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官府通過科配和時估,與行會商人建立起了商品買賣關係,盡管這種買賣明顯地帶有政治強製性,交換並不是自由的,買賣雙方也不是平等的,本質上仍然是對城市工商業者的勞役剝削,但相對於唐代科配和宮市無限製無定價的掠奪而言,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曆史進步。它把一部分官府消費納入了商品交換的軌道,對城市市場的擴大和工商業的繁榮有較強的刺激拉動作用。

宋代商業的繁榮昌盛,不是沒有理由的,國家龐大的行政性、軍事性消費需求是商品經濟發展的重要原因,按一定價格向行戶科配物品的製度是其中重要的一環。宋代政府在向官員、軍隊等國家機構提供消費品時,大多采用財政撥款進行政府購買的方式,向民間采購物品,各種物品幾乎無一沒有購買的事例,其數量之巨、規模之大、影響麵之廣、參與者之眾、引起的商業關係之複雜等等,都是以往任何時代所不能比擬的,使政府的財政分配活動更多地與商品貨幣經濟相結合。

宋代大規模的改依賴征收為依賴政府購買,也給政府財政帶來了巨大的現金流壓力。這一方麵促進了整個社會的市場發展,另一方麵,宋代政府提供的大量貨幣依靠這一過程進入民間,對於商業的發展,貨幣化的推進起了無與倫比的作用。可那時候大宋的官員們從皇上到小吏都沒學過‘政治經濟學’,經濟體係也未健全。而趙檉雖然對現代經濟了解甚淺,但是也學過些基礎知識,知道什麽叫通貨膨脹、啥是經濟危機等理論,這些都與貨幣政策有關。

如今大宋朝政府的采購和交易都是靠貨幣為中介實現,對貨幣的依賴甚重,那官府操縱的貨幣數額不小,可國家的富裕不單純在國庫貨幣的多少,而在於社會商品生產和流通的繁榮。自蔡京執政,為了“欲以誇富強而固恩寵”,實施的經濟政策就是斂財。而把可能產生的憂患和危害棄之腦後,說白了就是把四方之錢聚斂到京都,把錢移個位置,其實什麽也沒增加。表麵上貨幣增加可,但這錢可能拆東牆補西牆的搞來的,再有就是在統計上玩數字遊戲。

錢幣在市場上很多,貨物卻運不出去,隻能使錢多而物少,錢賤而物貴。宋代經濟實力之空前增長的同時,通貨膨脹日益嚴重。錢高度集中到了少數人的手裏,貧富兩極分化,百姓生活困苦,鹽鈔、交子這些信用體係處於崩潰邊緣。而趙檉隻能通過將貨物外銷來暫時緩解這種危機,維護西北的經濟不至於破產。

從長遠上來說必須建立新的貨幣體係,可趙檉現在他並沒有這種權力,隻能考慮首先通過自己的商業王國建立起自己的信用體係,等待時機成熟時取代舊體係,這個重任他就要交給自己最為信任的人去做。而在後勤供應方麵日漸成熟的趙智就成了他的首選對象...

每日陪著王爺坐在馬車中閑談的趙智此時卻還不知自己已經被王爺內定為掌財人,趙檉也沒有頭腦發熱的認為趙智現在這兩下子足以擔當起這個重任,他知道這種事情急不來,隻能循序漸進,尋找最適合的道路。所以趙檉隻是將自己前世的所學及見聞詳細的說以趙智,希望他能從中學到些有用的東西。

而趙智也對王爺所說的這些錢莊、銀票等新名詞感到新鮮,不斷向王爺討教。可趙檉本身就是個連半瓶子醋都不如的‘專家’,能給他什麽詳細的解說,隻能含糊其辭的讓其在‘戰爭中學習戰爭,管理中學習管理’。共同學習,共同進步啦!

大軍過鹽州,他們的行軍序列中又多了一支隊伍。這支隊伍人數雖然不多,可帶的東西卻不少,足有四十多輛大車,上麵貼著封條封著火印,一加入就由王爺的近衛隊接管護衛,不知道裝的是什麽東西,可看他們的鄭重勁兒,大家都明白絕不是什麽平常物品。

“張掌櫃,這次又發了大財啊!”王爺的車上這次又多了兩個人,一個是盛和堂掌櫃張確,另一個是宣撫司鹽監魏伯初,幾個人相互見了禮,見喜笑嘻嘻地給他們斟上茶說道。

“小的哪敢讓喜爺倒茶,這次不過是今年收入的一部分,正好借著王爺回府的光送回去!”張確急忙接過茶壺,先給王爺、趙智等人倒滿,才給自己倒了杯茶。

“一部分就四十多輛大車,得有十幾萬貫吧?”見喜坐在王爺身後又問道。

“這次有些金銀,共有二十萬貫,是今年最後一筆啦,加上這些能有五十萬貫!”張確拍拍身邊的一個紅漆箱子自豪地說道。

“哈哈,怪不得你要等著與我們同行,原來是要押送如此多的金錢啊,我們也不能白給你當保鏢,路上的吃喝開銷可都要算到張掌櫃的賬上了!”趙智指著張確大笑道,這次‘抓’了個肥羊,可得好好宰一刀。

