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林風再重歸於好的時候,Midy已經休過假了。程誌陪她去的醫院。回來的時候,她一下車,看到她樓下站著的我,眼圈就紅了。她的臉那麽白,白得如一張紙,一捅就破。我抱著她,一起上樓。
後來,Midy跟我說,大夫說那是個男孩,都成形了,還拿給她看。有拇指的指甲蓋那麽大,粉粉的,小胳膊小腿都發育出來了,小枝杈一樣伸出那個小肉球。以後會再有的。我安慰她。她就趴在我懷裏哭,使勁兒哭。我就跟著她抹淚,心裏極委屈。
那些天,我天天住她那兒陪著她。她變得患得患失起來,每夜醒來好幾次,豎著耳朵聽周圍的聲音,然後長歎一口氣又躺下,久久閉不上眼睛。有一天,她跟我說,我聽見男孩的哭聲了,真的,就在我耳邊,他大聲的哭著,就衝我哭……我急忙安慰,別想了,Midy,孩子已經沒了,但是,你將來會有一個活潑可愛的孩子的。蕭雲,你說我是不是個很狠的人,竟然將自己的孩子親手殺死……沒有,Midy,不是你的錯,是這孩子來的時候不對,真正屬於你的寶貝還沒來。我天天都能聽到孩子的哭聲,就在我耳邊,我知道他不存在,可我心裏想啊,我一想心就疼我就恨我自己啊……說著她就哭起來。我隻有陪著她,安撫著她。
Midy請了長假。她現在的精神狀態根本無法正常工作。她就以老家有事為借口跟公司請了一個月的假,天天在家休息。
程誌偶爾也會來看她,坐一會兒就走。他們都不說話,對坐著,好象是兩個從不相識的陌生人。我想,可能是我的存在使他們這樣吧。我就想,我該搬出去了,再在這兒,也有礙他倆複合。於是,我搬回了住處,盡管Midy挽留我,也盡管她感激地說不知如何感謝我,說如果沒我真不知自己會是個什麽樣子。
我的房間裏,落了一層的灰。我已經有半個多月沒住了,陌生到讓我有點不認識,連氣味都變了一樣。
我開始打掃,徹徹底底地打掃。我將所有的塵土所有可以擦拭的地方都清理幹淨,**的東西也全換了,洗了。我像是要拋掉所有一切的雜汙,將它們清理出記憶,因為,它們帶給我的黑暗太多,既而是我心生出的冷漠與恐懼。
林風過來的時候,我已經打掃完,累得坐在沙發上,連起來給他開門的力氣都快沒了。他在門外等了好久,我才蹌蹌著走過去,打開門,直接撲倒在他懷裏。
這是怎麽了?他忙把我扶到沙發上坐下。
我靠在那裏,一動不動。你看看,我一下午的成果。我拿手指指屋子。
天,可累壞你了。他拿起我的手,握著。怎麽不告訴我,找個人過來打掃不是更省事。
不,我就想自己打掃,把所有髒的東西所有我不再想看到的東西都收拾掉。我恨死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了!
林風聽出了我話裏的意思。他拿起我的手在手背上輕輕吻了一下,伸出胳膊,將我攬進懷裏。
我是真的不想動。軟軟的,就這樣臥在他懷裏。男人,都太壞了。我說。
林風笑了。我呢?我可沒那麽壞。壞是相對的。不是有句話嗎……
男不壞女不愛。我說。
你都知道呀。他笑著就伏下頭來深聞我的秀發,親吻我的額頭。
我也笑,閉著眼冷笑了一聲。
我還想說什麽,卻被他用吻堵住了嘴。我想推開他,可我的手卻沒有絲毫的力氣。當我感受到他吻的溫度的時候,我迷醉了,我環抱住他的頭,回應著他。他的手,溫暖而有力,在穿著緊身上衣的我的胸前、背和臀間遊走。那遊滑並不讓我反感,反而讓我更沉迷,毫無反抗之力。他的吻極其溫柔,帶著他特有的味道,一點點向我進攻,讓我不能招架的溫柔地進攻。
他的手從我腰間,將我的衣服撩起來的時候,我忽然醒了。我鬆開挽住他頭的手,抓住他的手,不讓他再繼續。他依然吻我,一點沒有停歇的意味。他的手又遊動起來,帶著我的手遊動。不要。我從鼻子裏發著拒絕的聲音,抓住他的手用了力,將它製止在那裏。他終於停了下來,在我額頭上親吻。他抱著我,我們斜靠在沙發上,久久不動。我想,我們真的是戀人了。那,大風呢?
