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聞著他的氣息,枕著他的胳膊,蜷縮著貼在他的胸口,聽他講著他的故事,迷糊中,就睡了過去。
那是一個沒有夢的世界,很久很久我都沒有遇到的世界。我如同徜徉在大大的嬰兒車中,舒適地自由地睡著。我聽得到一種可以安撫我的心跳。有節律的,一下一下有力的搏動。
我真的睡著了,睡得那麽香那麽沉。我睡著,睡著,周圍的一切都寂靜無聲,溫濕的呼吸將我圍攏起來,隔絕起來。我是在雲端嗎?如此清淨的世界,讓我這樣安詳這樣沒有雜念。我是在夢中睡著吧,這是隻有夢中才會有的美好啊。我甜甜地笑。
雲兒,雲兒,雲兒。
我聽到有人在叫我。
雲兒,雲兒,雲兒。
我真的聽到有人在叫我。
我睜開眼,看到一雙明亮的眼,在黑暗中,一眨不眨地也看著我。
是你在叫我?我笑,又閉上眼睛。眼光是有重量的。
是我在叫你,用眼光在叫你,可你聽到了,是你用心聽到的。他低低地聲音,呼出的氣直吹著我的耳根。他用手輕捧過我的臉,搜索到我的唇,輕輕親吻。我依然微笑著,開始回應他,所有曾經有的念頭與想法都太微弱了,微弱到隻一晃間就被風吹散了,呼啦啦飄散開來。在愛與欲麵前,一切都顯得那麽軟弱無力。
我們的衣服一件件飛落開來。床頭上,地上,都有。厚厚的窗簾遮擋住了燈火通明的窗外世界,隻留黑暗與喘息給我們。
如果不是疼痛,我不會死死咬住他的肩膀,讓他試探著在幽穀進口徘徊不前。他最終失敗下來,我**的疼痛將他嚇住了。他重新開始撫摩我,開始親吻我,在我耳邊吹著熱氣,說著讓欲望更強烈的情話。他引導著我。在我們的身體,都再次準備好的時候,他不顧了我徑自進入。刹那間的疼痛,將我的軀體都在淹沒,可瞬間又被一陣傳遍全身的愉悅所替代。我們一起,飛騰起來。
我不相信天長地久,但這一刻,我希望那不老的童話在我們身上重現。我不信海枯石爛,但我,寧願沉醉至死,隻為這一刻的擁有!
在我們的氣息和愛充滿的房間裏,我們相擁在一起,講著屬於我們的故事。周圍,暗淡著,但我可以看到,黑暗中,最亮的兩隻眼睛,一眨一眨,凝望著我。
不知什麽時候,不知是誰先合了眼,先睡了過去。我想,肯定是我。我疲憊到眼睛再也睜不開,才在那鮮的**的氣息中睡了過去。
醒來時,我依然縮在他的懷裏,臉埋在他的掖窩邊。我一動,他就醒了,配合著我的動作動了動胳膊,讓我動起來更方麵。
睡得好不好?他親吻我的額頭,問。
嗯。我睡眼朦朧著說。
舒服點了嗎?
嗯。我不知怎麽了,回答他的時候,禁不住就哭了出來。
他撫著我的背,光滑滑的。我知道,我都明白,乖乖。
他拿紙擦拭我的眼淚,一點一點的,很仔細。我今天下午就要離開,你回去好好睡覺,周一還要上班……
我抱著他,哭得更凶。
我都知道,不哭了啊,乖乖。我很快再回來的,很快。你好好養養身體,別累著自己,啊。
我哭著點頭。
聽說女人的第一次是要落紅的,可我,不敢去看那床,被我們**了一夜的床。直到出門,我用餘光掃到,被子蜷縮在那裏,蓋住了我想看的。
大風送我回家。我他上樓到我房間。他隻坐了一會,就匆忙著走了。望著樓下的他,他也在抬頭看我。我不知道,他看到我了沒有,看到我的淚流滿麵了沒有。
(5)
打開手機的時候,已經是傍晚十分。短信息接二連三的飛來。最先的,是昨天晚上小記發來的。我昨天從見到大風手機就關了,一直到現在,任何信息電話都不知道。小記又在東找西找,追問我怎麽了這麽早關機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說挺惦念我的,說我看到信息立刻給他個回複。還有林風的,他問我:寶貝,你怎麽了?手機怎麽關了?我們明天還去海底世界嗎?還有今天他發來的:你沒在家?你怎麽了?我很急,所有知道你的人都聯係不上你,你到底在哪?你在不出來我要報警的。還有大風的,他登機前發的:親愛的乖乖,我先走了,我會很快回來看你的,好好保重自己。淚,又流了下來。
我蝸牛一樣蝸在**,直到感覺到餓了,才爬起來,洗了把臉,帶了手機下樓。買飯回來,在樓道裏接到林風電話。
怎麽一直都關機,找不到你?急死我了。
有個同學出差過來,我去見了,手機昨天晚上忘充電沒電了。我回來剛把電充上。
急死了呀,我問了那麽多認識你的人都沒有消息,敲你門也沒人回應,我就差報警了。以後,有什麽事,先給我個消息,好嗎?
我怔怔地,拿著手機的手在顫抖。嗓子有點疼。
怎麽了?嗯?笑雲,有什麽事麽?
沒有,我很好。我剛買飯回來,現在要開門,一會再說好嗎?
好。笑雲?
嗯?
我想見你。很想見你。
我哽咽著,無法說出話來。
我現在去看你,好不好?
