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長時間了,都沒有大風的消息,這讓我擔心起來,心像被什麽東西抓撓著,撕裂地難忍的疼痛,卻刻骨銘心。通常,他再忙,也會找個時間給我發封郵件報平安的,可現在……我明白我心中的感覺,那擔心,絕對不包含對他生命的擔心。可這擔心又如此明晰地曆曆在我眼前,在我心中。我感覺到了,好象有什麽東西在撞擊著,撞擊著我們之間的線,牽掛的線,情的線……

猶豫了許久,還是下了決心給他打個電話。我本想發短信的,可一想,電話聯係不可避免要影響他工作,還不如打到他公司,也好知道他是不是還在出差,是不是平安著的。

他叫什麽?

撥他公司電話的瞬間,我想到了這個問題。準備按鍵的手停在了那裏。是的,我還不知道他叫什麽,我真是傻透了,他知道了我的所有,我卻還不知道他的真名叫什麽!

我魂不守舍地在公司門外的樓道裏徘徊,手機顯示著他單位的號碼,卻儲存在已撥菜單裏。我不敢讓它接通就掛斷了。我反複端詳著這個號碼,手指將菜單翻來找去。

撥還是不撥?我問自己。

反複幾次問心後,我還是撥通了他公司的號。我想,即使這不是他的真名字也一樣,大不了說我打錯了。

電話響了五聲才被人接起。是一個女人的聲音,三十多歲的聲音。

請問大風在嗎?

你是哪裏,他不在。女人公事公辦的口氣說。

我是他一個朋友,有點事找他。

哦,他去補度蜜月了,還要十來天才回來,你打他手機聯係吧。

我不知道,這個消息對我的影響有多大,我幾乎僵住了,不知道了反應。若不是那邊又喂了一聲,叫醒了我,我想,我會一直僵下去。

他怎麽會,怎麽會結婚了!怎麽會不告訴我!他為什麽連提都不曾提起過!他信中的狀態,應該是連女朋友的都沒有的,怎麽會!

我的腦子從未如此混沌過,欲哭無淚,隻覺得悲哀從心底上升到嗓口,一路火的燒上來,既而在我全身蔓延開來。我很機械地走進辦公室,坐下,機械地盯著電腦的屏幕,一動不動。我心裏怎麽都想不開,他怎麽就連個消息都不告訴我,怎麽就不告訴我!

坐在那裏,我忽然又覺得非常可笑。

我是誰,他憑什麽告訴?我充其量是個網絡中尋覓到的所謂的難得的朋友,說得俗一點就是還有那麽一點共同語言的網友,再說得白一點,我們就是在用這樣的方法來調劑生活,以免寂寞無聊!不是很多人都這樣嗎,在網上找朋友,尋求一夜情的刺激,很多人都把網絡與現實脫離開來。在那個虛幻世界裏,人們可以戴著另一個麵具生活,或是最真實的,或是最虛偽的。我與他,都是用最真誠的心來交流的,所以,我們的世界是純淨的,所以,我才被如此的牢牢套住,所以,他可以不留一言地這樣結婚去度蜜月……

那一夜,我的房間裏,通宵光明。我大開了房間裏所有的燈,所有的聲音,電視機和電腦的音樂。可我依然感覺到了夜的來臨,那種透徹人心的孤獨安寂,重錘一樣敲擊著我的心。

蓮花的流水衝落下來,澆到我的頭上,一種窒息的痛楚襲過全身……如果,這一刻,我就這樣死去,結果會如何?我看到了媽媽披頭散發哭悲地叫,看到爸爸在一旁也痛苦失聲,看到小記,悲哀地站在那裏,扶著我的媽媽……天,我怎麽有這麽殘酷的想法。我清醒過來,關了水,抓了浴巾從身上走過,穿了睡衣走出來。我剛才都在想些什麽呀,我實在無法想象出大風會是個什麽樣子,算了吧,他心裏沒你,你又何必自作多情!

我還是禁不住給他發了封mail,質問他為什麽不告訴我,難道是怕我去送禮。我的語氣平淡到看不出任何東西,可我的心,竟是那麽地難過。人啊,天生的演員,總是在自顧自地演著自以為很好的戲,其中的悲傷與痛苦,卻隻有內心明了。

他在外,還不知如何開心快樂呢。他的妻子,那個女子,現在一定是最幸福的女孩,我真想見見的她。都說女人在結婚時最漂亮,好想看一看幸福的他們。

……實際上,我一直不知道怎麽跟你講這些事情,你知道嗎,我一直害怕失去你。這是一種美好的體驗和感情,莫名的期冀和驚喜,難得的心靈相通,我很珍惜。實際上,幾次經過青島,我都可以停留,跟你好好坐坐聊聊,可是,我不知道應該怎麽跟你說,本來有很多話要跟你說,可真見麵了怎麽說呀,說什麽?一種很複雜的心情。後來,我就想,給你個好的感覺吧,把我當成個‘空中熱線’吧,讓你有個遠方關心你愛護你的人就夠了。所以,我總會在經過青島的時候,想象你在樓前出現的情景,想象擁你在懷裏的情景……然後悄悄離開。

真的很感謝你,你的信,給我信心和力量,謝謝你。

我知道你對我很好,但我害怕你一個地方,就是害怕你給我送禮,我總覺得你給我送禮的話,好象距離就有點遠了,你說是不是?不過,有一個禮物如果你給我的話——我一定會高高興興地接受……一個——K——i——s——s怎麽樣?送不送?

不管怎麽說,我認罰!你說吧,看怎麽罰,怎麽罰都不過分!

