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我還是被林風強拽上了車,被他拉著猛開出去。我忽然間怕了起來,極度地怕。我拉扯著他想讓他停下來放我下去,叫著我要回家我要自己回家。車依然猛往前跑,像是驚了的馬,沒了方向無法停止,一直向前奔去,看不清前路。

車在快速路上疾弛,超過了前麵一輛又一輛車。我不說話了,不掙紮了,靜靜地隅在車門邊,驚恐地略過從眼前飛過的一個個建築。

我不知到了哪裏,他又將車轉了方向,轉到顛簸的土路。然後轉呀轉,又轉上馬路。我還是糊塗,還是不知道這是何處。黑暗中的時候,我無從辨認周圍的山是什麽山。青島的山太多,雖然不高,雖然在很多人眼中隻是高點的土坡,當我周圍出現很多這樣的土坡時,我更辨不出來哪兒是哪兒了。

周圍有樹木,也有蕭條了的灌木。黃了的長葉在那裏靜靜地站立,告訴我這裏還留有雜草生過的痕跡。周圍漆黑一片,隻有車燈照亮的前方是並不寬闊的馬路。有一種感覺,這是開往山裏的路,開往嶗山的路!

我的直覺沒錯。車在開到北九水進山口的時候,我看到了標誌,是嶗山。

我一言不發,夜的陰冷足可以將我吞噬。車沒有進山,而是在不遠的邊上,停了下來。

也許很多人不相信,這個時候,嶗山並不寂寞,仍然有人驅車前來。難道是為了尋求一份心底的寧靜?

林風將車窗搖下,冷風跌撞著灌了進來,仿佛要將我們擊倒卷走。我的長發,如散開的花飛舞起來,遮住了我看著他的臉。

你不怕嗎?他眯著眼睛,看向我。

怕。我說。我真的挺怕,隻有我自己知道,我的手腳都沒了溫度。

那你為什麽不阻止我?

我阻止不了你。你的脾氣,我懂。

笑雲,知道嗎,我很生氣,我真的很生氣!我把你拉到這兒來,是要**你的。我不甘心!他拍了一下方向盤,狠狠地說。

林風,我知道,我傷害了你。那本不是我的初衷……可結果就是這個樣子,我,無話可說。風依然吹著頭發遮著我的臉,我看得清他,他看不清我。或許,他可以看得到絲絲縷縷長發中的我的眼睛。

你真的愛那個人?那可是個有婦之夫!你知道嗎?

我點點頭。

你知道還跟他在一起?你要拆散人家的婚姻還是倒貼,為錢還是為人?你真可恥,蠍毒一樣的女人!

愛情是一碗毒,當你喝進去的時候,就無法自拔了。這不是我理智所能控製的,那種感覺,心底的感覺,牽引著我這麽走過來……我不能說我做的對還是不對,感情的本身,沒有錯。

你還有臉說!

起初我也覺得對不起你,很愧疚,我甚至想,我要躲開你,再不見你。可我……我也不知道是怎麽了,就這樣拖了過來。

你是有意的吧?你是不是害怕空虛,要一個精神的大風還要一個身邊陪伴的大風,給你關心給你溫暖給你物質!

也許吧。

我從沒見過林風這麽氣過。我也不想與他爭辯同他解釋,是怎樣的感覺,就隨他想的去吧。

林風一個巴掌就衝我摑來。我根本就沒有躲閃,結結實實挨了他一下。臉火辣辣的疼,眼睛頓時也冒起金星,好象有無數個小太陽,在夜幕中飛舞,在我們中間。

我的臉還未轉過來,林風就一把抱住了我,猛烈地親吻。我反抗。可我的反抗卻那麽無力,他抓得我的身上,生生地疼,把我牢牢固定在了那裏。

車燈熄滅了,隻有星星,照亮著我屈辱的淚,一滴滴流下,在這個冰一樣的新年冷夜。

(8)

醒來的時候,我是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裏。酸楚的身體讓我清醒起來。這是酒店的房間。椅子上,一亮一亮的火星在昏暗中嘶嘶響著,是林風,他在抽著煙。立時感覺到一陣煙嗆,咳嗽了起來。

