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著,氣氛不僅沒有如雙方想象中的那樣嚴肅,反而還異常的輕鬆。
鬆弛到窩在搖椅上的沈喬已昏昏欲睡。
陸澤安放任困意一點點侵蝕她的意識,待她漸漸閉上眼後,他放下還餘半杯的可可,手臂搭在圍欄上,手掌撐著臉頰,安靜的欣賞著她的誓言。
春風吹動她卷翹的睫羽,臉上的細小絨毛跟著晃動,她呼吸淺淺的,熱氣剛呼出來就被風吹散了。
許是覺得有些冷,她收了收臂彎,挪了挪腦袋的位置,好讓自己的姿勢更舒服些。
陸澤安瞧了好幾分鍾,眼裏的柔情已然漫出來了。
“我們應該回屋休息了。”
又等了十分鍾,陸澤安把兩個杯子收好,他彎下腰,輕聲哄著沈喬。
他的聲音很低,很溫柔,比起呼喚,更像是哄睡。
“嗯……”沈喬半夢半醒的嗯了聲,像是默許了他接下來的行為。
陸澤安的手探向她的頸後,手臂繞過她的後背,讓她靠在自己懷中,另一隻手抱起她的腿,就在他要將她公主抱起來時,一陣急促的鈴聲在寂靜的夜裏響起了。
“手機…”熟悉的鈴聲讓困倦不已的沈喬睜開了眼。
陸澤安抱著她彎下了腰,勉強拿起了桌上的手機,遞給了她,“喏。”
“喂?”滑過接聽鍵,沈喬將手機屏幕蓋上了耳朵。
她艱難的支棱起沉重的眼皮,語氣懨懨。
“喬喬,你爸爸突然鬧著要出院,醫生說了,以他現在的情況是不建議出院的,貿然停止治療的話病情可能會加重,甚至是危及性命。但無論我和醫生怎麽攔怎麽勸,他都不為所動,堅持要走……”鄭母傷心又無助的和她說了當前的情況,然後問她現在能不能過來勸勸沈玉章。
“你要不要看看現在幾點?”沈喬語氣裏夾著淡淡的不耐煩。
得知是這事,她剛還有些擔憂的心徹底放下了。還好不是公司那邊打來的,不然不止今晚,接下來的幾天都可能是不眠夜。
“你爸爸要出事了!”鄭母急得破了音。
沈玉章出了這麽大的事,她非但不關心,還覺得她打擾到了她休息!
她真是狠心,對自己的親生父親都能如此漠視!
沈喬揉了揉惺忪的眼,打了個哈欠,姿態還是那樣的放鬆,“要出事不就是還沒出事嗎,你們輪番上陣都沒用,我去了又有什麽用?”
沈玉章都出幾回事了,但現在不還好好的嗎?
鄭母被她‘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態度氣得幾度欲言又止,她深呼了一口氣,像是要發作,但過了幾秒又傳來她泄氣的嗓音:“你爸爸現在就你這一個女兒了,再怎麽樣你都過來一趟吧”!
“你哥哥兩耳不聞窗外事,電話打不通,人找不到,和我們玩起了消失。你姐姐還在警察局,現在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你爸爸隻剩下你這麽一個孩子了,無論你們之前鬧過什麽矛盾,吵過什麽架,看在他命不久矣的份上,你過來一趟吧,好嗎?”說到後麵,她近乎哀求。
“嗯。”回應她的,是沈喬冷酷的單字音節。
“老婆,你一個人去真的沒關係嗎?”
玄關,陸澤安給沈喬拉起外套鏈子,整理著衣領,還是忍不住的擔憂。“不然我們一起去吧。”
“幾步路的功夫,沒關係的。”沈喬牽住了他的手,捏著他的指骨,依舊拒絕:“醫生說你要靜養,比起一起去,我更希望你能好好的上床休息。”
沈喬獨立慣了,雖然有時會產生‘如果他在’‘有個人能依靠’的想法,但絕不是此刻。如果陸陸澤安沒有受傷不需要養病,那她會同意。但沒有如果。
“可是……”陸澤安反抓住她的手,不想讓她走。
沈喬知道他的擔憂,這段時間風波不斷,別說是他,就連她有時都會擔心他在家會不會出什麽意外。“我電話會一直保持暢通,等到醫院、離開的時候也會給你發信息,再不濟你可以看我手機定位,我們之前不是互相綁定過嗎?”
“我會在一個小時內回來。”
瞧著她明晰雙眼中的自己,陸澤安有些小慚愧,“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自己是不是過於緊張了?
“你也是。”沈喬往前走了一步,她踮起腳尖,一手撫上他的臉頰,在他身上印下一吻,“在家注意安全。”
“嗯。”陸澤安低頭回親。
二人在門口膩歪了一陣後才終於分開。
沈喬趕來了醫院。
裹著寒冷進入病房後,等待她的是一群蓄勢待發的律師,以及嚴陣以待的沈玉章和鄭母。
瞧著沈玉章的精神頭,沈喬怎麽看都不覺得他像是病入膏肓,隨時都有可能咽氣的模樣。
“這是在玩情景扮演?打扮成律師的醫生?”她展開笑容,語氣舒緩,但吐出的話卻極具攻擊力。
她就不該對他們兩抱有任何希望,電話裏說的這麽危急驚險,感情說的不是沈玉章,而是她。
她自顧自的拉了張椅子在眾人麵前坐下,好整以暇地說:“我人也來了,你們想說什麽盡快。”
她已經進了這鴻門宴,與其想方設法的逃,讓他們步步緊逼,不如先看看他們要唱什麽戲。如果實在不爽,到時再掀桌子也不遲。
無論過了多久,沈玉章還是看不慣沈喬這副目中無人,趾高氣昂的嘴臉,她如此沒禮貌,他也不想給她好臉色,他氣衝衝的命令她:“你看看同意書,沒問題的話在上麵簽個字就行。”
他話音落下後,一名律師將文件遞給了沈喬。
沈喬接過,在看清文件內容後忍俊不禁了。她揚著文件,問沈玉章:“你是以這種輕鬆的口吻讓我簽下公司轉讓書的?”
他當公司是什麽?他的所有物?他說想要就想要,說想讓她讓她就得讓?
沈玉章恨恨的看她,目光如炬,“沈喬,這事不止你一個人說了算,公司一半的股東都同意了。”
何況這公司姓沈,本來就是他的,他想要拿回自己的東西,天經地義。
“你現在簽,我還能留你總經理的位置,不然到時別怪我不顧父女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