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周圍總是有那麽多的人和物或是別人的一句話一個聲音,就可以勾起我們無限的遐想,對過去的人或物的遐想。我開始沉浸在對大風的思念之中,從未有過的像現在這樣的思念,無窮無盡。是Midy,是Midy要結婚的消息,讓我開始反省自己所做的一切,又再次審視我跟大風的感情。可這時的我,失去了理智,沒有想到我們各自所處的位置,我們各自所扮演的角色,我隻知道我心底的渴望:我想他!

在寂寞的夜裏,我焦灼不安,我在書房裏走來走去,那張床橫躺在那裏,仿佛醉臥的美人,卻冰冷地將我置之遠處。我發信息給大風,告訴他我想他,非常地想。許久,他才打電話過來,低低的,前言不搭後語,顯然是在躲避著什麽。我知道,他一定是在家裏。但若不回我信息或給我個消息,他也不會放心我,所以才冒險這麽做。我說,沒事,就是想起來告訴你一下我想著你,你好好陪她吧。他在那邊幹笑,然後迅速掛了電話。

百無聊賴的時候心很空虛,好象被什麽東西偷走了,也可能是吃掉了。我什麽都不想做,就想有個聲音在我耳邊伴著我。敏姐的老公好不容易上了qq,兩個人在臥室裏說著甜言蜜語,我自然就被拋棄了。我將手機的鈴聲打開,一遍遍一個個地回放,音樂充斥在耳邊,使空洞寂靜的房間有了點活氣,我的心就比剛才舒服了很多。我真巴不得立刻就有人將電話打進來,這鈴聲就是電話來的聲音。沒有!

我開始騷擾小記,他永遠是我無人可找時的最後選擇,也永遠是最正確的選擇。

他很快回過來一個感歎號。我知道他肯定是表示很長時間沒收到我信息了,為我忽然之間又想到他了感到驚奇。

他說他在酒會上,公司為送行派到外地的員工舉辦的,上上下下的領導職員都在喝酒,敬呀敬的,很多人都醉醺醺的了。我問他是不是也醉了。他說本沒醉徹底,一收到我的信息就差不多快躺倒了。他的嘴巴就是不一般的厲害。哪會有女孩子不喜歡!

我想他定是抓了與別人碰杯的空擋來給我回信息的,還一臉美美的樣子。說不定旁邊還有人在與他打趣,問是不是他的管家婆。他還說我很快就會有個驚喜了,這讓我很摸不著頭腦,不知是怎麽回事,連連問了兩遍,他都嘿嘿著打著馬虎眼過去。我們時斷是續地信息聊著,幾近深夜,他才告訴我,酒會結束,現在散夥!我回的信息還未寫完,他電話就打過來了。微醉的聲音。

喝多了?我笑著問。

有點高,興致高。今天怎麽想起我了,你應該天天這麽想我。

我又沒有不想你,我天天都想到你的!我強調。

這話我愛聽,雖然有可能是謊話。你現在可是越學越狡猾了,開始在我麵前耍心眼了。

你就是罐酒灌多了,稍微清醒點就肯定知道。我現在一點都不怕他,又知道他喝酒了,肯定繞不過我的舌頭。

行啊,厲害了你,伶牙俐齒終於施展到我身上了。他總是清醒得過人,總是能將我打敗。

我哈哈大笑。

笑雲,我要能在你身邊,是不是就能多照顧你了?

對呀。你這樣離我這麽遠,我想你都見不到你,我生病了也沒人給我端水喂藥。我委屈地叫著。

那邊傳來傻氣十足的笑。那你會天天陪我嗎?

會。我肯定地回答。我想,如果小記來了,我肯定願意陪他。我會興高采烈地挽著他的胳膊過馬路、逛街、看大海,我們一起去飯店,去泡酒吧喝咖啡,我們還在周末在陽光明媚的時候在廣場邊的綠草地上坐著聊天……可他離我太遠了,我總是有那麽多的心而沒有力。

笑雲哪,為你的,我可是覺得什麽都值。

語氣忽然變得沉重,有一股傷感的幸福向我襲來。或許是我太**了。我們這樣沒有血緣關係的兄妹一直都是無間的,任何東西都摧不毀的無間。

(5)

人事工作就是這樣,沒完沒了,煩而亂。公司又有新的招聘,由我來主持。最近打電話詢問的人不斷,也有到公司來直接要求麵試的,更為有意思的,竟有人纏著我似是要哭了一樣求我給她個機會,好象我就是她的救世主。真不知道這些人的書是怎麽讀的,混到這份上,為了一份謀生的工作低三下四失了尊嚴。假如我是外國人,我會怎麽看待他們?這樣的人我是絕對不會要的,我可憐他們,但也鄙視他們!

