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有危險!”

就那麽五個字,對於月郎來說猶如悶雷轟頂,慌亂急切中,他顧不得詢問綠聘是什麽事,匆忙對著內宮跑去……

月郎心急如焚繞過了鎏金閣,穿過了碧玉坊,跑進花妃娘娘居住的百花館,就被焦急等待在門口的苗族仕女珈蜜告知:“娘娘一個人呆坐在正殿,把我們都趕出來……”

“發生了什麽事?”問話中月郎的俊目射出陰桀之光。誰?是誰在陷害他的花兒?他要將陷害花兒的人碎屍萬段!

珈蜜猶豫了一下,張望左右無人後地低聲說:“幾天前,我的族人私下告訴我:大王悄悄派兵把你們巫族全部抓了,好像是要你們巫族交出什麽東西。後來你們巫族沒有交出,大王就開始殺你們族人……娘娘知道就去了牢獄,萬幸我們悄悄尾隨娘娘而去……”

“我去找柳貌!”突然聽聞驚天仇恨的月郎,不等珈蜜說完,轉身就對門外邁步。身為巫族的男兒,他要找柳貌算賬!為什麽要抓了巫族全族?為什麽要殺人?為什麽要傷害花妃娘娘?

“別!你冷靜點!”月郎才邁步,就被低呼一聲的珈蜜拉住,急促勸說:“大王滅你們巫族,是秘密進行的,說明大王暫時不會對花妃娘娘下手。如果你這樣去一鬧,後果你能想到後果是什麽……還有,你能敵過七十二部族都歸順的大王嗎?”

滿是悲憤的月郎在聽到全族的人都被柳貌殺害了,想到自己的父母親人、兄弟姐妹,還有大巫師無端慘死,這樣的仇恨讓他無法冷靜!身為巫族的男兒,為了自己的族人,死又何懼?!可又聽到苗族仕女說到花妃娘娘的安危,他不冷靜也得冷靜,隻得停下了腳步。

珈蜜看到月郎停頓了的腳步,急忙說:“當時娘娘又急又氣,昏倒在牢獄中,被我們帶回來後,她就禁錮了自己,都一整天了,她沒有出來。所以我才叫綠聘去喊你……至於你和娘娘心中的恨,我都理解……可隻有留得青山在,才有來日複仇柴!”

說到最後一句時候,珈蜜的聲音很低很低,低到隻有她自己和月郎聽見。送信的綠聘這時也跟隨後趕到,用埋怨地眼神看了一眼不等待自己月郎後,急忙問珈蜜:“娘娘醒過來了嗎?”

“醒了……”珈蜜回答道,很快眯起眼睛盯著綠聘問:“綠聘,娘娘待你如何?”

“娘娘待我恩重如山!如果不是娘娘跟我爹要了我做侍女,我早就被我爹隨便嫁給一個部落頭人做小妾換土地了。”如實回答的綠聘,說話間又用眼偷看了月郎一眼。回答完珈蜜突如其來的問後,綠聘想起先前珈蜜帶人抬回花妃娘娘,然後吩咐大家不可以外傳娘娘自閉的事,還有不同以往的讓自己傳月郎匆忙趕到,急忙收斂心神好奇地向珈蜜打聽:“姐姐,娘娘出了什麽事?”

綠聘直愛慕月郎的心思珈蜜自然知道,也知道她感激花妃娘娘當初救過她的事,所以珈蜜急忙嚴肅地叮囑綠聘說:“你知道娘娘待你恩重如山,那麽現在就是報答娘娘的時候!切記:什麽也不要問,就當什麽也沒有發生過!要裝出一切如舊的模樣。”

看到珈蜜緊張而嚴肅的神態,綠聘似懂非懂點點頭,又悄悄把目光投向自己愛慕的月郎。

而此時的月郎,滿心悲憤,整個思緒猶如咆哮的大海,波瀾壯闊起伏著,全是仇恨!當他聽到珈蜜對自己說:“吐蕃侍衛紮吉多仁守住了後門,公主被擺夷侍女朵蘭帶出去玩耍了,我和綠聘守著前門,你去見娘娘吧……”就木然對著花妃娘娘寢宮走去。

當月郎撩開瑪瑙翡翠的珠簾,走進金碧輝煌的寢宮,看到他的花兒,柳貌的正妃——花妃娘娘呆滯地席地而坐……光線透過窗戶上掛著的彩色大花綾錦,陰陰暗暗投在她的孤獨寂寞的身影上,讓月郎壓抑在心中多年的感情再也無法壓製,咽哽地低聲喊出久違的稱呼:“花兒。”

一聲久違的稱呼,讓雕像般的花妃娘娘嬌軀顫抖一下,抬起如花的靨顏,輕挽低垂的青絲對著聲音方向望來,當她看清來人是月郎時,眼淚猶如斷線的珍珠劃過粉麵,悲傷而又壓抑地哭訴道:

“月郎……我們巫族的人全部被柳貌那個賊子殺了!他不想歸順大漢,又懼怕大漢,就妄圖得到巫族的寶物白玉龍骨梭,織造出通天錦後成仙……求寶不得後的欲壑難填中,這個賊子竟然殘暴地殺害我們族人,來要挾我父親交出寶物……當我趕到牢獄中,看到血流成河,族人一個個死的慘不忍睹,而那個賊子正把劍架在我父親的脖子上,凶狠地威脅我父親為他製造通天錦……”

花妃娘娘哭訴的殘酷事實聽得月郎目眥俱裂,緊握的拳頭咯咯作響,急忙詢問:“後來呢?”如果大巫師還活著,他馬上去救大巫師,那怕是死,也再所不辭!

