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了二十天艱辛的跋涉後,張揚和花月容終於看到了邊境線上的傈僳山寨。
兩人懷著激動的心情走進蔡阿伊塔家,迎接他們的是久違的真誠笑容,一陣寒暄過後,花月容和張揚急忙問今天是幾月幾號,知道日期後飛快掐算……原來他們在墓道洞穴中渡過了生死七日,加上歸途所用時間,今天是張揚中了子午斷魂蠱後,花月容削下手指筍尖肉壓製的第九十天!
雖然隻有十天的時間,不過花月容已經找解除的方法,一切可以說圓滿的,這讓張揚很開心。隻有花月容眼中閃過一絲黯然,請阿伊塔一家替她找九十九條血螞蝗,說是用來配製子午斷魂蠱的解藥,並且再三叮囑一定要活的。聞言阿伊塔爽朗一笑,吩咐自己的孩子抓一隻公雞到後麵山菁中殺雞灑血,誘出血螞蝗撿大的活捉,放到竹筒中帶回。
孩子們走後,眾人圍坐到火塘邊飲酒時,張揚才想起花月容的外貌變化很大,可為什麽蔡阿伊塔一家似乎沒有注意到,每個人都在第一眼就喊出了她的名字呢?
趁著酒意,張揚提出了自己心中的疑問,哪想到蔡阿伊塔聽後哈哈大笑,笑過後對張揚說:“我們和人交往,交往的是心……用你們漢族的話來說,就是真誠的心。所以在我們的眼中,人沒有美和醜,隻有這個人的心是真誠還是虛偽的區別。對於真誠的朋友,無論何時,我們都記得。”
雖然從蔡阿伊塔口中吐出的是樸實的語言,通俗易懂的話,但聽在張揚耳中卻是鏗鏘有聲,這就是最普通的人說出來的最純真的話,更是對真善美精粹的概括,讓他從心裏對這個邊疆的傈僳漢子肅然起敬!
看著張揚望向自己的欣賞眼神,蔡阿伊塔靦腆一笑,舉起酒杯說:“瓜確,我覺得你也是條漢子。你們喊我阿伊塔,我作為一個大哥,在這裏我真心祝福你們白頭到老!”
一直笑看著張揚和阿伊塔一家飲酒的花月容,聽到蔡阿伊塔的祝福,身體輕微地顫抖著,臉色馬上慘白起來。雖然她在極力克製自己反應,垂下了頭不讓自己黯然心碎的表情給張揚和蔡阿伊塔看到,不過還是引起了張揚的注意,急忙放下酒杯詢問她怎麽了?
聽到張揚關切的詢問聲,花月容再也無法忍住自己眼淚,低聲壓抑地哭泣起來。頓時讓沉浸在歡樂氣氛中的眾人停頓下來,急忙圍攏上來詢問。麵對眾人關切的詢問,花月容隻字未吐就是流淚,急得張揚心急如焚,可又無法可循,隻能一次次詢問。
終於,花月容開口了,幽幽說道:“我看著阿伊塔一家團團圓圓,就想到我的姑姑小疤妹……如果不是她,我們是找不到《蠱毒經》的……”
聽到花月容提到小疤妹,張揚心中也如擦進了一根刺樣的疼痛。他明確知道自己一生鍾愛的女人是花月容,對於小疤妹來說,有的隻是對她天真善良的喜愛,以及對她身體缺憾的憐惜,還有男人那自私而又不能見人的渴望出軌心理。可是一想到今生也許永遠不會再見到她,不由得揪心惋惜和擔憂不已。所以對花月容的反常舉動,不疑有他,好言安慰花月容後,遂敞開心扉和蔡阿伊塔聊天……
吃過阿伊塔家豐盛的午飯後,花月容婉言謝絕了他們挽留多住幾天的邀請,非要趕回香花壩的家中,為此耿直的蔡阿伊塔和她爭執得麵紅耳赤。實際上來說,張揚也很想和這些質樸人們在一起,哪怕是住一夜,都是很開心的事。不過想到自己身上壓製子午斷魂蠱的一百天時間快到了,也隻能順從花月容的意思,再三向阿伊塔道歉後,請阿伊塔送自己和花月容過了邊境檢查站。
整個回家的歸途中,花月容一直沉默不語,張揚以為她在思慮製作解除子午斷魂蠱的解藥,也就沒有在意。而隨著離家越來越來近,花月容的表情越來越黯然,當兩人在昏暗的月色看到香花壩後山窪中的家時候,她“哇”地一聲哭了出來,粗心大意的張揚再次手忙腳亂安撫,內心裏也再一次感慨懷孕的女人真是情緒化。
爾後的十天中,張揚忙著收拾三個月沒有人照顧而積滿塵土的家,同時為每天躲在藥房中配製解藥的花月容準備飯食。忙碌過後的閑暇中,他整理了兩人遠行的行李,想到刀槍不入的金冠紅蚺皮最後一點也沒有留下,不由得感慨天才地寶真是常人不可擁有的。又給手機充電後查看了自己寫在上麵的日記,索性把進入花妃墓後的一段補到上麵,想著留到老了後的某天看看,做為回憶人生的憑記。
