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檉關於建立櫃坊的建議很快得到了大家的積極相應,因為盛字各堂完全具備了開辦櫃坊的條件。論信譽,從最初的盛德堂和盛義堂便注重買賣公平、誠信經營,良好的口碑享譽各地;論資金,如今積累的銀錢已有千萬,其中大半閑置在金庫中留著應急,而現在每年的收入足以應付各項開支,且有盈餘,可謂資本雄厚。

此外還有幾項優勢,十幾年間諸堂在各地建設了大量的邸店、商鋪,已經形成以汴京、太原、杭州三地為中心,周邊諸州府為骨幹,輻射軍縣的商業網絡。且經過各商鋪、學校的培養,也有了一批屬於自己的經濟管理人員,做這種事情也可以應付的來,還有項優勢大家都沒明說,那就是燕親王的牌子做後盾,且還有一支從未吃過敗仗的虎狼之師在旁虎視眈眈,一般人誰敢搗亂。

“本王還是有些擔心,我們如果建立覆蓋各地的櫃坊,勢必要動用巨額的資金儲備,一旦遇有突**況發生,一時難以籌措到大量資金,造成措手不及呢?”趙檉想了想又問道,他知道大宋的好日子就要結束了,投入大量資金搞櫃坊,遇到動亂資金無法回收,反而誤事,他不得不多個心眼。

“王爺,其實我們不必鋪開那麽大的麵,隻要在各路府治設立一家櫃坊即可,個別商業發達的地區才考慮州縣一級。而櫃坊都是先收錢後辦事,不需占用多大的資金。即便遇到擠兌,從鄰近調撥也不會誤事!”張確回答道。

“嗯,以點帶麵這個主意好!”趙檉點頭讚道,接著又提出一個問題,“可還有一個問題需要注意,因為我們的櫃坊是麵對全國,而各路的兌換的比例是不同的,且變化較快,一旦計算出錯,咱們不但掙不了錢。還得賠上本錢!”

趙檉知道前世各國幣值也是不同的,國際貿易多以美元為標準計算,而宋雖然建國百年,且是一個高度集權的封建**國家,但全國貨幣並不統一,存在著幾個貨幣區,各自為政,互不通用。當時有十三路專用銅錢,其中路專用鐵錢。陝西、河東則銅鐵錢兼用,各個貨幣區又嚴禁貨幣外流。這導致貨幣使用混亂,比如一個銅錢可以兌換十個鐵錢,而鐵錢又有大小之分,有一當十、一當五之分,既是國家發行的官票――會子,在各地也有不同的價值,要想實現全國通兌,就需要有個計算標準。

“王爺考慮極是,即便是一地。各行之間兌換標準也不統一,弄不好真的要吃虧的!”張確點頭道。

“王爺,那我們是不是可以考慮各路獨立核算,那樣就可以避免呢?”趙智想了想道。

“不行,做買賣就是賺取貨物各地之間的差價,你兌換隻限於一地,那豈不失去了意義!”趙檉一口否定了趙智的建議。他的構想是建立全國通存通兌的錢莊,不能僅限於一地。

“王爺,那您看以金銀的價錢為標準結算如何?”趙智又說道,西征時為了保證各部能就地買糧。王爺曾提出給各部發放一定的金銀自行使用,這些東西雖然不能作為貨幣,但是其價值卻是各地都認可的。

“嗯,這個主意還行!”趙檉點點頭,前世的貨幣都是采用金本位,黃金也是最好的儲備貨幣。

“好,隻是金的量小,而銀卻流通量大,我們各地的櫃坊就以銀價為準結算,隻是各地距離較遠,需要互通信息,才好運作!”魏伯初也覺可行,但是他也想到個困難,各地的銀價也是不同的,兌換時就要參考目的地的價格,而信息傳遞就成了麵前最大的困難。

“魏鹽監,這個好說,我們各堂之間有傳遞的渠道!”張確笑道,其實這個困難對他們來說真不是大問題,商隊建立之初就擔負著收集各地商業、軍事情報的任務,而情報的最大價值就在於時間性,所以那時便通過各種手段建立了完備的信息傳遞通道,現在如果東南有大事發生,最多也就兩天就可傳到王爺的手中,這點事順手就辦了。

“王爺,既然我們要在西北立足,那麽櫃坊的生意也應與它處有所區別!”魏伯初在官場中打滾多半輩子,又曾身處高層,如何看不出趙檉在西北種種所為是為了穩固自己的根基,於是又提出建議。