椅子上的人如雕像一樣縮在那裏,一動不動。我望著那張麵對著我的冷漠的臉,也冷漠著仇視地望向他。

我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走,趕快走,逃離這個惡獸的魔掌!我恍然著,搜尋著我的衣服,用被子裹著自己,在他的注視下,一件件揀起來。我心徒地生出一股悲傷,抱著被子,蜷在床邊的地毯上,默聲地哭起來。

整個世界,除了煙霧繚繞就是我的吞在喉嚨裏的嘶叫聲。在黑暗中。

那個男人,輕輕走來,站在我麵前,低望我。

我的淚眼哀憐地抬望。我的眼睛裏,沒有仇恨,沒有罪孽,隻有哀憐。

他蹲下來,用手拂一下我臉上的淚。我看到了他眼睛中的溫柔與憐惜,還有他咬緊牙齒,在吱吱地響。

我本能地向後蜷縮,他伸出的手卻抱住了我,緊緊的,我再掙脫不開。

對不起。

我聽到帶有哭音的聲音,在我耳邊。我再也忍不住,環住他的脖子,委屈地放聲大哭。淚水,勢無阻擋地噴發出來。

我們一起好好的。我們好好地在一起。

嗯。我點頭。我再不要再傷害自己,再不要傷害這個男人,我要好好疼他,好好愛他,一如當初他對我。

(9)

我換了新手機,林風將我的手機摔碎了。號碼依然沒變。我告訴大風,我戀愛了,我們以後再不要聯係了。大風堅持要做朋友,時而聯係一下,關心一下。我沒反對。但我告訴他,我們再回歸到網絡中吧,現實容納不了我們。他或許明白了我的意思,說好,都聽你的,說他以後如果我們將來有機會可以見,一定要見。我沒有回話。

我覺得最對不起小記。每次出事,他都瘋子一樣找我,瘋了一樣為我擔心。可每次,我都那麽不爭氣,都那麽傷他心。元旦那一晚,他一夜沒睡地打電話給我,可我的手機,零碎在那裏,根本無法接通。有時我想,我跟小記是不是前世的孽緣,這世就注定我這麽折磨他,讓他為我牽掛為我操心?

我跟林風像真正熱戀的男女,我們品嚐到了所有愛情的甜蜜。所有戀人做的傻事與樂事,我們都做了。

我們在夜裏跑到海邊看星星,到棧橋邊漫步。冷的海風似乎都被我們溫暖了,也用溫暖回饋著我們。微鹹的海水的味道,在我們唇邊蕩漾。

我們在周末的下午,在天空湛藍的有暖洋洋太陽的天氣,到海邊的礁石邊坐著喂海鷗。那白色的精靈,在我們麵前群群起舞,落下再起舞。它們叼著我們拋出的食物,飛翔著吞掉,或到一邊再吃掉。時而有幾隻落入水上,遊動著,悠閑自得的樣子。林風說,等夏天你從上海回來的時候,我們去抓螃蟹。那是我渴望了很久的事。他還說,等紅島蛤蜊節的時候,我們一起去挖蛤蜊,挖上一麻袋回來吃個夠。我說他是個貪得無厭的家夥。他背著我在沙灘上走,還故意在浸在海水中的石頭間竄來跳去,說是考驗自己是不是有足夠的力氣將我背回家。

他從報紙上看到有流星雨,就半夜將我從被子裏拉出來,把我裹得暖暖的,一起在陽台上觀望。我告訴他,見到流星一定要趁它落下前許願,那樣才會成真。於是,那一夜,他眼巴巴盯著,幫我來找。因為他要讓我許願,要讓我許要永遠跟他在一起的願。可我們什麽都沒看見。那一夜,星空很美。

我們在很晚的夜裏,拉著手在華燈通亮的大街上散步,停下來旁若無人地擁吻。在飄著雪花夾帶著雨絲的天氣裏,仰麵漫步,張口接著大自然的恩露,品得有滋有味。他說,我們將城市的毒物都吃入肚了,如果我們死就一起死吧。

我們將車開到海邊,開到山腳下,在黑暗的世界裏,放著我們喜歡的音樂,**。

我想,我們是天底下幸福最懂得刻骨相擁的戀人,是最浪漫的情人,我們生來就是為了彼此這樣相逢,這樣品味對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