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雖然已經是臘月二十九,但是大家卻發現燕王府卻提前熱鬧起來,不但派出了大批人手采買過節的用品,還請了幾個班子,而駐紮在外城軍營中的近衛營襄邑籍的軍士也發了餉銀放他們回襄邑過年,大有刀槍入庫,馬放南山準備在京中常住的樣子...

趙檉一早就接到了宮中傳信,皇上祭祖完畢今日回京,讓京中國公、五品以上宗親和官員到封丘門外接駕,他起了個大早裝扮整齊,帶了見喜和旺福等幾個親隨天還未亮便早早的去城門外候著。此刻冬日未去,春天未到,正是兩季交換之際,還是很冷的,卯時過,自有禦史點名排班,兵馬司和開封府都派人淨街,維持秩序。

這一等,就等到了日上三竿,趙檉和朝中的官員們都不太熟,熟的又不對眼,他站在一邊眯著眼,曬著太陽養神,和誰也不搭話,別人也不理他,倒是相安無事。

‘轟、轟...’趙檉突然睜開雙眼,經過戰場上的錘煉,遠在五裏外的馬蹄聲也難逃他的耳朵,果然不過片刻便有親事官飛馬傳信,皇上龍駕已到五裏亭,讓眾人準備接駕,又是一陣亂。趙檉身為皇子,可又有職事,按說應該以親王的身份站在頭列,可排班的禦史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將他塞到了各州府官員的外官隊伍中。

又候了片刻,皇上還駕的鹵簿出現在眾人的眼前,這是集儀仗隊、軍樂團、舞蹈表演、車輛服務、交通安全和治安保衛等為一體的隊伍。足有五千多人。皇上出行關係到皇帝的人身安全,所以警衛極為森嚴,參加鹵簿的人員,稍有懈怠。就有生命之憂。其先是陪同的文武官員,皇帝出行前一般都有詔敕,除規定的陪同人員外,所經州縣、刺史縣令先待於境,由他們為先導;其後才是皇上的鹵簿,也是隊伍的主體,浩浩蕩蕩排開架勢,馬步兵士。將軍內侍各自為隊,旌旗招展,鼓樂喧天,護著二十多輛車緩緩而行。各色衣甲,華蓋、花蓋晃得趙檉眼花;半天還沒看到他爹的車駕...

隨著禮官的唱禮聲趙檉隨著眾人先跪後拜,接著又是太子、宰執們上賀表,一串禮儀下來趙檉楞沒看見他爹的麵,隻能看見金駱車頂上的金黃華蓋。聽著讓人昏昏欲睡的朝賀聲。

“燕親王可曾到了!”突然有內侍衝迎接的人群喊道。

“兒臣恭賀父皇平安回京!”趙檉聽到喊聲趕緊出列高聲拜道。

“陛下請燕親王到車前回話!”內侍衝趙檉施禮後,笑盈盈地說道。

“兒臣遵諭!”趙檉在內侍的引領下走向皇上的座駕,他偷眼看看周圍的目光,有羨慕、有嫉妒、有不以為然的。心中也隻犯嘀咕,這還沒進門呢。怎麽就先讓他回話,不知道是福是禍。

“二郎瘦了。也黑了!”剛一見麵,趙佶便說道。

“謝父皇記掛,兒臣為父皇開疆辟土,願馬革裹屍,黑點瘦點不算什麽!”趙檉趕緊回道。

“嗬嗬,我想著你得明日才能到京,沒想到你這麽快就回來了!”趙佶對兒子的回答看樣子很滿意,笑著說道。

“兒臣接到父皇的聖旨,知道必有急事,當晚就打點好行裝,第二天一早就出發了,快馬加鞭,日夜兼程,總算在前日到京!”趙檉說道。

“好,近兩千裏的路程,你八日便到,可謂神速了!”趙佶點頭誇獎道。

“父皇,外邊寒冷,又起了風,還請早點回宮,咱們再敘,否則受了涼可就是兒臣的罪過了。”趙檉沒有覺得他爹有什麽不正常,與自己說得也是些家常話,話裏還透著關心,這讓他更加不安,弄不清他爹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見北風又起,行禮說道。