我正是在心情不好的時候,接到這個陌生號碼打來的電話的。此前,這個號碼響了一次,我正在隔壁房間匯報工作沒接到。現在,它又打過來了,十一個數字在我小巧的手機上跳躍,樂符一樣美麗。

你好。我接陌生電話時通常都是這樣的開場白。

笑雲。

小記呀,你換電話啦?我笑起來,真想不到竟然是他。

快下班了吧?

快了。五點半呢。還有一個小時。

六點我在市貿大廈下麵等你。

什麽?我一下沒聽明白。

你怎麽這麽笨了?小記故意用不耐煩的口氣說。我在你樓下等你,五點半!明白了?

你在青島?我急切地問。

他笑。你說呢?

如果不是在公司裏,有那麽多的同事在身邊,我一定會歡呼著跳起來的,甚至有可能立刻就衝到樓下去。我好久沒這麽高興沒這麽開心了。自從去了上海,快樂好象就離開了我,我所有的笑容,也是帶著憂傷的。現在,我是真的開心,發之於心的。

我早早跑到樓下,躲在玻璃門的後頭,偷偷看!

我猛眨了幾次眼,疑惑著將不遠處時而給我個側麵時而又給我個背麵的男人打量了一遍又一遍,那種熟悉的味道在記憶中很遠就有,可又有些東西與記憶裏不符。會是小記嗎?

看看時間,正好五點半。我看到男人將臉轉過來了。小記!小記!我大叫著跑出去,全然沒了形象可言。

真想不到,他怎麽燙了頭發,害我猶豫半天也不敢認。

小記咧著嘴站在那裏,顯然被呼叫而出的我弄得有些愕然。

我拉住他,前前後後地看。嘖嘖叫著說你怎麽變成這個樣子了,革麵一般這樣裝扮,竟然還燙頭發!

他嗬嗬笑。這才是全然一新嘛。

我才不管他工作怎麽樣,也不管他會不會有事,拉了他繞出市貿中心的大樓,從旁側小路直奔海邊去。

六點多的夏天傍晚,太陽還很厲害,曬得我露在外的胳膊和脖子都疼。可我開心哪。我拉著他向五四廣場的方向跑,隻是笑。他也不說話,就被我拉著,也隻是笑。

跑到五四廣場的時候,我已經滿麵通紅,喘著氣,還是不想放掉他,還想繼續跑。他卻一把將我拉到旁邊的草坪上,我們就勢都坐了下來。

你這個壞蛋,總是出其不意。你上次在電話中的驚喜就是這個吧。我埋怨他。

他笑。不全是。

嗯?還有什麽?我一下興起了來,睜大眼期待地等著他說更讓我驚喜的事。

他卻看著我,微微笑著,故意賣著關子。

哎呀,說嘛。我搖晃著他的胳膊。

我要在青島工作了。

真的?我不敢相信,我真的不敢相信。一切都來得那麽突然,我沒有任何迎接的準備。我急切地從他臉上尋找著答案,看他是不是在逗我。那個活生生的小記,此刻就在我麵前,夢中一樣,凝視著我的眼睛,感動地微笑著。是真的,是真的呀。我高興死了,真的高興死了,高興得要哭出來了。

小記一把抱住我。是真的,我來青島工作了。總部要我選擇是到日本還是在國內,如果在國內,工作地點由我選。我就選了青島。

我仰起臉,為他的選擇疑惑,也有些遺憾。他如果到日本那不是會發展得更好?