“魏先生請講!”趙檉今日有些興奮,自己醞釀多年的願望就有可能在這顛簸的馬車上實現,他笑著說道。

“王爺,您雖威名遠揚,但畢竟日短,下官想櫃坊放貸的生意在其它各路應以小額、短期為限,以降低風險;而在西北三路經營的放款,可以做些信譽放款、抵押放款、大額放款等,放款對象主要應是那些商號,這樣可以吸引各地的商戶到西北,這樣不但可以繁榮西北,還可以增加稅賦!”對於魏伯初對王爺的評價,張確等人都麵露不滿,可魏伯初卻像沒看到似的喝了口茶說道,“我們通過存、放、匯、發行憑帖和兌換業務,對商家融通資金,調劑頭寸,清算賬務,使其得以靈活周轉,持續營運,便會與我們關係更加密切,這也可以成為我們控製西北商界的一種重要手段!”

“甚好!”趙檉不禁拍案叫絕,這種利用櫃坊對商家又拉又打的辦法也隻有魏伯初這種即懂經濟,又懂政治的人才能想的出來,看王爺叫好,張確等人也不好再發難,訕笑著附和著說好。

“本王看在西北發放‘青苗錢’的做法也可以交給咱們的櫃坊去做,向農戶低息放貸或預付糧款,這樣既可保證農戶春播秋收,官府能收取賦稅,我們又可以得到農戶的餘糧,建立穩定的糧食收購渠道,從而控製糧食的價格,掌握糧食資源,避免再出現今年的窘況!”趙檉又補充道。

“王爺這確實是惠民之計,當年王荊公這項措施本是為了抑製兼並,在青黃不接的時候救濟百姓,但實際執行卻操之過急出現偏差。地方官員強行讓百姓向官府借貸,而且隨意提高利息,加上官吏為了邀功,額外還有名目繁多的勒索,百姓苦不堪言。結果青苗錢就變為官府輾轉放高利貸,收取利息的苛政。而司馬公其人是唯倫理治世,不經實務,便沒有延續改良,反而輕而俱廢之,故後世隻知青苗之敗,不複察青苗之妙,如果王爺能以專人實施,必能建奇效!”魏伯初感概地說道,他曾是親曆者,當然知道其中的利弊。

“我們還可以借此吸收農戶存款,可以不收租金,凡付其些利息,再將錢貸與商戶,這樣還可賺取其間的利潤,我覺得也可試試,畢竟積沙成塔,那些小錢集中起來也不是個小數目!”趙檉又提出來新的建議,其實這在後世都是通行的做法,而在如今不收錢反付息卻有些另類。

“王爺此法可行,看似吃虧,其實不但可以吸引農戶存款,還不用占用我們的大量資金,真是兩廂受益的好主意!”張確媚笑著說道,他對王爺現在是十二分的信服。

“那樣我是不是也可在軍中設置櫃坊,吸收軍士們的存款,再轉存於你們的櫃坊放貸取利啊!”趙智插嘴道。

“當然可以,這樣既便於軍士們將薪俸寄給家人,又能取利,怎麽不可為呢!”張確好像自己的櫃坊已經開業,馬上招攬起了第一個大客戶,他可知道忠勇軍的人都趁錢的。

“嘿嘿,那我也入一份,省的那麽多錢放在庫裏發黴,也還能掙點零花錢!”見喜說著也湊起了熱鬧。

“魏先生,如今我們的鹽的生意基本已經鋪開,你看是否可以考慮以我們盛和堂的名義發放鹽引呢?”趙檉搖搖頭,這些家夥怎麽都變成錢串子了,苦笑著又問魏伯初道。

趙檉想到‘銀票’的出現如果說並不是偶然的,它是社會政治經濟發展的必然產物。因為商品流通中需要更多的貨幣,而當時銅錢短缺,滿足不了流通中的需要量,再者金屬貨幣重量大攜帶不便。‘銀票’的出現,便利了商業往來,彌補了現錢的不足,還可防止銅鐵錢外流,是順勢而生,那麽‘鹽引’就是因為宋朝政府經常受遼、夏的攻打,軍費和賠款開支很大,為了彌補不足發行的‘債卷’。本是應急的權宜之策,後來逐漸演變成了一種剝奪鹽商利益,收斂民財的慣用手段。發展到如今因為蔡京屢變鈔法,喪失了信用而崩潰,王黼上台後不得不廢棄了鹽鈔法,改為市場自由流通。

雖然鹽鈔已經臭了名聲,但是趙檉卻也看到了其中的積極一麵,他知道對金的戰爭將是一場持久戰,這需要大量的金錢支持,一旦戰爭擴大,就需要擴軍備戰,而鹽引這種‘債券’就能發揮籌款的作用,所以他不想舍去,而想掌握在自己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