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自己安危不過係於一根葛藤的花妃,還用力抓住綠聘的右腳髁,堅定要救下綠聘性命的舉動,月郎很生氣。但是他也無可奈何,因為葛藤雖然在他的手中,可抓住綠聘的花妃是被葛藤吊在懸崖口上!
如果繼續爭執,後果不堪設想!緊張的形勢之下,他隻能用力把葛藤往懸崖上收……
可是匆忙中他帶來的葛藤不是很粗壯,如果光承受花妃一個人的體重絕對沒有問題,而現在承受的是兩個人的重量,又在月郎往上拉的過程中摩擦在懸崖口的岩石上,開始發出藤蔓內部紋理的斷裂聲“嘖嘖嘖……”
冷冷的夜風中,群山似乎都在靜靜地注視這一幕,壓抑人心的黑暗之中,每一下“嘖嘖”的紋理斷裂聲對於三人都是如雷貫耳!
月郎很想再次勸說花妃鬆開抓住綠聘右腳髁,可他知道說了也是白說,因為他的花兒本就是這樣一個本性善良還堅定執著的女人,她決定要做的事,曆來沒有回寰的餘地!
而花妃也明白葛藤是纏繞在她的腰部,而她的手又用力抓著綠聘,弄得她現在整個人是倒吊著的姿勢,更增加了葛藤在懸崖口岩石的摩擦。最後可能會導致現在她和綠聘命係一線的葛藤被懸崖口的岩石卡住,如果月郎繼續硬往上拉,很可能是葛藤斷裂,她和綠聘,還有腹中未出生的孩子都葬身到懸崖下!而隻要她放開綠聘,就可以調轉身體,在纏繞在自己腰身上的葛藤幫助下,手足並用爬上懸崖脫困!
可是她無法放手,她無法做到眼睜睜看著綠聘摔下萬丈懸崖,最後屍骨無存!
整個過程中,隻有綠聘還在厚顏無恥哀求連連:“花姐姐……你別放手啊,我錯了!你就看在我年小不懂事的份上,原諒我……千萬別鬆手啊……花姐姐……”
“住口!”全神貫注往上葛藤的月郎發出一聲怒吼,才打斷了她的無恥呱噪,可葛藤上紋理斷裂聲越來越密!
情況萬分危急中,月郎停止了繼續拉扯兩人的動作,飛快看看左右地勢後,把葛藤纏繞到懸崖頂上的樹幹上,牢固地結了一個死結後,跑到懸崖口俯身爬在岩石,探出手去抓住花妃的衣服,用力將她,還有她緊抓著不放手的綠聘拉起來……
直到三人都在懸崖上腳踏實地後,月郎懸著的心才鬆弛下來,整個後背上冷汗唰唰直冒,瞬間浸透了衣服後,連褲帶都是**的,腳酸手軟渾身無力……他無法想象,如果剛才有什麽差池而失去了花妃,他該怎麽接受事實!更無法想象,平時看似天真的綠聘竟然是這樣歹毒禍心的女人!
巨大的仇恨讓他迅速地彎腰拾起寶劍,刺向大口正在驚魂不定大口喘氣的綠聘!
剛死裏逃生的綠聘見到寒光一閃,臉色鐵青的月郎怒目圓睜對自己撲來,本能地後退了一步,可馬上想起身後萬丈懸崖,急忙刹住腳步,歇斯底裏對月郎喊道:“殺!你殺啊!當初哀牢王宮裏,生怕柳貌讓人在她的飲食中下毒,是誰每天替她試吃食物的?你竊聽柳貌和幾個部落首領討論是否歸汗的密談敗露,是誰冒死為了你引開追兵的?”
縱使她過去為自己和花妃出生入死做過很多事,但月郎更親眼目睹了她今天陰謀殘害花妃的行為,這樣的歹毒女人是任何一個男人都不可能容許她繼續活在世上!所以,綠聘垂死掙紮的呼喊,並沒阻止寒光閃爍的劍尖刺進她的胸口,反而是寶劍刺進胸脯的血花速綻中,花妃虛弱喊聲“血……月郎……我出了很多血……”讓月郎的動作一頓,急忙撤劍回身。
昏暗中,岩石上,痛苦按住腹部的花妃整個人弓成蝦狀,一片暗紅色順著她的裙子衍開!
“花兒,你怎麽了?”在月郎悲怮的喊聲中,花妃抬起滾淌豆大汗滴還布滿痛苦之色的臉,傷心欲絕地說:“我們的孩子沒有了……”
這一句話讓月郎的心如刀割,多少天來要做父親的喜悅消失得無影無蹤,伴生的則是巨大的恐懼和無助,恐懼是花妃身下的一片暗紅迤迤邐邐蔓延開來,無助是不知道該怎麽救治自己的愛人和孩子!
就在月郎手足無措中,精通醫藥的花妃虛弱地繼續說:“帶我回去……家裏有藥……”月郎急忙一把抱起渾身血浸透了的愛人,對著家的方向就跑……
萬幸花妃過去多年浸**在醫術上的研習心得,還有她強烈的求生意誌支配著,心慌手顫的月郎在虛弱的她指揮下,兩人互勉著掙紮渡過一天一夜後,一個剛成型的嬰兒流產了,花妃的命保住了!
