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幹眼淚爬上樹屋後,花月容看到早上做好的香柳草拌火烤麂肉絲、茅香草烤白魚、山花椒嫩葉煎鳥蛋、咖喱鹿肉,張揚絲毫沒有動過,眼淚再次滾滾而出,失聲痛哭起來……
直到夜幕落下,花月容才止住哭泣,在小樹屋裏膠泥和石頭壘起的土灶上燒了點開水,泡了碗冷飯隨便填充饑餓的肚腹。倒掉剩菜洗好碗後,她茫然若失地看了樹屋外的黑暗一會,又用野蔥燉了一碗鳥蛋羹,火焙辣椒和楊梅汁拌烤出油脂的醃白魚籽一碟,最後用罌粟籽炒飯,然後放在有熱水的羅鍋裏留給張揚。
然後花月容倦縮成一團靠在樹屋壁上,用紛亂填滿思緒……
男女的感情就是這樣,誰要是想刻意懲罰對方,無疑是在折磨對方的同時,也折磨著自己!
漫無目的晃悠在壩子中幾天的張揚,在夜幕降臨時候,就幾次扭頭看遠方黑暗中閃爍出光亮的小樹屋。一點點光亮幽幽跳躍在整個黑暗中,帶給他一種那裏溫暖的趨向,可他心裏倔強地不想回去。
他並不在意花月容打他哪一耳光的疼痛,如果她願意,就是她每天暴打他一頓,隻要她感覺開心和快樂,這有何不可?他在意的是花月容打他時候的立場,這個立場不是站在他的角度上,雖然表麵上看是站在小疤妹上,實質上也等於是站在醜陋男人那邊!
縱使自己愛她如命,可是她站到敵人的立場上,做了親者痛仇者快的事,這讓自己情以何堪?所以張揚采取了回避,用冷淡懲罰花月容的同時,也用孤寂填充自己!
忽然,張揚聽到蘆葦蕩外河灘中有人踏水而來的聲音。這聲音變成了一股暖流,擊垮了他心中堅固的寂寞和怨氣,一定是他的月容姐姐來找他了!
猛然轉身對著來聲迎去的張揚,故意發出很大的動靜。可他走出蘆葦蕩看到一個嬌小玲瓏的身影是小疤妹,不是預期中的花月容,心中一冷!
看到張揚的小疤妹,高興地像一隻山間的梅花鹿一樣歡騰地跑過來,拉起張揚的手,滿麵關心地咿咿呀呀詢問起來,這讓本來心煩意亂不想和她交流的張揚不忍心拂袖而去。比劃了一陣沒有詢問出結果,小疤妹就示意張揚做到草地上,她開始圍繞著張揚舞蹈起來。
因為聰明絕頂的她從張揚那天拂袖而去,接著幾天沒有露麵,又到剛才遇見他時滿麵黯然的表情,知道張揚的心情不好,可自己又無法安慰他或者開解,所以就想起了用自己的舞蹈來安慰他。
心不在焉的張揚木然按照小疤妹的意思坐下後,開始無動於衷地看著她的舞蹈,很快心神就被她的舞姿吸引住了……
可能是小疤妹從小就生長在美麗如仙境的地方,沒有感受過塵世的紛擾和汙染。也可能因為天生的聾啞,雖然讓她失去了說話和歌唱的權利,但賦予了她更多觀察和模仿美好事物的機會,更擅於領會其中精髓的天賦,使她的舞蹈表現得飄若浮雲,嬌若無骨,婀娜多姿中帶著天外飛仙的靈秀,惟妙惟肖地表現生命活力,深深震撼著張揚的靈魂!
當她用身體模仿一朵花開放時,循序漸進的綻放中,張揚的鼻間仿佛聞到花朵綻放時候的幽香;爾後她模仿臨風的翠竹時,張揚恍若看到挺拔的翠竹在風雨來臨時候的傲然不屈,而到戰勝暴風雨過後的悠閑搖曳,隨著她的動作耳邊似乎蕩漾起《月光下的鳳尾竹》;最後她開始舞蹈出蝶戀蜂戲的意味,那一份翩翩,那一份綿纏,那一份愛戀讓張揚恍若以為自己是那翩然追逐的雄蝶,猶如飛蛾撲火一樣不能自拔地加入她的舞蹈中……
天越來越黑,零星的幾顆星星也躲進了雲層,黑暗的舞蹈中,兩人一次次耳鬢廝磨,每一次軀體相觸下,那既有暗夜精靈的嬌媚,又處處呈現著少女蘿莉的青澀,讓張揚心中的**像脫韁的野馬般飛馳起來!
白色的女式上衣丟棄到草地上,青色的女式長褲也丟棄到草地上,最後是那一條束胸用途的白布條也飄飄蕩蕩落下。就在張揚猴急地把圓領t恤從頭上扯開時,一道閃電劃過黑暗,緊接著是雷聲滾滾,震耳欲聾!
撕裂黑雲的閃電讓大地一片慘白,也讓張揚視覺瞬間的失明,爾後他看到草地上零亂的衣服中間,小疤妹像一隻待宰的羔羊安靜地躺在自己膝前的草地上,茫然的小臉上寫著純真的寧靜,清澈的目光中倒映著自己野獸般猙獰的麵目!
這就是自己本來的麵目嗎?而自己能給予純真的她愛情和幸福嗎?