“他……他……嗚嗚……”悲怮讓花妃娘娘無法說出完整的話來,她的哀傷讓暴怒中的月郎明白了殘酷的事實,可又找不到什麽話來安慰她。隻能懷著悲憤,伸手將她摟入懷中,無言聽著她壓抑的哭泣聲,心中對哀牢王柳貌的仇恨在瘋狂滋生,也隱隱約約回想起當初大巫師在祭壇將心愛的女兒托付給自己的使命。

悲傷欲絕的花妃娘娘在多少年前的愛人,現在自己唯一的族人月郎懷中痛哭了很久後,慢慢抬起頭,眼中閃爍著仇恨的火焰,聲嘶力竭說:“我要報仇!我一定要報仇!”

心疼愛人,仇恨柳貌這兩種情緒起伏翻滾在月郎心中,讓他思緒幾乎要麻木。他低聲對花妃:“我今天晚上就找機會殺了柳貌,為我的父母,為大巫師,為我們全族報仇!”

哪想到花妃娘娘聽了卻搖搖頭,說:“月郎,當初我的父親把嫁給柳貌時候,我反抗過……他對我說:西南各夷不能再繼續分裂了,必須讓有能力的柳貌統一……而今天,我又親眼看著我父親在臨死前怒斥柳貌的喪心病狂,大意凜然地說歸順大漢是利國利民的好事……”

“你的意思是?”在月郎的詢問中,花妃娘娘咬牙低聲說:“仇,一定要報!但不是現在……”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想到全族被害了,我一天也不能等待!”似乎是咬碎了銀牙,月郎一字一頓吐出了這句反駁的話。

“我知道……我更想現在就報仇……”說完這話的花妃,伸手梳理了自己紛亂的雲鬢,似乎也梳理了自己心中的思路,然後她示意月郎靜坐下。帶著不甘的月郎依言席地而作,聽到花妃傷感地說:

“當初我的父親拆散我們,他的目的是想用我的婚姻來體現巫族對柳貌的支持,建立統一的西南夷。可這個賊子一統西南各夷後,奢侈腐化,墮落費靡,他後宮蓄養的三千佳麗就是證明,每天這些人的吃和穿,是多少百姓的血汗啊……”

身為侍衛的月郎,對於柳貌的驕奢**逸是每天耳聞目染,他無言地點點頭,忍耐著心中的怒火繼續聽花妃說。

“現在大漢招撫西南夷,本是利民的好事……可是在賊子看來,從此以後他將不能為所欲為,所以他不甘心把權利拱手上繳,妄圖織出傳說中的通天錦然後上天成仙,從此永遠享樂腐化。你想過沒有……按理憑他現在的實力找巫族索要白玉龍骨梭未果,怒滅巫族一族,他大可以大張旗鼓地進行,何必暗地裏偷偷摸摸呢?”

說到這裏,花妃停頓了頓,目光凜然望著月郎。“沒想過……”如實月郎恨恨地回答了一聲後,心中仇恨讓他握拳無聲地擂了地麵幾下。

“因為他是一個偽君子!他知道巫族曆來受到西南各夷的尊重,怕世人知道他的行徑後,唾棄他,從而推翻他……”花妃的話還完,月郎雙眼一亮說:“我明白了,我馬上聯係西南各夷首領,把他的暴虐公諸於眾!”

“不可!”聞言花妃驚呼一聲,急促地說:“如果那樣,西南各夷又回到每天混戰的局麵,百姓大眾將民不聊生!我們的族人,我的父親白死了……你和我多年來的苦白受了!”

“難道就此放過他?難道你還能每天對他陪笑臉?難道你還能繼續和他一起生活?我……”連珠炮的提問中,月郎重重一拳砸在地上,地上血花點點。

“不能!月郎……你聽我說。”花妃拉起月郎鮮血直冒的手,眼淚滾滾抽泣道:“我親眼看著,看著他揮劍就割下了我父親的頭,血花噴濺中我父親的頭滾落到了地上……落地後父親的頭顱並沒有馬上死去,看著他說了最後一句話‘你會遭到報應!’……當時我急火攻心中昏迷過去……”

看著花妃因為講述血淋淋的事實而顫抖,月郎默默用手環住她,這是六年來,他第一把愛人再擁進懷中。

“等我清醒來時,我發現竟然在昏迷中奇跡地繼承了我父親的巫術神通,現在,我就是巫族的大巫師……我發誓要報仇,我不能讓我父親,你的父母和族人白死,我既要維護西南各夷人民的安定,更要讓柳貌這賊子受盡折磨而死!他殺我的父親……殺了我的族人……這個仇恨我一定要報!”說到這裏,花妃娘娘用閃爍著仇恨火焰的目光,熾熱地盯著月郎。

麵對心中唯一所愛女人請求,月郎還能說什麽呢?隻能默默地點頭。

為了民族大義,他們從那天起把仇恨隱藏在心中,每天任由著複仇烈焰煎熬著自己的心,他們再等,等待到合適的時機,然後報滅族之恨,殺親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