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天賜一下就被驚醒,好像千萬條溪流在沙漠裏汩汩流淌,如饑似渴,瘋狂索求。
粉碎的骨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凝固,五行陣消耗一空的真氣又重新充盈飽滿,下丹田的元氣也漸漸多了起來。
一條條氣流在天賜的身體裏旋轉,直到全部被吸收。
救死活生,生肌造骨。
不過憑空畫出的一張符籙,不僅讓天賜傷勢盡複,居然還讓他的下丹田元氣充沛四溢,滿滿的有種吃的太飽,不舒服的感覺!
天賜突然從**跳下,活動身子,前所未有的強大,他徹底震驚了。
“父親大人,這是什麽法術?怎麽這麽厲害!”
上宮流火擺擺手,示意天賜安靜,道:“這是丹碧靈寶術,可以通過符籙將施法者所嚐過的靈藥演化出來,功力越高,藥性越強。丹碧靈寶術不過是小道,我們還是談正事吧!”
上宮流火停頓下,似在醞釀詞藻,臉上陰晴不定。
天賜蹙起眉頭,預感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了。
沉默半響,上宮流火終於開口道:“賜兒,你可知道這次參加先天境狩獵的有四萬三千餘人,能夠活著回來的卻隻有三萬多,足足有一萬多人死在了洞天!”
天賜駭然出聲:“死了這麽多?”
一年一萬,百年就是百萬,而整個上宮部落的人口加起來也才八千多萬人,這樣的損失不可謂不大。
要知道一個凡夫俗子壽命雖然隻有百年,但先天境卻暴增至六百年。
而金丹期要是斬卻了三屍蟲,隻需三千六百年渡一次劫數,可以說是長生不老。
上宮流火冷哼道:“還不是為了爭權奪勢!上宮部落除了領主上宮家族外,還有四個附屬家族,這五個家族競爭的厲害,而每個家族內部支脈林立,爭鬥的照樣激烈。這許多仇怨平時堆積著,隻有一年一度的狩獵日才能夠在洞天中明目張膽的解決。你說能不死人嗎?”
上宮流火不停嗤笑,顯是對部落極不滿意。
天賜聽的目瞪口呆,“他們為什麽要相互打殺,和平共處不是更好嗎?”
“賜兒,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一入江湖,身不由己啊!”上宮流火歎息一聲,顯得意興闌珊。
“罷了,你先休息,有些事還是以後再對你說。”
上宮流火揮一揮衣袖,登時就消失不見了。
天賜赧然,看著上宮流火剛剛站立的地方,靜默無語。
如今已是晚上,萬家燈火通明,然而靜謐的夜卻顯得更加的空闊、寂寥、黑暗。
天賜又爬上床自顧打坐調息,腦海中紛至遝來的念頭漸漸消失,很快一顆心就古井無波,猶如老僧入定。
一宵,轉眼就過去了。
初升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簾照射進來,朦朧虛幻,落到天賜的臉上。
天賜睜開眼,眸子漆黑如墨,縱使再大的光,也掩蓋不了其中的陰暗。
走下床,在衣櫃中找到一件玄色長衫披到身上。
屋中擺設極為簡陋淩亂,家具四散,顯是上宮流火也沒在意這處地方,如今給了天賜,算是廢物利用了。
天賜樓上樓下轉了一圈也沒發現上宮流火,便自個出了小樓房。
樓外柳影婆娑,煙霧迷蒙,在火紅的太陽光下,白色的煙霧帶了點潮紅,一株株柳樹此時便像不勝嬌羞的人兒,發絲輕動,欲說還休。
柳城,果然名副其實!
天賜讚歎一聲,迤邐走進霧中。
如在畫中行,清麗自無垠。遠見濯水女,近看三眠柳。
一路風光無限,天賜不自覺便來到橫貫柳城的小溪旁。
流水琤琤,清脆如玻璃聲。
堤上兩排垂柳遠遠鋪到盡頭,微風浮動,柳絲淺淺的探入水中,旋即又升起,羞羞答答,遮遮掩掩。
天賜站到一顆柳樹下,入神的注視著這一切,心靈無比安詳,連月殺戮的戾氣,都好像減輕了許多。
他深深呼吸,又緩緩吐出,隨意,享受,久久,直至日上中天,喧嘩漸起。
“啪啪啪啪啪!”
“噠噠噠噠噠!”