我想好好歇息,明天要上班,早上開會。我低沉著聲音說。
我很擔心你,怕你不開心……
我很好,真的,今天陪同學喝了點酒,感覺不大舒服,睡會就好了。我先吃飯了,啊?改天再說吧。
好吧,你多照顧自己,好好休息,我明天早上再打電話。
嗯。拜拜。
我將門帶上,呆呆地靠在門邊,再不能動。
房間的燈依然開著。亮的客廳裏,一切都安好地擺著,隻是,人非人,心情也非那個心情了。女孩到女人的轉變,怕就是在付出自己的那一瞬,所以,心態也這樣隨著變化了,變成了一個女人的。我想到了Midy,她也是這樣嗎?她在將自己給予她本以為會相守一生的男友時,也是這樣的嗎?我現在覺得Midy夠幸福了,起碼,在她把自己給那個男人的時候,她堅信他們會相守一生。而我,而我,什麽都明白,明白一切的結局,明白整個過程的故事,我依然這樣走進去,陷下去。
林風啊,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我哀傷地想。在心裏,我現在不敢再叫他大風,我懼怕那個名字,就像我現在懼怕見到林風一樣懼怕那個名字。我無法想象,一個男人,當他喜歡的女孩,他的女朋友,跟別人上了床,他會怎麽想,怎麽做。
手機有短信息。是大風。飛機安全抵達北京,他已經將今天的事情跑完了,正在跟朋友去吃飯的路上。他囑咐我好好休息,下次見我要我還像現在這樣滋潤。我回他,不用擔心了,我吃了飯就睡。他又發過來,說了一些話,我沒再理會。
我像是生病了,渾身都難受,一點精神都沒有。我的胃口出奇的好,將一大碗牛肉粉絲都吃了,還吃了一個煎餅果子。回頭,咕咚咕咚灌了一杯水,竟又絲毫累的感覺都沒了。大腦很清醒,就是感覺像是飄著。從客廳到臥室,從臥室到洗手間。衝涼的時候,散落下來的水,衝著我空洞的大腦,什麽東西都裝不進去,努力去想的也都是空的,所有的,就是我看到的,水霧下發著亮光的燈,白色的,圓的外形,帶著豎的紋理。
(6)
愛是一種享受,無論我們做了什麽,那是愛的使然,我們的目的是為了快樂。所以,我不應該這樣。每個人,都有自己心底的故事,現在,我也有了故事。隻是,這故事,從一開始就注定,隻能是兩個人的故事。若大的舞台,兩個人表演,看戲的是隻能看到我的眾多小醜。因愛而為的性也是一種享受,既然,我們愛著,最自然的發展,就是這樣追尋更多的幸福。所以,我們要。這是上天給人類的最大賜予,每個人都有享受的權利。
我是一早醒來再睡不著的時候,想到這些的。
跟大風在一起的時候,我感覺出了心中的幸福。那幸福,近到我可以用手摸到,她在親吻我寵幸我!他硬硬的胡茬,紮得我的小手疼疼的,可我依然用手在他的嘴邊輕輕撫摩,感覺著那硬的毛發。他用他滿臉的胡子緊壓我的臉,我的臉都是疼疼的。可那疼是幸福的疼。愛的幸福,愛的疼。
我起身,撩起窗簾,看亮了的天。還早著哪。才六點一刻。我向樓下看,大風第一次來送我,就是從那兒上的車。我仿佛又看到他一樣,打開車門,上了車,是有燈光的夜中的身影。
很多清潔工在清理昨晚夜市遺留下來的贓物。路麵是濕的,亂乎乎的。一晚上的行人和商販的捉弄,將她弄得疲亂不堪。她靜躺在那裏,精疲力竭,任由著清潔工為她撫去塵埃和濕物,讓她在陽光的照耀下重新色彩起來。
我該洗漱了,然後下去買點吃的,好好喂一下自己的肚子。我又感覺出餓了。
鏡子中的我,精神狀態很不錯。全然沒了昨天的疲憊與失落。
臨出門,我將窗子打開一條縫透氣,隨意向下撩了一眼。可就是這麽一看,我就被雷擊一樣呆怔在了那裏。
林風,就在我的樓下,抽著煙,徘徊。
那個哀傷著的讓我哀傷的男人,看著樓門口,走來走去。眉頭擰鎖著,如同鎖揪住的我的心。
我現在,是不敢麵對他,尤其是他擔憂的雙眼,讓我愧疚得要死一樣難過。他是個不錯的男友,隻要我不願意的事,他絕對不去做。他給我的寬容與寬度,並不是每個男人都可以付出的。我不知道怎麽開口向他說這些事,也不忍心向他說,更舍不得跟他說。或許,我就是這麽貪,想要一個自己愛的做情人,找一個愛自己的做男友,世上的事,古難全。每個人都有過去,每個人都有故事。我,同時上演著兩個故事。
我下了決心,拿了拎包,下樓。
樓梯裏,我的皮鞋發著脆脆地與水泥地的敲擊聲,越往下走,聲音越緩慢。
我望著那個穿著牛仔服藍休閑上衣的男人,一步步走過去。他也望著我,煙拿在手裏,放下。他的眼裏有著紅血絲,帶著困頓。他望著我走近,一眨不眨。
我們,一米的距離,對望。
我想笑,想給他一個微笑。不爭氣的眼淚卻跑了出來。
他走過來,輕輕抱住我。我很擔心你,見了你,我就放心了。
我像個失語的孩子,想笑卻笑不出來地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