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的時候,我虛脫了一般,腳都站不住了。Midy說算了你別回去了,就在我這兒住一晚吧,反正明天是星期天,要有事明早回就行了。想想,我也懶得動,索性,在Midy這裏睡了個傍晚覺。
那人真叫大風呀?他是個什麽樣的人?醒來時,Midy在廚房忙碌著,她在做湯。這個女人,典型的賢妻良母,誰要娶了她可真是享老輩子福了,可是,誰最終會娶她呢,誰有這眼光有這福分?她最終會選上誰這個幸運蛋?
我也不知道,你沒聽那個靜靜的藍說嘛,是開酒店當老板的。她忙得顧不上我來,邊答著我的話邊掀開鍋嚐了一下味道,又忙著切了些蔥花放進去。今天爬山時跟她一起走的那個男的,就叫靜靜的藍。很不像是男人名的網名。
奇怪。我自言自語著回到她房間,打開電腦衝著廚房大喊,我在你這兒上網啦?
上吧!
Midy住的是三室一廳的房子,她自己先租下來,又把另兩個房間租了出去,都是女孩,一個在商場賣貨,一個是保險公司的會計。Midy的房間最大,有電視,還有一張大大的睡得下兩個人的床。她說看中這房子的原因,就是看上了這張床。這張大床,讓她有塌實感,怎麽睡都掉不下去,怎麽舒服怎麽睡。
大風發郵件過來,說他最近又要出差,很忙,暫時先不多寫。我心還是有點不快,我期望看到他的文字,就像看到他一樣。一天沒有,心裏就像丟了點什麽。這應該是戀人間才會有的感覺吧。他應該也是這樣吧。我從未問過他的私生活,但從他信中的語言推斷,他應該是單身的。我,這麽為著他,他可知道,可明了?
我到論壇去查今天那個大風的帖子,說實話,如若不是一個在青島一個在珠海,我差點就以為他們是一個人!
果真不是!
這個大風在論壇裏發了很多他的遊記,看得出,他經常出去旅遊,而且,那成了他生命的一部分。
他是個小資男人,把酒店扔給別人打理,自己出去享受生活。他喜歡到酒吧喝酒,喜歡喝咖啡,喜歡天南海北地旅遊,購物隻到陽光百貨。那是二奶級人物去的地方,我隻狠著放血買過一雙鞋子,花掉我那個月除房租外所有工資,如果沒發獎金,我想,我肯定要借錢過日。看來,他也不是一般的有錢會花錢了。
他的文字中惟獨沒有提到過女人,這與我所想的他的性情不大一樣。他應該喜歡與女人共渡浪漫的,極其講究品位格調。搞不懂。
Midy的湯做好端上來的時候,那個在商場工作的小女孩回來了。我以為她是小女孩,因為看她打扮和柔柔地聲音就覺得應該是個小女孩。後來Midy說,她實際上已經二十八了。Midy跟我就邀請她與我們一起吃,她推辭了。臉上帶著為難。我正納悶兒著,外麵門響了。她趕忙去開門,是個男的,跟我們打了個招呼就進了她房間,再沒出來。我看著Midy想問,她用眼睛示意我先別問。等到我們進了廚房刷碗時,Midy說那是她丈夫。這更讓我吃驚,她有丈夫有家幹嘛還在外租房?她丈夫是個孝子,開始是跟家人扭著結的婚,婚後婆婆不喜歡這兒媳,強逼著他們離婚。為什麽?我問。婆婆說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就得離。Midy說。沒天理了!我叫。她丈夫是被領養的,萬事都聽老人的來報答養父母的養育之恩。哦,怎麽會這樣,老人也太沒道理了呀。我還是覺得挺難理解。老人的心跟年輕人的心不一樣,難說。Midy回答我。
躺在**,與Midy有一句沒一句地看著電視聊著天,我就呼呼著睡過去了。
夢裏,很難受,我在尋找著什麽,周圍漆黑黑的,什麽都看不清,我摸索著走路……我看到一群人,一群人的影子,沒有聲音地向前移動,飛快地遠離我而去。我越來越感到恐怖,想大叫卻發不出聲來。有一個人,從我身邊飛快地走過,也沒理我,我伸手想抓他的衣服,拉住他,讓他帶上我,可他並不說話,毫無表情的一張臉,然後猛地掙脫我,繼續向前走……我一聲驚呼,醒了來。
怎麽啦!Midy也坐起來了,看著喘息的我,驚恐地問。做噩夢了?
嗯。我點點頭。嚇著你了吧?
你那麽大聲,詐屍一樣,什麽夢?
