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急中張揚用力將腳在地一蹬,身體猶如靈活的蛇一樣鑽過象腹,同時右手從懷中一掏,從襯衫口袋取出白玉龍骨梭對著拖在身後的金冠紅蚺傘衣用力一劃,再次一翻身滾到一棵大樹下,借著大樹上眾多的坎洞飛速爬上了大樹……

視力很差的野象並沒有發覺敵人的消失,得到了大半鮮紅傘衣的野象長鼻用力一甩,耀眼的金冠紅蚺皮在樹林中間飄飄蕩蕩,刺激得所有的野象頓時瘋狂起來,像無頭的蒼蠅橫衝直撞,撞斷大大小小的樹木……響不絕耳的樹木斷裂聲,野象群憤怒的“咯嚦嚦”吼聲,引得叢林中群鳥呱噪地驚飛,震懾得遠處兩隻金錢豹慌忙對著叢林深處逃竄……

當張揚坐定到大樹枝椏上後,看著地上發瘋的象群,他也覺得自己為了懷中的半截金冠紅蚺傘衣差點丟了生命而不值,特別又看到對麵大樹上淚眼婆娑花月容,他懊悔自己當時鬼迷心竅妄想保存滑翔傘,不過又慶幸自己和她所爬的大樹巧合生有那麽多坎洞,免去了一劫!

想到這裏,張揚對著附近的另外大樹望去,駭然發覺幾乎所有大樹上都有這種便以攀爬的坎洞,而這些坎洞似乎是人為用鐵器在樹上掏出的!

驚駭的張揚放目四顧,又發覺大樹和大樹之間的樹枝上,竟然還有人為的藤橋!

萬分驚訝中張揚對花月容比劃一個少安毋躁的手勢,然後順著樹枝來到架設在連通自己和花月容所在大樹的藤橋。簡陋架設的藤橋似乎是經過幾十年風雨的洗滌,每一根藤竹都變成灰白色而布滿褐色的斑斑點點。而且好像很久沒有人使用,潮濕的地方已經長出了青苔和鬆蘿,看起來搖搖欲墜……

想到剛入緬甸境內時,在一個山穀裏花月容曾經指著地上爬生的藤竹告訴自己:這是緬甸盛產的物品之一,這種藤竹叫雞廣藤,特別牢實!用來編製藤椅能夠經曆幾百年歲月……張揚試探著邁出一隻腳落到藤橋上,為了保險起見他用手抓住身邊的樹枝,慢慢把身體重心轉移到腳上……

從張揚被象群追逐到死裏逃生,花月容覺得自己似乎過了漫長的一生時間,心已經衰老到死亡的階段,後來看到他憑借機智勇敢脫險,心才重新活了過來,然後喜極而泣。熱淚狂奔中看到他對自己做了一個少安毋躁的手勢,然後開始順著樹枝對自己所在方向而來,她才發覺兩棵大樹中間架設一座搖搖欲墜的藤橋,又看到他仔細打量藤橋後開始邁步踏上去,花月容幾乎要喊叫“不要!”

但是一想這個小自己七歲的男人已非昨日,現在的他身上有一種霸道,這種霸道是男人自信的霸道,是對愛人舍命嗬護的霸道,更是勇敢麵對一切困難的男人本色。如果自己喊出來絕對無法製止他,隻會驚動下麵狂躁中的野象。所以忍耐住沒有喊,隻是用手緊緊捂著自己的口,看著他慢慢試探後開始邁步,而他每邁出的一步就像是踏在自己心上!

林地上瘋狂的野象已經把它們的敵人——半截金冠紅蚺滑翔傘衣踏到地上,所有的小樹也遭了殃,整個場地一片狼藉,但是瘋狂的野象群似乎還沒有消停,它們叫囂著繼續踐踏和衝撞大樹,還用自己靈活的長鼻拔起一些小桶粗的樹,弄出巨大的響聲。

在這些響聲中,張揚踏在藤橋的每一步發出的“嘰嘎”細微聲音顯得那麽微弱和渺小。而本來看起來腐朽不可承力的藤橋,竟然被張揚安然無恙通過來到花月容身邊。

再次撫摸到愛人堅實的肌肉,把自己放心地依偎進他懷中後,花月容心才又激烈跳動起來,眼淚又一次止不住的簌簌落下,張揚也用力抱住她,似乎要抱夠一生一世!

時間在兩人靜靜地偎依中流逝,暮色黃昏中瘋狂的象群也慢慢沒有了剛開始時候的熱情,一直站在溪流上的一頭無象牙母象發出了“喉了”一聲後,公象們開始四散開來警戒,然後眾多的母象帶著小象從對麵叢林走出,歡騰地對著溪流撲去,開始嬉水玩耍……

見到這個情景,張揚才恍然大悟。原來這裏是象群的飲水地,它們在每天下午時分成群結隊來到這裏,而自己和花月容則是做了不速之客,又加上鮮紅耀眼的金冠紅蚺蛇皮,所以被群象圍攻。

又看到白天受驚的倦鳥開始歸巢,張揚心想也該尋找宿營之地了,於是又打量起周圍的環境……

大樹上方便上下的人為坎洞,雖然簡陋而結實的藤橋……這裏有人活動過,而一切的設施似乎為了到溪邊取水時不受象群攻擊!