我想要陪你,能在青島陪你。

我臉上的笑容逐漸凝固,凝固成心的沉重,既而全身都被潛藏於心的僥幸鬆散開來,將我也擊得鬆散開來。回過神來時,我已脫開了小記的懷抱,兀自地傷感起來。

好了,去吃飯,不能我來了就讓笑雲挨餓呀,你為社會主義事業工作那麽辛苦,我可不能犯罪呀。他打破沉悶,一把將我拉起來,向香港中路上走過去。

(6)

我回去的時候,敏姐正襟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她麵無表情,冷眼看我沒有任何的表示。往常時,她都是很興奮地起身的,歡迎我回來,然後拉著我一起做些吃的,或是到外麵去吃。

知道嗎?小記來了!他被公司派到青島辦事處來工作。我用很開心的聲音跟她說。其實我心裏並不是真那麽開心的,得知小記是為我而選擇青島,我的心就少了那種最純的感覺,男女最純的友誼的感覺。

敏姐依然不動,還是那麽冷的眼光,像箭一樣射過來,刺在我的胸口,我的臂上。

怎麽了?我想走過去像往常一樣環著她的肩說話,可她眼中的冷漠將我隔絕在與她三米遠的位置。我忽然覺得她在我麵前那麽陌生,陌生到我從不曾認識,更不是與我天天相見日日關心我的好姐姐。吃飯了嗎?我想緩解這尷尬,於是問她。

你跟你相好的在一起快活,還管我幹什麽?她冰一樣的聲音,帶著憎恨和嫉妒的火,像是從地獄的幽深處傳來的,又像是來自魔鬼的腹腔,陰森森的。我的頭發都直了起來,汗毛也都豎了起來。

他是我哥呀。我故作輕鬆地說。我先前跟她提過小記的,不止一次,我跟小記從小在一起的很多事包括現在我跟小記的關係她也都知道的。

你別騙我了!敏姐還是那樣冷酷的聲音,從牙縫一個字一個字吐出來。還是你在騙你自己,他絕對沒把你當妹妹,你對他也不隻是哥!

我沉默了。我還有什麽好說的,我本就沉浸在了另一種本是幸福的苦惱之中。一個局外人都看在了眼裏,而她本就來在感情之事中上很**很有洞察力的。

你怎麽不說話?你有什麽可說的?你跟你相好的在一起,就把我扔在這兒了,就不要我了。你們都是壞蛋,混蛋,魔鬼!你們都不要我,你們都不理我!她說著說著,就流起淚來,用手撕拽衣服,抓拉頭發,盤成髻的長發蓬亂地分散在臉上,頭上。那頭發,根根絲絲,魔鬼的手指一般就在我的的麵前飛舞開來。

我嚇壞了。我從沒見過她這樣。她這是怎麽了?!

我的第一反應就是她長期無事可做,又在寂寞中等待丈夫來接她,所以精神有點不大好。我再一反應,會不會是她老公拋棄了她?我不敢再多想,衝過去,抱住她,讓她安定下來。

她在我懷裏先是嚶聲哭泣,猛地就放開嗓子大哭,號啕大哭,像是喪了夫失去了門麵沒了依靠的悲壯女人。她將手緊緊環住我的腰,似乎要把我勒進她的身體裏。我感覺要窒息了,可我無法掙脫開她,她將我箍得太緊了。這真是個可憐的女人。

我意識到什麽事情在發生的時候,敏姐的唇已經印在了我的唇上,開始將舌頭婉轉著伸進我因驚愕而開啟的牙齒內。她用她火辣辣地喘息鼓舞著我,用火辣辣的手還有唇在我身上搜索……我似是有些沉迷,又似是無動於衷,其實是一點的反應都沒有了,我的大腦徹底一片空白!眼前的一切也都是空白!

在我的衣服一件件被剝落在地上的時候,屈辱的淚就湧了出來。我感覺到了!一隻手從夜的窗子伸了進來,要將我拉起。於是,我不知哪來的勇氣和力量,一下將纏繞在身上的白蛇樣扭曲的肉體掀翻在一邊,向洗手間衝過去,將頭埋進洗手池,用涼水猛衝,久久抬不起來。胃裏翻江倒海一樣鬧騰著,卻卡在了葫蘆的口,死活出不來。這使我更加痛苦難受。於是,我的痛苦的哭叫,帶起了客廳裏更為悲戚的哭嚎,一聲聲,長恨歌一般,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