艱難敘說完原由的花豹,緊接著哀求月郎:“大武士啊……請你去拯救部落裏的人吧,求你了……”

看著已經是在生命中最後時光苟延殘喘的花豹,期待自己去解救部落眾人的目光,月郎實在不忍欺騙他,黯然告訴他:“我已經去過部落居住地了……那裏早就沒有人煙,一片荒蕪。”

月郎的話音剛落,花豹悲倉地喊了一聲:“他們都死了……被歹毒的綠聘害死了!”接著“噗”一口鮮血從他口中噴出,整個人軟綿綿倒在**。

情急之中,月郎也顧不得嫌棄他那長滿妖異的植物的身體,急忙伸手查看。花豹飽受無名植物毒蠱折磨的身體,已經是氣若遊絲。隻有那些折磨了他多年的植物在瘋狂生長,吸收著他身體中最後的生命能量,估計難挨過今天……

就在這時候,一陣嘈雜的腳步聲響起,覓食回來的孩子們像嘰嘰喳喳的歸巢小鳥回來了。他們見到月郎先是一楞,接著看到口吐鮮血萎靡倒在**的花豹,齊齊丟下手中的野果對著月郎撲來……

月郎看到麵露仇恨對自己撲來的八個孩子,想到他們就是過去部落中那些人的後代,以及花豹殷切希望自己照顧他們今後的囑托,頓時百感交集,說不出話來。而孩子們則是一哄而上,對著月郎又咬又抓,廝打起來,不知道情況的他們以為是月郎殺害了他們的恩人!

“不要……孩子們……他就是……”就在月郎任由不明情況的孩子們廝打時,花豹微弱的聲音打斷他們。這微弱的聲音讓所有的孩子停住了手,圍攏到花豹身邊,而月郎也明白花豹是最後的回光返照,急忙俯身聽他遺言。

“他……就是……我……說過的……大武士……今後……你們……聽……”可惜燈盡油幹的花豹,就說出了以上半句話,溘然長逝了。

山洞中的孩子頓時悲哀地哭泣起來,月郎默默伸手把他們攏進自己懷中……

月郎帶領這孩子門默默處理完花豹的後事,然後開口動員孩子們跟隨他回家,本來他以為孩子們會舍不得離開生活多年的地方,哪想到他提出來後,孩子們異口同聲表示願意跟他走。原來過去幾年中,花豹時時刻刻對孩子們講述他和花妃的故事,在孩子們的心目中,他是大英雄,是守護幸福的天神。

就這樣,月郎懷著苦澀的心情,帶著八個沒有父母的孩子,回到他和花妃的家……

雖然月郎臨走時候,並沒有告訴花妃自己的去向,但是聰慧的花妃能猜不到他的去向嗎?猜到了,自然是擔憂不已。而她本來就贏弱的身體,很快垮下來,臥床不起。

這天,病臥的她正為月郎猶如黃鶴一去不複返暗自垂淚中,聽到自己幾個兒子的歡呼聲,緊接著是看到月郎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被自己的侏儒兒子和幾個健康孩子簇擁著,深情凝視自己……

當花妃流淚聽完月郎的講述後,她長歎一聲說:“綠聘用來殘害部落中眾人的東西,是蠱,應該是一種結合了植物的蠱毒……逃離了的花豹,也是在部落的前段時期,就被綠聘下了蠱種,所以他雖然成功逃離,但是幾年後還是蠱發受盡折磨而死……”

想到花豹臨死時候恐怖模樣,月郎無聲地點點,血腥殘酷的事實讓他沉重的心中充滿對綠聘對的仇恨。看在眼裏的花妃再次歎息了一聲,拉起愛人的手說:“月郎……你越來越沉默寡言了,我知道你心中所想是什麽……實際上,在你開始懷疑綠聘詛咒了我們的孩子前,我就想到了……但是後來幾年中,我仔細推敲後覺得,這是上天對我研究出蠱這種害人東西的懲罰,當然也可能是綠聘對我們的怨毒詛咒……”

“我要殺了她!為我們孩子,為慘死在她暴虐下的部落眾人報仇!”說話的月郎,手不自覺地握成了拳頭,上麵青筋篡露。

“月郎,我理解……不過你想過嗎?如果是綠聘詛咒我們,讓我們孩子一個醜陋殘啞,那麽你現在殺了她又有什麽用?我們孩子遭受到的是詛咒……這個詛咒用永遠無解,除非過去你娶了她……”花妃的話還有說完,月郎聞言就騰身站起,憤怒地說:“過去我不可能娶她!”

“你聽我說完……”在花妃的哀傷的話中,月郎忍住仇恨的怒火皺眉繼續聽她說。

“既然是不可能,那麽這一切就是無法避免的發生。而現在我的身體越來越衰弱了,如果你繼續離開家去尋找綠聘報仇,尋到了,自然報仇了……可要是沒有尋到呢?時間過了那麽多年,或許她已經死了……我覺得我們當務之急是,要把這些孩子撫養成人,讓他們繁衍後代的同時,該考慮我身後之事了……”

“不可能!花兒,不可能!我們會白頭偕老的……”從來沒有想到過愛人有一天會離自己而去的月郎,突然聽到花妃這看似沉穩,實際充滿哀傷的話,再也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一把抱住她喊道。

