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很意外,大風給我打來電話。我正上著班的時候。

他說,他開車在外麵買東西呢,正好是紅燈,就想給我打個電話,看看我在忙什麽。我拿著手機到辦公室外麵,開心地跟他講我在上班,但並不忙,剛在處理一個資料。他是笑著的樣子,但從說話的聲音能感覺出他心很累,這讓我覺得很奇怪,一點也不像信中的他,幽默風趣開朗,也不像以前電話中的他,是好聽清朗的男中音。

接到他電話的興奮還沒減下去的時候,我就在單位悄悄上網給他發了封信,告訴他要多注意休息。心裏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怪怪的,仔細琢磨仔細想,又不知這怪到底出在哪裏。

晚上,回到家,馬上上網看郵箱,沒有新郵件。不免有些失落。在客廳裏坐著看電視,拿著遙控器按來選去,就是沒有一個入我眼的節目。心忽地生出一絲煩,就連繽紛的電視屏幕,竟也像變幻莫測法師,希冀用摸法將我的煩惱驅除,無用。

關電視的時候,已經近十二點了,我又打開了電腦,上網,看郵箱。還是沒有。

他太忙了,緊張壓力又大,怎麽能像我這樣輕鬆,這樣隨時盯著郵箱等著他的信息。我想不出,如果跟他沒有聯係,我在網上還有沒有其他別的事可做。聊天室我已經混夠了,上論壇我也提不起精神,當然,除了跟小記那個家夥聯係。

最近小記消息又少了,本來一周一個電話,現在也變成不定時打來了,估計要半個月左右。想來他大概又入了哪個女人的陣,才這樣又執迷不悟起來。於是,在極端無事可做的時候,我給小記發了封郵件,告訴他我參加了網友聚會,到處都是歪瓜劣棗。我想他看我這麽寫肯定高興,這說明那些人都入不了我眼,我就不會再去聚那樣的會,當然,他就少一份擔心。

小記第二天就給我回過來了,意想不到的是,他說偶爾參加一下這樣的聚會倒挺好的,多認識幾個人,第一次見誰都不是十全十美的,聊聊說不定就發現優點了。我立刻給他回過去,說你反常了啊,你這樣簡直就像剛被洗了腦,全新的,說你是不是最近受了刺激就重新審視自己改邪歸正了。他沒給我回信,當晚打電話給我,罵了我一通,說學得越來越厲害了,開始向他反攻了,而且還在心裏打著自己小算盤,並不把自己全底交出來。我就笑說我是白紙,啥也沒有,有也是他畫的,然後還誣陷。小記被我逗得開心得笑。

三天後大風才給我回過來消息,說現在真是太忙太累了,還說要我放心,說他在我麵前沒有任何掩飾所以才把疲憊顯現出來了,現在好了,又很有幹勁兒了。

有一種感覺告訴我,事實不是這樣,我還想再問到底有什麽事,想想,又不好多問。他已經在有意地回避真實話題,我問也是徒勞。

我忽然惆悵起來,如果我們離得近些就好了,那樣,我就可以過去看他,也就什麽事都知道了,就不必這樣在遠方猜測擔憂。

這憑空而添的愁,在心中,剪不去,擦不掉,絲絲線線,纏繞起來。愁更愁。

Midy又叫我,這一次不是聚會,也是網上組織的活動——登嶗山。我起先不去,Midy說你什麽都別說了,我硬拖也要把你拉去,你看你日益發福出來的肉,還不趕緊鍛煉鍛煉。瞬間,我覺得自己的身子就噌地臃腫起來,猶如肥胖的加菲。看來人是不能被說缺點的,尤其是女人,胖是一大禁忌,當她麵一說,即使她不胖,也會覺得自己胖得沒了樣子。