十天的日子,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每天兩人就在這樣的平淡中渡過,其中隻有花月容抽空去了一趟香椏壩買東西,本來張揚準備陪她同去,但被她推辭了。
臨到一百天限期時候,花月容越來越憔悴,掛著五彩斑斕冰蠶本命蠱繭項鏈脖頸下,胸鎖骨高高突起。看到愛人為了自己勞累得消瘦,心疼的張揚盡可能悉心嗬護,而花月容每次對麵愛人的柔情,往往會放聲慟哭,然後癡迷索要歡愛……
第一百天到了,從清早花月容就把自己關在藥房中,一整天沒有出來。這讓張揚的心沉重不已,擔憂是不是解藥沒有研製出來,幾次想敲門問清楚,但又怕過多給愛人壓力,隻能憂心忡忡等待著。
到了夕陽西下時,雙眼紅腫的花月容推門而出,目光定定地看著露擔憂坐在飯桌邊等待自己的張揚,過了很久才嗓音沙啞地說:“解藥做好了。”
聞言心中大石終於落地的張揚,站起來對著花月容走去,口中欣慰說道:“辛苦你了,月容……”他的話還有完,花月容猛撲進他懷中嚎啕大哭起來。
張揚以為她是心中感觸良多而哭泣,抱緊她的同時忍不住小聲勸說:“傻女人,不要哭了嘛……看看你這久,動不動就哭……都成淚人兒了,這樣對孩子不好的。再說今後我們可以自由自在地廝守一生了,應該高興才是哦。”
可惜張揚沒有注意到花月容的表情,當他說到“今後我們可以自由自在地廝守一生了”,花月容麵上是哀怨欲絕,她似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終於調整了自己的情緒,抬頭又一次凝視了張揚一會,然後擠出一個笑容說:“你看我……”
“我知道……我理解你的心情……傻女人。”看著愛人傾城麵頰上的笑容,張揚心中突然有一種剮心的疼痛,忍不住用手為她抹去眼淚,同時憐惜地問:“眼睛怎麽又紅又腫的?”
“是……是配藥時候受了藥物刺激。”對於張揚突然詢問自己的眼睛,花月容囁吸了一下才回答,然後飛快轉移話題說:“我好餓……吃飯吧……”
“嗬嗬,你不說我都忘記了,我也一天沒有吃飯,來”張揚笑著接口道,拉著花月容來到自己準備的豐盛飯桌旁,邊為她盛飯邊說:“吃吧……多吃點,你看,韭菜炒雞蛋、炒蘑菇、清燉雞湯,這些都是最滋補的孕婦食品,你可要多吃點啊。”
花月容接過張揚遞來的飯碗,看著愛人精心準備的飯菜,眼淚又簌簌滾落。轉身為自己盛飯的張揚看到後,急忙又問:“你哪裏不舒服嗎?你說啊……你這樣我很擔心的。”
“不是……”花月容急忙伸手抹眼淚,可是越抹越多。
花月容的舉動讓張揚心有所動,突然想到這裏麵有什麽不對勁,放下飯碗後拉起她的手誠懇地說:“月容,我覺得我們應該談談,你似乎有什麽心事隱瞞著我……”
“沒有!沒有……”張揚**的提問被花月容急忙打斷,這讓他的眉頭揚得更高,狐疑的目光盯著愛人的臉,似乎想看出什麽不妥來。花月容仿佛無法麵對愛人犀利的目光,飛快低頭端碗大口吃飯。
這樣的舉動更證實了張揚心中徒生的懷疑,但是他轉念一想,既然她不願意說,自己也隻能等待,等到她想告訴自己的時候,自然會開口。反正自己和她穿越了千年的緣分,她是自己一生中唯一愛的女人,今生今世都會廝守在一起,什麽事有的是漫長時間探討,也不急在一時。再說這幾天她因為辛苦煉製子午斷魂蠱的解藥,而今天終於趕在最後的時間期限成功了,難免情緒波動很多,自己作為一個男人不應該太過於心胸狹隘了。
以上想法在張揚心中產生後,他也就釋懷端碗吃飯,同時細心地挾菜送到花月容碗中,又一次次惹得花月容眼淚漣漣……一頓飯就這樣既甜蜜又別扭地吃著,而張揚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這是臨別的晚餐。
四年後,每當張揚回想起那天的情景,多少次用手狠狠抽自己耳光,恨自己當時的粗心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