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玩家利用、與道具相關、心髒的位置有血跡,鍾暮第一時間能想到的隻有自己現在手裏拿著這個道具。

他試探性地詢問道:“請問醫師的名字是?”

醫師微微笑,“先把藥喝了,我再告訴你。”

鍾暮擰著眉頭看向手裏端著藥碗,皺著鼻子將整碗藥一口悶了下去,一股惡心翻湧的感覺頓時湧上來,讓他欲吐又止。

“現在可不能吐出來。”醫師淡淡地低頭,摸向站在一旁的小紙人,指揮他去角落裏拿出一個碗來。

“我、想……吐……我的胃裏……有什麽……”鍾暮想吐的翻湧不止是藥難喝,更重要的是喝下去的瞬間,身體裏猛地變得火辣又刺痛,像是胃裏有什麽東西在翻滾,竭力地將喝下去的藥嘔出來。

“再忍忍,等一會兒就好了。”醫師低聲喃喃著,緩緩地伸手在空中摸索了兩下,從袖口裏遞出去一個香囊,“實在受不了,就聞聞這個吧。”

鍾暮也想不了那麽多,一把接過就捂在了鼻子上,是艾草的味道,頓時讓渾濁的大腦清醒了幾分,但依舊難受著。

“如果你能感受到喉嚨裏有什麽東西是你抑製不住的在往外爬,你就可以吐了,是藥就絕對不能吐。”醫師細細地叮囑著,一旁的小紙人也端著一個碗,等待著鍾暮的結束。

鍾暮能感覺到,藥下去的瞬間,胃裏就有什麽東西在翻滾,不知名的存在想讓喝下去的藥吐出來,給鍾暮極大的痛楚。

鍾暮在熬,胃裏的東西也熬,熬不住了,那東西自然就出來了。

“還好嗎?”聽著鍾暮沉重的喘氣聲,醫師有些擔憂地擰眉。

“我還……嘔……!”一張嘴,喉嚨裏瞬間有什麽異物感湧了上來,鍾暮一把抓過碗就嘔吐了出來,伴隨著黑色粘稠的藥汁,一個東西從鍾暮的喉嚨管裏滾落了出來。

他還沒來得及細看,一旁的小紙人就迅速地用另一個碗扣住了那東西,然後開心地飛奔出屋子了。

“感覺好點了嗎?”醫師摸索著桌子,踱步到了鍾暮旁邊,用袖子替他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隻要把那個吐出來了,你就不會受到副本的影響了,頭疼耳鳴眩暈都會消失。”

“我……吐出來了個什麽東西啊?”鍾暮剛才極其難受,都沒有看清就被小紙人拿走了,但他能夠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吐出來的是一個活著的會動的東西。

“是你吃進去的藥。”醫師淡淡地微笑著,拭去了他嘴角的藥汁,“一會兒它裝好拿回來,你就可以看到是什麽了。”

鍾暮麵色難看,如果沒記錯的話,他吃的藥其實是一顆眼球吧?

強忍著不適,鍾暮抹了抹蒼白的臉,認真地抬頭看向醫師,“藥已經喝了,現在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了吧?”

臉色蒼白得像張紙還不忘繼續問他的名字,思維還真是單一啊。

醫師微笑著端正地站直,道:“我叫木禾,一般來說,我是不願告訴玩家的,你呢?又叫什麽?”

聽到熟悉的名字蹦出來,鍾暮感覺自己猜想的果然沒錯,麵前這個醫師,就是他得到的那個SSS級道具,心髒的主人,木禾。

“我叫鍾暮,你可能不知道我,但我知道你!”鍾暮立即低頭,開始在自己的儲存道具裏尋找著那顆幫他包起來的心髒,這見到主人了,可就方便還回去了。

“鍾暮……你就是殷修說的那個……持有我心髒的人?”醫師略微一頓,隨後無言地笑著摸向自己的胸口。

難怪這兩天總是感覺心髒突突跳,一驚一乍的,原來是心髒綁定者正在過副本,被嚇到了。

“我找到了!”鍾暮從自己的道具堆裏找到了一個鐵盒子,盒子一打開就看到裏麵墊著軟綿的布,一顆血紅的心髒在鐵盒裏跳動著,鮮紅刺目。

木禾看不到,但能感覺到,他緩緩地伸手摸向鐵盒,細聲道:“果然是我的心髒啊,已經在你這裏了……”

“嗯!”鍾暮點頭,“現在還給你。”

木禾一愣,“你要把我的心髒還給我?”

“這本來就是你的東西啊,而且你幫了我,我應該還給你的。”鍾暮把鐵盒子塞到了他懷裏,一臉正氣,“你要是沒有了心髒,也會很難受的吧?”

心髒作為道具跟玩家綁定,不僅痛感相連,情緒也會相連,明明是陌生人,卻不得不承受對方分享過來的東西,他想想都不情願。

醫師無言地抱著懷裏輕易塞過來的心髒,似乎廉價到這不是個SSS級道具一樣,明明以前無數玩家都想要的,任何知道他的心髒能夠變成頂級道具的玩家無一不動了歪心思,但現在就這麽輕易地被塞到他懷裏。

“你確定要把這個還給我?SSS級道具對玩家而言很重要吧?

“高級道具會讓你度過許多困難的副本,撿回一條命,而我隻是失去了一個心髒而已。”木禾端著懷裏的鐵盒子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沒遇見過這樣的玩家,有些懵。

鍾暮淡淡地擺手,“對我而言也沒那麽重要啦,過副本的經驗跟反應能力才是最重要的,依賴道具隻會死得更快,這個就還給你吧。”

他說得輕飄飄的,就好像木禾真的隻是丟了一樣平凡的東西,然後鍾暮好心送過來一樣。

至少在木禾的認知裏,一旦有玩家聽到,他的心髒可以變成一個極好用的道具,幾乎與他說話的那些聲音無一不流露出難以掩蓋的貪婪,但跟前的人,語調很平淡,聲音也很清澈,簡單純粹。

木禾在沉默片刻之後,緩緩地抬起灰色的眼瞳,“你是想……先假裝對我的心髒不感興趣,騙取我的信任之後,再從我身上奪走更多?就像小司那樣。”

鍾暮迷茫,“小司是誰?”

“這個道具的上一任主人。”

“哦!!那個小孩!”鍾暮一下就想起來了,那個在狩獵場副本遇到的滿身傷痕的小孩,但他隨即擰起了眉頭,“他是這麽對你的?假裝不感興趣,然後挖走了你的心?”

“他們的手段都差不多吧,強奪、誘騙、偷偷下手,想得到這顆心的人數不勝數。”

木禾喃喃著抬起眼眸看向視線裏的微弱的光亮,“你似乎與他們不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