當月郎將那個渾身青紫的男嬰用芭蕉葉包裹著掩埋時候,他的眼淚又一次簌簌而落,這是一個父親的悲哀,為自己的骨肉沒有得到自己的溺愛和嗬護而悲哀,更為自己沒有盡到一個父親的責任保護子女而悲哀……
而心中滿是悲哀和對綠聘恨意的月郎,他還沒有領悟到男女之間的感情,既是誘人的蜜糖,更是入髓的毒藥!造成這一切的原因是,當花妃和他這對苦命的鴛鴦苦盡甘來享受愛情時,綠聘卻被愛情的嫉妒折磨著。這一份嫉妒讓她的心在蛻變,變成了因愛生恨的惡毒,當這份惡毒膨脹到控製了她整個人的時候,曾經單純的她蛻變成了蛇蠍,苦心積慮導演了懸崖上殘忍的一幕!而昨天的他慌忙中沒有殺死綠聘,導致更大的悲劇埋伏在後麵!
時間一天天過去,經曆了生死劫難的花妃慢慢地康複了,綠聘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仇恨和哀痛雖然在月郎心中潛伏著,不過他一直以為,他和花妃可以在這個山中小壩子裏幸福地終老一生……哪想到這個願望最後成了奢望!
那是一個冬天的清晨,熟睡的月郎和花妃被嘈雜鼎沸的人聲驚醒……
兩人驚訝披衣出門,看到綠聘帶領很多人在他們的茅屋附近安營紮寨,眾多的男女老少對綠聘的態度畢恭畢敬,儼然視她為首領。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月郎握緊了手中的寶劍對著綠聘走去……
哪想到綠聘看到怒意盎然踏步而來的月郎,努力壓住自己眼中的懼意,轉身大聲對眾人說:“我的子民們,我帶領你們來到這裏定居,不光是因為這裏是福地洞天,更因為這裏有我的哥哥月郎和姐姐花妃。現在對我們走來的英武男子就是月郎,他是一個強大的武士,能保護你們不受野獸襲擊!後麵美麗的女子,就是花妃,她可是通靈的巫師,能夠為大家祈福保平安!”
在綠聘雖然真實但極負煽動的話語中,眾人像潮水一樣對著月郎和花妃湧來頂禮膜拜。在那個愚昧的洪荒年代,人們生活在野獸出沒環境中,各種疾病和瘟疫更是隨時奪走一個個鮮活的生命,能夠得到一個強大的武士和一個通靈的巫師庇護,這可是夢寐以求的機遇!
本來怒意衝衝正準備問罪綠聘的月郎,看著跪倒在自己麵前一張張充滿希翼的麵孔,忍不住停下腳步來攙扶眾人起來,而早就有所圖謀的綠聘趁機大聲宣布:“我的子民們,我教會你們種植能夠活命的植物,讓你們不再饑餓,所以你們奉我為首領。那麽從今天以後,我就是你們的頭人!我英武的哥哥月郎今後會保護你們免受野獸殘食,他就是你們的大武士。我的姐姐能為你們向神靈祈求平安,免去疾病的困惑,她就是你們的巫師。”
“頭人!大武士!巫師……頭人!大武士!巫師……”人群頓時發出的歡呼聲頓時響徹雲霄。
本能之中,月郎覺得綠聘的做法隱含著陰謀,於是再次舉起手中的寶劍,對著綠聘走去,他要揭露她陰險狡猾的本性。可他才邁步就被一隻手從背後拉住,回首一看是花妃。花妃輕輕地對月郎搖頭,臉上的表情明顯在勸說月郎: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你看看周圍這些滿麵希翼的人們,不要讓他們失去希望啊!
笑靨如花的愛人眼中的哀求,周圍一張張渴望的麵孔,讓月郎的心軟了下來,停頓了腳步將手中的寶劍對著人群揮舞示意,默認了自己和花妃的新身份。
而計謀成功的綠聘,笑意盎然的眼中飛快閃過一絲陰毒後,滿麵笑容地頒布命令:“我的子民們,讓大武士帶領你們建築房屋吧,今後你們將不再居住陰暗潮濕的洞穴中。”於是強壯的人頓時擁簇向月郎,七嘴八舌請求他指導。
看看人海淹沒的月郎,綠聘又對剩下的老弱婦孺命令:“你們去采集野果……有疾病留下,請大巫師治療。”於是許多瘦弱身帶疾病的人圍住了花妃……
從那天以後,月郎很忙,花妃也忙碌不停,隻有綠聘每天安逸地做著大頭人。
但有一點就是,她這個大頭人表麵看起來還算處事公正,調度有方。而且對月郎和花妃似乎更是盡釋前嫌,每每笑顏相迎,時時在眾人中為辛勞兩人歌功頌德。而這樣做的結果就是,人們更認為大頭人英明決策,是帶領他們奔向幸福的領路人。
隻有月郎每天小心翼翼戒備著綠聘,他知道吃人的豺狼不可能吃素,總有一天要露出崢嶸麵目!
可他的小心戒備和私下每次提醒花妃注意提防的話,也被花妃批評。因為花妃覺得“人非聖賢,孰能無過!”而今天的綠聘可是實實在在地改邪歸正了,看看她每天為眾人謀福的心,月郎這樣的戒備是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