白骨門到了?!

這個想法讓張揚的心狂跳起來,他壓住激動用手輕搖一下懷中沉浸在劫後餘生感覺中的花月容,再用手勢示意她觀看周圍的人為痕跡……

隨著張揚的示意,全部身心在他身上的花月容才開始四顧周圍環境,她的臉色也開始變幻,驚訝過後是疑問,疑問過後是激動,激動中又帶著喜悅!

喜悅的花月容像一個少女得到意羨已久的物品一樣,張口想歡呼一聲,被手疾眼快的張揚一把捂住嘴巴,防止她驚動樹下的象群。花月容調皮地回敬了張揚一個鬼臉,遞給張揚一個會心的眼神。

留下結實的尼龍繩後,把一切東西架到大背籮上挎到自己後背,他照顧著花月容通過架設在大樹的簡陋藤橋,對著密林深處走去。藤橋雖然年久失修,有的地方已經腐爛不堪人行,但是總體來說在張揚靈活應用尼龍繩幫助下,兩人有驚無險順著空中通道走到密林深處……

天色慢慢灰暗中,兩人並沒有看到密林中哪裏有火光或者人煙,而兩人剛猜想到這裏就是白骨門的喜悅也越來越淡,逐漸變成了一種擔心:在中緬邊境用毒蠱而出名的白骨門,是隨便能夠商酌的嗎?而兩人早在西行時候就跟白骨門的男性傳人有過節,以致撒斯多村為此付出了一條人命,後來雙方又在旅途中幾次交鋒,現在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他們會怎麽對待前來求助的敵人呢?

暮色蒼茫中,花月容突然指著前方的一棵大樹低呼:“張揚你看!”

一直在注意腳下藤橋的張揚聞聲抬頭,看到遠方大樹枝上有一個房屋大小的巢穴,是用樹木和藤蔓建築而成,在歲月的風吹、日曬、雨淋中已經腐爛不堪,晚風下黑腐色的巢穴壁上盛開著怒放的吊蘭花,還有在冷風中瑟瑟抖動的鬆蘿……

似乎是被人遺忘在這裏,散發出一種死亡的氣息!

而在張揚敏銳的第六感覺中,這裏好像沒有危險,有的卻是一種神秘的召喚,像是有一股隱隱不散的冤魂,在呻吟著自己的冤屈,希望有人能去聆聽和寬慰他……

想到撒斯多頭人說過白骨門在胡康河穀,是與世隔絕的地方,四周都被白雪皚皚的雪山包圍,天高雲淡,仿佛是世界盡頭。張揚在內心裏對自己說:“到了!終於到了!這裏極目遠眺四周是皚皚雪峰,而正常人不能到達的艱險生存環境就是世界的盡頭……”

可是白骨門人呢?

四周渺無人煙,沒有預料中敵對的醜陋男人出現,更沒有白骨門擅用毒蠱的蠱女出現。隻有昏暗而壓抑的森林在越來越沉重的暮色中,無垠無涯……人工製造的藤橋和方便上下大樹的坎洞,還有那荒墳一樣的巢穴,像是在無垠無涯的昏暗中敘說著塵埃封閉的曆史。

既來求之,坦然麵對!

張揚拉起花月容冰冷的小手,用力緊握一下,將自己內心裏的堅定傳遞給她。解下背上的行李掛到樹枝上,又細心地把花月容多年來用來防身的白玉龍骨梭插回她頭上發髻,傈僳長刀雖然沒有出鞘,但是掛在自己左邊腰間,這樣萬一突**況右手可以最快速度抽出長刀自衛。

一切準備就緒後,兩人交換了一個互相鼓勵的眼神,然後深呼吸一口,手牽著手開始對著前方幽暗樹林中大樹上死寂的巢穴小心翼翼走去……

年久失修的藤橋,每走一步發出“嘰噶、嘰噶……”響聲,像一把銼刀一下下粗糙而又鋒利地來回銼著兩人神經,讓小心戒備行走在陰冷寂靜中的兩人全身所有神經末梢擴張,而更加**,每一根汗毛聳立起來,每一個毛孔緊緊閉合,生怕身體上一個細微的動作就會驚惱這一切,導致白骨門人釋放出厲害的毒蠱或者凶險的暗器。

順著藤橋繞過幾棵大樹後,再走過前麵最後一座藤橋,兩人就能登堂入室。可過來幾十米的行進中,既沒有突然的一聲喝問,也沒有從黑暗中撲出毒物,更沒有從某個旮旯射出一隻冷箭或者撲出一具骷髏白骨,一切就像是百年來被人遺忘的角落,等待著張揚和花月容去發掘。

這讓如履薄冰的兩人微微鬆了一口氣,也迫切等待著未知的凶險詭異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