“好好,沒問題,大家的開銷都算到我的賬上!”張確痛快的應了,今年隻鹽的收入就達三百多萬貫,光靠這一項自己的年終獎就能拿上萬貫,幾個人吃喝當然算不了什麽。

“老張,現在你恐怕數錢都數到手抽筋了吧,再不會為了幾百貫錢糊弄西夏人啦!”見喜看著興奮的張確說道。

“喜爺莫要耍笑小的了,當年的臭事想起來真是慚愧!”張確臉一紅,衝見喜作揖訕笑道,“那時折騰一年,連蒙帶騙也剩不下幾個子兒,跟了王爺後才知道什麽叫掙錢,這十多年真是一年一個樣,如今掙個百十萬貫自己都覺得丟人!”

“老魏肯定不會把這些錢看在眼裏,他可是見過大錢的!”見喜又將‘矛頭’轉向了老老實實坐在車角的魏伯初,他當年曾經主管榷務司,經手的錢何止千萬。

“喜爺說笑了,那時雖然錢多卻拿的不安穩,覺都睡不踏實,如今雖然清苦些,卻能一覺到天亮,想想那時真是在作惡!”魏伯初苦笑著搖頭說道,現在他當了鹽監雖是肥差,可感念王爺收留之恩,也學好了。

“張確,你四十多輛大車裝了二十萬貫,可你身邊的木箱卻裝了三十萬貫,是不是忘記了我說過的話,又收了會子?”趙檉忽然說道。

“王爺,小的哪敢忘了王爺的嚴令,咱們做生意隻收金、銀、銅錢,不收會子的,這箱子中裝的是憑帖,卻不是會子!”張確急忙解釋道,當初王爺就因為會子變數太大,有令不準收取,這早就成了各商隊必須遵守的慣例。

“憑帖?!什麽是憑帖?”趙檉皺皺眉頭疑惑地問道,這東西他還是頭一次聽說。

“哦,王爺,憑帖是櫃坊發出的,他們代客商保管金銀財物,有需用時,可以憑帖提取,使得生意人不必攜帶大量銅錢,方便遠方客商做買賣,這些憑帖都是太原城櫃坊發出的,我們到了太原便可依此提錢!”魏伯初見王爺不知道,趕緊解釋道。

“這豈不是後世的錢莊了?”趙檉聽了一驚,暗道慚愧,自己真是孤陋寡聞啦,還想著建設錢莊呢,原來現在就有了,“魏先生你請詳述,本王真得不知!”趙檉有個好處,就是不懂就問,絕不幹不懂裝懂的事兒。

“是,王爺!”魏伯初說道,他不愧沉澱榷務司多年,根本不用想就說起了櫃坊的來龍去脈...

原來櫃坊早在唐代便已經出現了,由邸店衍生出來的,銅錢每貫重六斤四兩,要攜帶大量銅錢出門,既重且很不方便,市場上有了代人存錢的櫃坊,專營錢幣存放與借貸。

櫃坊又有僦櫃、寄附鋪、質庫、質舍等名稱。櫃坊所藏物品,主要是錢帛、粟麥。錢,一部分是櫃坊自備的資金,一部分是別人的存款。因櫃坊資金大,有錢人願意寄存錢財,櫃坊又兼似後世的錢莊。錢以外的帛、粟、麥,是農民借錢的抵押品。跟現在的銀行要付給存款人利息不同,而櫃坊則不僅不付息,存放者還要向櫃坊繳納租金,商人需用時,憑帖(相當於支票)或信物提取。櫃坊的存在使得生意人不必攜帶大量的銅錢,方便了遠方客商的貿易活動。

“櫃坊實已具有近現代初期金融市場的某些業務雛形,可以稱為最早的銀行了!”趙檉邊聽邊思考著,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十多年了,自以為很了解這個時代了,可現在才知道還遠遠不夠啊!

“到了本朝,由於櫃坊多行不法,他們勾結富家子弟,從事賭博、盜竊等活動,官府屢有嚴禁常加取締,所以現在隻有少數財力雄厚,信譽好的商家才準經營!”魏伯初說道,看向王爺不知他是否聽懂了。

“哦,本王大概明白了,如今我們府中盛字四堂經營的邸店、酒樓遍及各州府,能否也開些櫃坊,這不但可以方便我們自己各堂錢財往來,還可增加點收入呢?”趙檉看看車中諸人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