了70年,從來沒有想過分家。”為了避免重蹈大哥的覆轍,王永在要求自己的兩房子女,永遠不準分家,家族財產“和平共掌”。他以錄像的方式,立下遺囑,自己的名下的財產全部委托王文淵管理。
結語:
王永慶發家後,有風水先生看過他的出生地和祖墳說,情人穀連接烏來山嶺,連綿不絕,猶如一條巨龍。烏來是龍頭,情人穀是龍尾,千裏來龍,結穴於此。而王天來過世後所葬之地恰恰是所謂的“猴穴”,一甲子後會出富貴之人。如今這條巨龍因修路,被截成數段。多虧王永慶發跡得早,如果放在現在,就不可能成功了。
聽到這樣的說法,王永慶哈哈大笑,他說,過去的命運我已經知道,今後的命運要靠自己去爭取,如果祖墳有用,我們躺在家裏等著就是了。
直到今天,高雄台塑廠區,王永慶的辦公室裏依舊保持著當年創業的模樣。正對著王永慶的辦公桌的,是一張發黃的英文地圖。在那個年代,雖然隻是一個小廠,但這個勤勞的企業家,心中始終裝著的是整個世界。對於王永慶來說,70多年的創業曆程中,有順境也有逆境,有快樂也有心酸,卻惟獨沒有所謂的運氣。正如他晚年最愛講的話:天下沒有容易的事,也沒有做不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