(2)
我還是那樣不舍的與大風聯係,我挺擔心他會從我生活中消失。雖然我知道,他是別人的丈夫,是有責任的男人,他不會是我的。我更明白,即使他從我的生活中消失,我也依然是這樣的我,我也依然過著這樣的生活。可我,就是怕,怕他從我生活中消失,怕我們僅存的聯係也會丟掉。
他的妻子從外地回去過一次,那幾天,他跟我的聯係很少,每次都是他在從單位回去進門前給我打個電話,晚上從不給我發短信。我知道他是怕被妻子知道,那樣的話,對誰都不好。可我,明顯地感覺出了被忽略的冷漠。我像一堵牆,孤零零站在那裏,沒有人理沒有人在意,而他跟他的妻子,就靠在牆根,曬著太陽說著情話。我,卻要假裝微笑地看著這美好世界,好象滿眼都是美好,但在我心裏,所有都是玻璃的碎片,很難再完整起來。
大風妻子走的第三周,就給我發信息說他要來看我。我心又激動起來。上一次,他說好要來的,公司忽然安排一個重要的商務會談,時間緊得不能再緊,他才遺憾地告訴我,說暫時過不來,他會盡快。我相信他的每一句話,包括他這樣說,我從來都不會懷疑他是不是因為其他原因在推脫。我相信,在他心裏,與我一樣渴望著我們再次相見。那麽,這一次呢,會不會中途又有什麽事我就不敢保證了。我們的距離,實在太遠,即使他過來,也是到這邊來辦事順便在青島停留一下。
大風那些天很忙,每天收到他信息的時候都是晚上十一點了,很多時候他還是在忙碌中開始給我發信息的。他說,必須在走以前把這邊的所有工作交代好,還要把出差的事情打點好,這樣,我們在一起的時間才會更充裕。我知道他會為我們的一切都安排好的,知道他心裏也一定與我一樣,要讓我們在一起的所有時間都是美好。那些天,我真的好幸福好開心。我是一個站在遙遠地方守侯著自己愛人的女子,一腔的相思與惆悵都隻牽於一人身上。可我的世界並不空洞,因為,我的所有心思,都被遠方的人帶走了,隨著他飛隨著他走,隨著他呼吸隨著他起伏。
不是我故意孤立林風,是因為,當我將心思全放在另一個人身上的時候,我真的無法再這樣跟他在一起。否則,我心裏想的全是大風,而林風隻是一具空殼,在我眼前晃來晃去。那樣對他太不公平。望著他的時候,每當我想起大風,心就悲哀起來。我該怎麽跟這個男人說呀,我該怎麽告訴他我心裏一直都不曾有他,他也一直都是我寂寞的一個慰藉,隻是遠方大風的一個替代。於是,我更憂鬱起來,在他麵前更憂鬱起來。
聰明若他又怎會看不出我心底與眼神的變化。那幾天,他故意很少與我聯係,他說,你最近好象事挺多,你先沉沉心,過些天我們好好出去散散心好嗎?我很感謝他會這樣體貼人給我這樣的空間的。其實,他應該算是一個很好的戀人,無論是精神物質還是體貼程度,都是相當難得的。有時候,我就覺得自己挺可恥的,心裏掛著別人,這邊還勾著另一個,問題是,占住了這麽好一個人讓多少女孩大加失落呀。而我,並沒有好好珍惜。
我不知道林風看中我什麽了。就像Midy所說的,或許他們這類人都是這樣,從很年輕就學著玩過了所有也見過了所有,等到他見到一個與他生活的圈子並不相融的女子時,反而認真起來,他覺得,他厭倦了這樣散漫不羈的生活,是該認真對待自己的時候了。可能,我就是林風在開始要認真的時候出現的吧,所以,他才如此對我,才這樣遷就與疼惜我吧。
(3)
大風來的時候,比他預定的推遲了兩天,是個周六。天漸冷了,已經是了深秋,他從南過來,依然是襯衣西褲的打扮,外麵多加了一件毛呢外套。依然一臉燦爛地笑著出現在我麵前。
他是拿雜誌擋著臉出來的,黑色沉沉的夜,我東張西望地搜尋他。他躲在雜誌後麵偷偷地笑,直到走到我麵前,才拿下來,看著我。那一瞬,我真想撲進他懷裏,環著他的脖子轉一個圈。我能聽到我們的笑聲在飛揚,連星光都為之喜悅地眨動眼睛。我沒有,我站在那裏,像是有什麽東西將我定在了那裏,不能上前擁抱。我隻是歡樂地歡樂地衝著他笑:你居然在逗我哪!