這兩個問題突然出現在張揚的腦海中,讓他楞楞地蹲跪著,猶如雕塑般凝固著。雷聲轟鳴過後,張揚的心中響起了花月容的一句話:“每個人心裏都有一個魔鬼,這個魔鬼就是**和自私。如果任由心中的魔鬼膨脹,最後人就會被魔鬼控製,做出喪失良知和道德的事來!”
這句話像是清泉,洗滌著張揚那**膨脹的心!讓他止住了動作,帶著羞愧和自責飛快地替小疤妹穿好衣服。此時,銅錢大的雨滴開始打到兩人身上,他索性把自己的t恤衫蓋到小疤妹頭衫,然後比劃著要她快回家的手勢,臉上帶著若有所失表情的小疤妹看了張揚一眼,轉身對著金竹園跑去……
在傾盆暴雨落下時,張揚衝進了樹屋,一直倦縮在樹屋角落的花月容看到矯健的身影夾帶著風雨衝進來,驚喜而又帶委屈地喊了一聲:“你終於回……”話還未完,就被帶著冰冷雨水的熱唇堵住……
暴風雨過後的蛙鳴聲中,小樹屋裏傳出女人和男人的慵懶聲音:
“我錯了……別在生氣我好嗎?”
“是我錯了,這幾天委屈你了。”
“我以為你永遠不理我了,我心裏好怕。”
“我怎麽舍得不理你呢?實際我好想和你說話的,隻是找不到怎麽開口的方式。”
“對了……今天小疤妹在我問她《蠱毒經》時候,比劃了很多奇怪的動作,似乎她知道我問的是什麽,而告訴我……可是我怎麽也弄不明白她的意思。”這次女人的話音才落,男人的聲音突然提高八度說:“啊……快比劃給我看!等等,我點魚油蠟燭。”
隨即,幾縷光線從樹屋的縫隙透露出來。
按照小疤妹比劃的動作比劃完後,花月容把目光定在張揚臉上,期盼著張揚能有新的領悟或者發現,可是張揚低聲說出的結果是:“她的意思是祝願我們恩愛到白頭……似乎就是這樣,不過指供桌我就不知道什麽意思了,一般供奉什麽呢?”
“一般人家供奉天、地、君、親、師位,就是迷信的神靈和自己家的祖宗什麽……”失望中花月容無精打采回答,但是她的回答讓張揚雙眼一亮,驚喜喊出聲來:“祖宗?她們家的祖宗不就也是你們家的祖宗嘛……都是花妃娘娘啊。”
“對啊……可是比劃你、比劃我、又比劃祖宗,弄得我好糊塗……”花月容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張揚飛快打斷:“你先告訴我,小疤妹又聾又啞,她母親死的時候她還很小,她的蠱術是怎麽傳承的?”
“蠱門女兒,一般自然傳承了蠱術天分,隻要上輩蠱女啟蒙,自然就繼承了上輩研習的心得。”被張揚突如其來問題問懵了的花月容,沒有多想他問這個的目的,依實回答出來。
“對了!這就是關鍵!還記得引導我們來到這裏的花妃娘娘托夢嗎?”這一下,張揚的話才完,花月容驚叫起來說:“你的意思是……意思是她知道我們長得像古代的花妃娘娘和……”
“嘿嘿……不是我的意思,是小疤妹的意思:《蠱毒經》在花妃娘娘和愛人長眠墳墓裏。”說話的張揚抿起了薄唇,開心地笑了起來。驚喜的花月容也笑了起來,不過馬上就懊惱地說:“我怎麽沒有想到啊,不然白天就問明花妃娘娘墓在哪裏,我們明天一早就可以尋找……這樣,我們馬上去找小疤妹。”
“你啊,說風就是雨的……這幾天想死我了,我還要……”樹屋裏的蠟燭光芒一下消失了,黑暗中的蛙鳴悠揚多了另類的伴奏聲……
第二天一早,兩人天沒亮就生火做飯,飯後踏著晨曦趕到金竹園小疤妹家。臨進門的時候,張揚心中閃過一絲猶豫,他不知道該怎麽麵對小疤妹,不過兩人進門引得家犬的**聲中,小疤妹的身影就出現在堂屋門口,對著兩人猛招手,接著興奮地掏出一塊白布,亮出上麵用青色樹汁畫著的圖案給兩人看。
原來聰明的她,看到花月容不明白自己的意思,連夜用作出圖畫來表達自己的意思!
巨大的興奮中,張揚和花月容跑上前去,接過白布仔細觀看。上麵畫著一個巨大的瀑布旁,有一個很小的山洞,曲折的長洞後麵,一個空間中躺臥著一男一女,在他們中間放著一本書。
原來這就是花妃娘娘和愛人的墳墓,《蠱毒經》就在裏麵!
生怕還兩人弄不明白自己意思的小疤妹,又拉著兩人的手來到院子中央,讓兩人注意正前方山間的一道宛若大海倒瀉,銀河決口,聲勢恢宏的瀑布,然後又拉著兩人回到堂屋,重複昨天她一直比劃的動作……
“我知道!我明白了……謝謝你啊!小疤妹,我的姑姑……”花月容臉上流下喜悅的淚水,先抱住小疤妹道謝後,扭頭淚眼婆娑地看著張揚說:“你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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