一生的知己大風

近八月的時候,他才回來,才看到他的回信。已經安定了的我的心又再起波瀾,還是堵堵地難受。一句句讀完,竟淚濕了雙眼。又豁然心明。是呀,能有個人在遠方關心著我,愛護著我就夠了,有友如此,想來,也是修來的福分。而且,他能在蜜月回來第一時間寫信給我,也說明我在他心中還是有一定位置,否則,他隻陪著新婚嬌妻就足夠了。

我沒忘告訴他,那一日早上,我心痛著醒來,正是他的新婚之日!

每每想起,心依然痛,心依然會濕,可卻是微笑起來的。難得的微笑著的。而我,依然不知道他的名字。

那個叫大風的不知道從哪裏要到我的電話,竟打了電話給我。

他問我在忙些什麽,雖是閑話,卻也顯示了對我的關心。他邀請我一起喝咖啡。我還未從那個大風結婚的憂鬱中擺脫出來,自然想身邊能有人與我一起放鬆。我說好啊,要不一起去冰吧,夏天,涼爽些。好。那邊也是很痛快。他對青島餐飲業的熟悉程度讓我歎服,將我們吃喝的路線一股腦說給我,問我好不好。我當然說好。如此專業的水準,可不是短時間練就出來的。

他很隨意的T恤牛仔,手腕一塊高貴的勞力士手表灼灼生輝。

他比我先到,我到的時候,他正在冰吧櫃台後麵跟服務員說這什麽。這讓我懷疑,難不成這冰吧是他的。

我在櫃台前一露麵,他立刻招呼我,立刻從邊上走出來。到這邊坐吧。他引領著我在有隔間的沙發裏坐下。

你跟這裏人都很熟悉?我沒敢直接問是不是他的,如果是,他就會直接回答的。

哦,朋友的,經常過來幫忙。來點什麽?他將服務小姐叫過來問我。

草莓奶昔。

好,兩杯草莓奶昔。

最近工作忙嗎?感覺你剛經曆了什麽傷心的事。他眼睛並不盯著我,隨意地擺著服務員端過來的東西。

是嘛。我不想多說,也不想說,所以隻用淡淡的口氣與他說著話,不回避也不主動。

跟男朋友嗎?

不是。我笑笑。我的男朋友還不知在哪個婆婆那兒等我呢。

哦,那這不是有很多人都在虎視眈眈?

我笑。

每個人都機會均等嗎?

真聰明的一個人,他想試探我有沒有後選。

是呀。我攪動了一下奶昔,釣著他說。

頭破血流也一定大有人在!

我搖頭。

他說話聲音不是很好聽的那種,沒有陽剛之氣,聽起來,柔的成分更多。他應該是很會討女孩子心的,以他的聰明,他的身價。他是讀中學時才跟隨父母從西安到青島的,然後,就落戶成了青島人。可他說,他對青島感覺一般,除了碧海和藍天還有被吹噓的海邊幾幢紅瓦值得一看,其他,著實沒有讓他更喜歡的地方。

看來,他是個坦率之人。

網絡中相識,自然,就少不了談網絡。

你去潛過水嗎?

我知道他是指論壇。去過,隻那麽幾次。

你經常聊天?

不,發郵件吧,那個比較常用。我想到我跟那個大風的聯係,想到我們發過的郵件,心閃過一絲痛。我看到他並不常看著我眼睛的眼睛,已經捕捉到了我眼光刹那的變化。不過,我上網看過你的帖子,很多是旅遊方麵的,你經常出去吧?

他笑。是,我喜歡四處遊走,處處都有風景,被世俗的東西牽得太久,人就變得很貪。

我看著他,期待著他繼續說下去。

你跟網上聚會的很多人都不一樣,不是遊戲人生吃吃喝喝打發時間的。

謝謝。說得我多正統似的。

說話間,湧進一群人,二十來個。他們一進來就有幾個衝大風走來,跟他打招呼。塵封那個小女子也在其中。應該是網友聚會!

這裏算是很多網友聚集的地方,通常在外頭吃完了,會來這裏喝點東西消遣一下。大風見我兩眼應接不暇得打量進來的每一個人,衝我解釋說。

聚會這麽頻繁?

每天都有,有時候好幾撥,走好幾場。多了,就沒意思了。

他是個有些清高的人,很難入俗一般,可他又能與那些人打成一片。他們對他,帶著更多的攀附的心態,或許,就因為他的錢比別人多吧。塵封對他也大大獻媚。她一屁股坐到大風身邊,極熱情地問他話,親熱地叫我姐姐。她拿眼睛打量著我,看她曖昧地衝大風笑的眼神,我知道,她在暗示我什麽。這個不足二十的小姑娘!後來,大風告訴我,她是導遊,有活兒時就在外跑,沒活兒就閑著。她很看得開,現在是旅遊旺季她也常自己給自己歇假,說錢是賺不完的,夠瀟灑就行。

很前衛也很符合時下的思想。我說。你真名叫什麽?也叫大風?

相近,林風,朋友都愛叫我大風,所以我在網上就沿用了現實中的名字。

我也認識一個人,也叫大風。

好象重名是挺多。

冰吧的音樂並不曖昧也不性感,但足夠輕鬆、消遣。燈光調得不算太好,過於亮,我喜歡色調緩一些的。大風說,他常來支持朋友的事業,所以,其他不考慮了。

這兒離我住的地方很近,大風是把我送到樓下才走的。我很感謝他帶給我的這一晚,使我比先前心情舒緩了不少。很多事,說放下容易,真正將心放平還是比較難。有人不是說過,忘掉一段戀情的最好方法就是開始一段新的感情。我沒開始新的感情,但跟新人約會,已經讓我心情有了新的改善。過來人說的話,都是現實經驗總結的,都是至理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