他不再經我允許,抓住我凍得冰涼的手,帶我進了上島西餐廳。
我們在二樓,在小隔間,縮進沙發裏,對望著,微笑著。
比上次又漂亮了。他美美地說,好象誇的是他自己。
我笑,衝他眨巴幾下眼睛。我想,我沒有這樣在一個男人麵前撒嬌過,在林風前也沒這樣過。
已經是近十一點的時間了,我早已吃過晚飯,隻要了杯咖啡。他說他在飛機上吃了晚飯,再加點小糕點就可以了。
不知為何,上島二樓那個鋼琴台前是空的。演奏的女子沒有過來,這頗令我失望。每次跟林風來,我都喜歡聽優美的鋼琴曲的。
跟他在一起,我總是忘掉時間,如若不是他提醒,我想,我還會一直坐下去,跟他說著,聽他講著。他說,時間不早了,走,跟我去酒店把房間開了。我絲毫沒有猶豫就站起身來,隨他下樓,打車到酒店開了房間。酒店檔次並不很高,看上去蠻幹淨,朝南的房間可以看到大海。大風特意要的朝南的,打開窗就可以聞到大海氣息的。他說他喜歡海。
我本不要上去的,他顯然沒料到我會不到他房間去,愣了一下馬上說:走吧,上去看看再下來,時間還早著哪。於是,我又跟了上去。我心在怦跳著,我預感著,會有什麽事發生,可我,又這樣神不知鬼不覺地跟了上來。
這是七樓,並不高。他收拾著東西,我就撩著窗簾將窗子打開一點點,讓涼風灌了進來。除了寬闊的馬路,燈火輝煌繁華似錦的香港中路,星星都被燈的光亮遮掩了。俯瞰,一切都覽入眼底。
我還未撂下窗簾,一雙就手從後麵抱住了我的腰,將頭埋進我的脖頸,用男人慣有的帶著呻吟聲深深呼吸。這樣的聲音,這樣的呼吸,帶著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讓我渾身顫栗發抖。放在我腰間的他的手,開始動起來,在我胸前與腹間撫走。
我的體內,有一種渴望在延伸,延伸。這渴望,是被他的手牽引著的,一點點的,從我身體最深處,化作暖流,衝穿全身,到達指尖和每一根神經末梢。我被他扳過身來,貼靠在牆上,吻著。
他的吻如此有力量,讓我快要窒息了一般。我緊緊貼在牆上,一動不動,如一棵幼小的苗兒,在等待著接受暴風雨的洗禮。我心沒有一絲懼怕,但有過一念想要躲避。我想到了我的父母,他們要是知道女兒這樣,肯定會痛心地大發雷霆。做教師的母親一直都是保守的人,她曾很正式地跟我談論處女與非處女的問題,還有婚前一定不要有性行為的問題,她以姑姑家的表姐為例子向我說女人應該保護好自己,要不嫁不好也過不好。我想到小記,我不知道他的反應,真的,我不知道,我想,隻要我不是強迫的,他或許就是不會反對的。我也想到林風,他,我的現在的戀人,竟這樣被我帶了綠帽子,他會怎麽樣……
我止步了,我最不在乎的小記的臉在我眼前晃動,讓我無法繼續。我看不清他的臉,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感覺到了當我在成都受到騷擾時他的擔憂與心痛,那麽真切。那像一雙更有力的手,從我的背後輸給我一股力量,將我製止在那裏的同時也推開了大風。我看著他的眼睛,他從迷離中醒來的眼睛,疑惑、傷感又無奈地憐視著我。我明明確確告訴他,我不想,我害怕,我真的不要。他停頓一刻,看著我:好,我們不要,今天,別回去了,我們一起,躺著休息好不好?他真誠的明亮的眼睛,閃著讓我心動的東西,讓我不忍再拒絕。我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