任由愛人抱住的花妃,默默撫摸著愛人的背,直到月郎情緒稍微平穩後,她又開口道:“月郎,生命不可能是無限。而在我們短暫的一生中,經曆了眾多的血雨腥風,終於在一起生活這些年,雖然並沒有達到我們理想中的幸福快樂,但是作為一個女人來說,我滿足了……這就是你對我無私的理解,永遠的摯愛,讓我滿足!可是……”

說到這裏哀傷地停頓了一下後,花妃繼續說:“我的身體情況,你是知道的……大概我隻有三年的壽命了,這是不可逆轉的事實,所以我們必須未雨綢繆,很多事等待著我們去辦好,這樣到了生命盡頭那天,我才無牽無掛。”

默默地抹了一把眼淚,月郎輕聲說:“花兒,你說……”

“第一件事是我們必須考慮到這些孩子們的將來,你帶回來了這幾個孩子,真好……這樣我們的孩子長大後,就有結婚的對象了……可是我們的兒子一個個是醜陋的侏儒,必須讓他們有防身的本領,你就教授他們巫術吧,讓他們長大後能夠自保。至於女兒,我會傳授她一些蠱術,不過不會全部傳授……你帶回來的孩子,我初步檢查了一下,沒有發覺他們身體中有任何異常,但是我不得不防範,就怕綠聘過去在他們身上做了什麽,萬一今後她找到這裏控製了他們,那麽後果堪憂……就不傳授他們這些東西了。”

“嗯,好的!”濃濃的心酸中,月郎點頭同意。

“第二件事是關於《蠱毒經》,這卷蠱術心得是我一生的心血結晶,如果毀去,我舍不得……但是留下了,我又怕落到陰險狡猾的綠聘手中,我想把這卷心得帶進我的墳墓中吧……不過就那麽埋沒了,我也不甘心,所以希望我們後人中有心地善良的人來取出來,然後就算不能發揚光大,也起碼讓他們知道作為祖宗的我們曾經的研習。”

“好。”月郎再次低聲答應後,又抹了一把眼淚。

“可我這個心願,又怕被綠聘利用……所以我決定讓隻有留在西南夷的那個女兒後裔取到,因為那個時候綠聘還沒有暗中修煉蠱術,這個女兒的後人不會被她利用的。”

“你把白玉龍骨梭傳給了她,那麽的她的後人中自然擁有這樣物品。我可以按照白玉龍骨梭的式樣設置墓道機關,另外我就設置疑塚,讓我們後人也不知道……”說到墓道機關和疑塚,月郎的心要碎了,再也說不出話來。

可是他們又能怎麽樣呢?降臨在他們頭上的命運就是這樣無情!

從那天以後,忙碌的三年中,月郎除了撫養眾多的孩子長大,教會兒子們巫術外,他把壩子周圍青山上的瀑布和洞穴都勘探了,最後為花妃選好墓地,按照花妃的設置開始布置。

當他準備好的時候,花妃也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在花妃最後時光中,她和月郎把疑塚的位置告訴孩子們,然後在眾多孩子傷心哭泣的聲音中,月郎帶著隻有最後一口氣的花妃進入了疑塚……

生命即將消逝的花妃,躺在愛人為自己靜心設置的秘塚,消瘦的麵龐向愛人露出深情微笑告別。她心裏知道,這樣的微笑是很多女人都會對自己心愛的男人露出的,是很平常。但是對於自己來說,是最後一次對自己所愛之人的嫣然一笑!

可就在她努力對月郎燦爛一笑還沒有完結時候,就聽到墓道機關閉合的聲音……原來她的月郎,最終要和她“生同裘,死同塚”!

到了這樣的境地,花妃她無言可說,隻能在揪心痛苦的幸福中,看著愛人躺到自己身邊,抱住自己。就像和他成為夫妻後的多年中每個長夜一樣,互相依偎著。

“我愛你,我的花兒。擁有你的一生,是我的幸福。雖然我們為了西南夷回歸到大漢天朝而經曆了很多痛苦,但我無怨無悔!等到千年後的重生,無論貧窮富貴,無論美麗醜陋,請你再做我的愛人。現在我用我畢生的巫術修為,還有我的鮮血祈禱,請你在來生叫做花月容,並且隻愛我一個!假如我忘記了這份愛情,請你用情蠱喚醒我對你的千年愛戀!”莊嚴肅穆祈禱後,月郎將寶劍插進了自己心口,鮮血澆灌在他和他愛人的身體上……

“我更愛你,我的月郎……在我生命的最後時刻,我祈禱上天讓我生生世世投生在西南夷,為大漢王朝守護這裏的每一寸土地……祈禱你的來生不再因為生活重壓而沉默寡言,你要快樂而張揚……用生命最後的力量,我召喚未來的你我,相聚相愛……取走記錄我心血成果的《蠱毒經》……”用盡生命的最後力氣吟唱完後,花妃閉上了雙眼……

明亮的姣魚油燈下,思維穿越了千年的張揚和花月容,雙雙清醒過來,互相看著對方,淚流滿麵。後來張揚坐直了身體後揩擦去滿麵的淚水,慢慢伸手把花月容摟進自己懷中,低聲說:“這就是我們的前世今生……千年前,你是我的花兒,今天,你是我的月容……我的愛人。”

靠在張揚懷中的花月容,任由自己眼淚滂沱而出,微笑著回答他:“天不負人,過了千年,我們又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