不知道,但很害怕。我身上都是汗,頭暈暈的。
喝點水吧。Midy下床給我倒了杯溫水,送到我手裏。
我這才發覺嗓子幹得發疼,嘴唇也緊緊的,要張不開了一樣。
我心裏很慌,不知道怎麽了,待會兒我給家裏打個電話。我說著,用手摸了摸額頭,汗漸涼了。
時間還早,我卻怎麽也睡不著了。Midy也睡不著,說幹脆咱倆出去走走吧,幹躺著多難受。我說也是。臉都沒洗就下了樓。
我們沿著馬路一直下去,直到海邊才停下來。這一帶不是沙灘,岩石較多,剛退潮不久,很多人都在搬著石頭抓小蟹子,揀海星海栗子之類的小東西。想不到的是,這個地方也有晨泳的,是兩個五十多歲的老頭,抖著顫悠悠的肚子上的贅肉,踩著岩石一步步進到水裏,遊出去。
空氣很清新,難得的晴朗天氣,陽光照著海麵,光亮一片。最近的一次在海邊度過清晨的記憶,還在剛到青島的時候,生活和工作都安頓好了,我就在一個周末的早上,坐了最早的公交車到海邊來,坐在礁石上,看遠天的太陽冉冉升起。那正是七月,最愛有晨霧的季節。但那天早上,太陽從從淡如空氣的霧裏爬上遠處的山時,世界都處在了大光明的籠罩之下。我也在其中。今天,與那次差不多的天氣,隻是陽光更明亮,也更熱烈,將我亂的心撫慰。
我感覺到陽光的溫度了。在後背上還是清涼的時候,陽光照得到的地方,卻是溫暖著的。去年,在五四廣場不遠處,看到有人用雞腸抓小螃蟹,多的時候,一根纏著雞腸的棍下去上來,就能帶上十幾隻。這些小螃蟹放點蔥爆鍋用油一炸,絕對美味。
八點的時候,太陽就很強了,照得人難受。我們從海邊一路走回來,兩站的路,上樓洗了臉才敢又下樓,在Midy住的小區裏喝了豆漿,又一人要了兩根油條,然後才飽飽地上了樓。
Midy的合租者們這個時候才起來,她們都聽到早上我的驚叫了,見我們回來,紛紛問誰做夢了。我笑著說是Midy。氣得她拿眼直白我。
從Midy那出來,我在路上就迫不及待地給家裏打了電話,還好,一切都好。心放下很多,但依然慌。
我抑製著要給大風打電話的衝動,不是矜持,是不敢。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怎麽了,心慌到滲透了骨髓,冷颼颼地疼得想哭。蔡琴的歌充透在房間每一個角落,我在洗手間裏洗著衣服,借以使自己忙碌起來停止思想的運轉。可早上噩夢醒來間的心痛還依稀可感覺得到,從未有過的感覺。夢中人從我身邊走過的場景一遍又一遍地在我腦海裏回映,恐懼就一次又一次加重。靈光閃現,我一下就想了起來,對了,當時我的腦海深處有一個清醒的意識,那個人應該是大風。是的,就是大風,是我心中那個大風,但卻是昨天見的那個論壇裏的大風的輪廓。
我像有了神經質,在忙著手裏活兒的時候,就突然扔掉,瘋子一樣衝到電腦邊刷新一下電腦屏幕。我想馬上能看到大風的回信,希望知道他到底怎麽樣了。
直到夜晚來臨,依然什麽都沒有。
我在夜晚來臨的時候,將自己孤寂了起來。沒有音樂,沒有聲響。黯自蜷縮在沙發上,呆呆地,什麽都不想,也什麽都想。又好象整個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大風,你在哪兒?
起身去洗手間,懶懶地走,肥大的T恤將我罩在其中,空的一樣從客廳一頭兒飄到另一頭兒。不經意用頭碰了門邊掛著的風鈴。那是今年四月我生日的時候,小記從成都寄來的禮物之一。他說,那像我的聲音,像他的眼光,丁冬丁冬的。我說他這比喻真不恰當,一點不對頭。他隻是笑。於是,一連串的清脆丁冬,就流水般,一時間地傳遍整個房屋。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揚了一下。我感覺到了小記的眼光,溫和的又清亮的,像是丁冬的聲音,播灑開來,籠罩下來,在我身上。
我不停地玩弄著手機,希望能有個電話或信息。世界寂寞得隻剩我自己了。最是無聊煩悶,便給小記發了個短信。好久也沒回過來,不知他在忙著什麽還是忙著約會呢。
盼了很久終於盼來了的睡意終於走近了,我套上了睡裙,想要休息。關電腦的瞬間,又刷新了屏幕。有未讀郵件!大風的!
……生活總是因為有了情感才生動,你我這份情,叫我沉醉不知了歸路。我們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回憶,在腦子裏,或痛苦或美好。我們之間的,這最溫馨的片段,我要用一個新的花瓶,將它好好收藏在心中,在想你的時候反複播映……
我明天下午出差,要二十天左右,回信怕就不及時了。
想我的時候,就在mail裏給我發封信,好嗎?那樣,我會非常高興的。
心中永遠裝著你的大風
我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了,甜蜜蜜的。有時候,我向往的就是這樣一種溫度,被關心的溫度。這社會,人與人就是要相互取暖,而他——大風帶給我的溫暖,是心靈上的,那是一種無形的嗬護,包攏著我的心,在我的周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