一連串的響聲傳來,天賜抬眼望去。
一群七八歲的小孩蹦蹦跳跳的跑了出來,每個人手裏都拿了一個尺許大小的玩偶,分成兩撥對峙著。
其中一個男孩舉起手裏的玩偶,那玩偶身披鎧甲,手拿長弓,隻見玩偶彎弓虛發,一連串淡白色的氣箭便射向對麵的人。
對麵一時鬧哄哄四處躲閃,有人拿起一個道士模樣的玩偶,那玩偶一下發出道道光幕,將氣箭擋了下來。
雙方一時紛紛亮出手中玩偶,什麽仙子神明,惡鬼猛獸,應有盡有。
各種絕招源源不斷殺向對方,場麵一時亂糟糟。
什麽“我打死你了!我打死你了!”的聲音不絕於耳。
天賜不禁莞爾一笑,少年不識愁滋味,在他們的這個年紀,時間就是拿來玩樂的。
那些玩偶的製作原理天賜並不清楚,但玩偶所發出的招式威力極弱,打在普通人身上也隻會讓人感覺有點疼痛,並無大礙,用來耍樂確是妙處無窮。
雙方一通打鬧,左衝右突,漸漸跑遠,搞的柳城雞飛狗跳。
遠處可以看見一群女子在小溪旁浣洗什服,搗衣聲斷斷續續。
更遠處的街道上,人語鼎沸,馬蹄頓起。
天賜一動不動,感應著柳城的一切,默默修煉道法。
不知過了多久,離去的眾小孩又跑了過來,但此時已經混成一堆,哇哇大叫,賣力朝前狂奔。
後麵一個女子,綰了個落雲鬢,穿著一襲緗黃色的連身裙,毫無矜持,正深一腳淺一腳在後麵追著,不時將掉到後頭的小孩提起,隨即扯下小孩手中的玩偶,口中哈哈笑道:“小鬼,看你還不乖乖聽話!”
“砰砰!”
女子一把將手中的小孩丟到地上,鬆手時都還不忘給他兩個暴栗。
小孩委屈的蹲下,雙手摸著腦袋。
眾人從一株株柳樹中穿過,天賜站在柳絲中,注視著。
那女子突然就遠遠的轉個彎,跑向天賜,驚喜的喊道:“天賜哥,你也在這裏呀!”
微紅的臉龐,微顫的眉毛,一朵芙蓉起,兩片柳葉生,洋溢著奔放與婉約,截然不同的氣質,水乳.交融。
天賜微笑道:“柳如眉,我們又見麵了。”
“是啊,天賜哥,你是新來柳城的吧?我以前都沒見過你呢!”柳如眉跑到天賜麵前,好奇的問道。
“嗯,我確實是第一次來柳城,不像你從小就在柳城長大。”天賜看向遠處,這樣的地方,世外桃源般,讓人一眼就愛上了。
“哈哈,柳城可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呢,我現在就帶你去看!”柳如眉不由分說拉起天賜的手便跑,風風火火,一刻也閑不下。
天賜被柳如眉牽著手,想要掙脫,然而一隻手卻怎麽也不聽指揮,良久,微微歎息一聲,作罷了。
柳城很小,方圓隻有三四十裏,不一會兒柳如眉便把天賜扯到了城中。
城中就是柳苑,上宮流火已經帶天賜去過了,但天賜任由柳如眉把自己拉了進去,什麽也沒說。
一路上柳如眉興奮的談這談那,嘴張開就沒有停過。
天賜就知道了穿越柳城的小溪叫作來溪,一直從山頂流到了山腳,綿延幾萬裏。
而柳城隻有兩條街道,分布在來溪的兩岸。
其他地方就是一些小樓房,藏在柳樹林中。
“天賜哥,這是柳苑,裏麵的柳樹全是珍惜品種,外麵可是見不到的哦!”柳如眉做足了導遊的樣子,吱吱喳喳指著一株光華剔透通體如玉石的柳樹,道:“這是玉柳,晚上會發光呢!”
旋即又指著一株柳葉細如絲長三尺的柳樹,道:“這是絲絲柳,我們都是用它做針線縫衣呢!”
不一會又指著一株青中帶紫高有數十丈的柳樹,說道:“這是斂風柳,就它最霸氣了!”
各種各樣的柳樹千奇百怪,風致各異,但天賜對這些卻也提不起興趣,隻是淡淡隨著柳如眉的手指移動目光,偶爾讚賞兩句。
柳苑有一裏大小,裏麵的柳樹很少可以看見相同的。
按柳如眉的話來說,那些全都是孤種,從上古時代流傳下來的。當
天賜聽到這樣的說詞時,不禁嗤笑一聲。
“噓!”
柳如眉突然拉著天賜躲到一株柳樹後,悄悄指著一個地方,卷著舌頭說道:“看!”
一塊數十丈大的空地上,孤零零長了株四尺高的柳樹。
那柳樹千萬條柳絲垂下,一直拖到了地麵,每一片柳葉上都畫滿了神秘的花紋,一眼望去,便給人一種荒老久遠的氣息。
此刻柳樹跟前正跪了一個人,在不停的祈禱。
天賜隻看到一個側影,瘦弱,嬌小,是一個女子。
雖然隔了很遠,但天賜耳聰目明,依舊將女子的聲音聽的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