浩浩蕩蕩二十多個人,包了輛麵包,女的坐著,男的站著。這其中有上次吃飯的幾個人,也有唱歌時另一撥兒中的幾個,隻是,這一次,那幾個男的守侯的女孩不是當時摟抱的。

所有人中記憶最深的,是一個叫“塵封”的女孩,長得並不漂亮,卻有一雙勾人魂魄的眼睛。

之所以記住了她,因為她跟我們吃飯的幾個人認識,還特意從隔壁過來跟我們這邊的組織者合唱來著。現在,她在車上,成了眾人的焦點,她放聲大笑著,眼光飄忽著,似是看著每一個人又似是誰都沒看。但有一點肯定的是,她的眼光隻在男性身上停留。我座位後麵的兩女孩大概對她有些不滿,用鄙夷的口氣說看她,另一個則哧一下鼻。我跟Midy對笑。

不經意抬頭,眼光與上次見到的那個平頭酷哥相碰。他衝我點頭笑笑,我也晃手表示一下。我們離得比較遠,他在車前,我在車中。

車裏有幾個女孩說話聲音很大,說著單位的事,朋友的事,矯情的做作。

到目的地了,我們紛紛下車,或許是我們都很興奮,竟都打開自帶的吃的,稍微給肚子墊了墊底。然後,我們就向嶗山進軍了。

我心情不知是怎麽搞的,就是覺得很慌張,像是有什麽事,可又想不起有什麽事,心陣陣堵得慌。我於是心不在焉地低頭猛走,累得緊跟在我後麵的Midy說,你是不是吃了什麽興奮藥爬這麽快,我慢慢走不追你了。我沒理她,看來該減肥的應該是她,說真的,愛喝酒的女人好象就是挺容易長肉的,尤其是啤酒。Midy就是。她這一年喝酒太多,肚子上明顯比從前多了一個圈,女人最怕的遊泳圈。

巾幗不讓須眉呀。有人從後麵追上我說。

我一回頭,是那個平頭酷哥。我笑一下表示友好。

你叫愛吃蘿卜的兔子?挺有意思。

我鼓勁兒往上爬,並不說話,又隻笑了笑表示是。

他也不再說話,跟我一起爬,直到前麵有人提出要歇一歇喝口水,再等等後麵的人,我才停下來,找了個背陰處坐下休息。

二十幾個人,前後拉開了三百多米,我跟前鋒幾乎同步,自然,就慢悠悠等著了。遠遠的,我看到帶著紅太陽帽的Midy跟身邊一個男的說著話,一邊仰著漲紅的帶有痘痘的臉尋找前麵部隊的影子,或許是在找我吧。再後麵,兩個男的在拉著塵封,她幾乎就不再邁步,讓那兩個男的一人拉一隻手,費勁地向前走。

你叫什麽?那平頭也坐在我身邊來,我就問他。

平頭。他回答,漫不經心的樣子。

真的?

嗯。他喝一口礦泉水,挑眉說。

哦。我不知道論壇裏的人都叫什麽名字,就聚會那天晚上回去,我也不過上去溜了兩眼,並沒記住幾個名字。

你從不上論壇吧?你是被你那個朋友帶來的?他轉過臉來問我。

你怎麽知道?

一看你就是。都不知從哪兒編了個假名字吧?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像是小把戲被識破了一樣,帶著惡作劇的快樂。

你跟她們不一樣。

都是人。我說,望著走上來的Midy,她喘著粗氣,摘了帽子在手裏,煽著風。

你做什麽工作?

人事。

挺好,在哪兒?

市貿中心那邊。

我也在那附近工作過。

哦。他是工作過!

Midy與身邊那男的一起向我走過來,與身邊的小平頭打了招呼,坐下來。

蕭雲,你今天怎麽跑那麽快,領頭部隊都趕不上你。Midy說。

我笑。這朋友真叫平頭?我問她。

就叫平頭。平頭小哥還是笑著說。

肯定不是,衝你這語氣也不是。我肯定地說。

他笑了。那邊有人叫他,他慢慢站起來,走過去。

他叫大風。跟Midy一起走過來的男子說。

哦。我一下驚住了,不由得回頭望了一下他背影,他已經走到那幾個人麵前,接過組織者遞過來的煙,點著抽起來,說著什麽。

他做什麽工作?我問。

自由職業,好象是開酒店的。

哦。

怎麽,有意思?叫聲哥哥我就幫你,這可是有錢又有才的主兒。

我笑。不用,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