“嗯,回宮!”趙佶擺手道,心裏卻有股暖意升起,別人見了自己都巴不得多說幾句,遲遲不願離開,兒子卻先想到自己的冷暖,隔著帷幔向外望去,兒子扶著車子緩緩而行,並沒有上馬,卻發現趙檉走路的姿勢有些不太自然,“檉兒,你身子不舒服嗎,怎麽走路歪斜?”他揮手讓剛剛啟動的車隊停下探頭問道。

“啟稟父皇,兒臣因為連日趕路,這...被馬鞍磨破了,走起路來難免不便,惹父皇掛念了!”趙檉有些尷尬地一笑不好意思地說道。

“唉,是朕疏忽了!”趙佶搖頭歎道,“給燕親王安排車駕隨朕回宮,讓他們也回吧!”他回頭對隨車侍奉的內侍說道。

“是!聖上口諭,燕親王隨聖駕回宮,眾官散去!”內侍應道,高聲唱道,他話音剛落,眾官退到兩邊口稱恭送,可心中卻都泛起了嘀咕,紛紛猜測起皇上的心思,趙楷更是驚愕異常,他想不通為什麽會出現這種結果...

“古今所以治天下者,禮也!”禮是中國統治階級的行為規範,用來束縛人們的思想和行為,大駕禮儀更是在西周時就已經存在,不斷被規範化,製度化,可謂越來越繁縟人微,是古代帝王窮奢極欲的表現!

太常寺很快為趙檉安排了車駕,上了車走在隊伍中,趙檉發現其卻有一定的科學性,就說隨行的大駕鹵簿中的鼓吹署,其作用就不止是用於烘托氣氛,他們還起著傳遞消息的作用。由於鹵簿的人數規模龐大,前後距離太長,為了行動統一,他們便被置於大駕鹵簿的前後,鼓吹奏樂也起到了傳遞特定信息的作用。而隊伍中還設有指南車用以辨別方向,記裏鼓車計算裏程,刻漏把握時間,仿佛就是一支軍團。這讓他毛塞大開,自己的行軍隊伍中如果也配備了這些計時計數工具不就可以準確的把握戰機了嗎?

車駕很快入城,幾乎要在內城繞行半周才能從朱雀門進宮,宋朝的城市管理已經打破了封閉的坊市演變為開放的街市,按規定,主要街道大約寬三十米,道路兩旁還有排水溝和綠化樹木。可街道兩邊林立的店鋪,因招徠顧客和商業經營的需求,常常將經營範圍向道路中間‘挺進’,加上市民、遊人如織,道路的擁堵可想而知。

按照趙檉前世的經驗,別說一國首腦,就是一省之長,甚至一個市領導經過,交警已經封鎖了沿途道路,下邊也早早的警告沿街的商販關門停業,城管將沿街的小販追得不知道躲到哪去了。可在這個時代趙檉卻開了眼,皇駕經過的道路不但沒有封路,連商販也照常營業,甚至還有人追著車駕看熱鬧,把這當成了花車大遊行。

麵對趙檉的疑問,車夫給了他答案,因為有些侵街的商販和違章建築,不是一拆了事,而是有些關係到了基本民生的大事,所以皇帝的出行儀仗主動減少了隨行人員,縮小了規模,而且不再禁街!有人問了五千餘人的儀仗隊還少啊,與現在比是龐大不少,但是與宋開國初年動輒萬餘人的‘步甲鐵騎’已經縮水一半了,不能不說是一種時代的進步。

趙檉忐忑不安的隨爹進了宮,小憩片刻,趙佶洗漱更衣完畢,便讓他陪著用午膳。趙檉更加琢磨不透,按消息上說應該是進京論罪的,怎麽他爹又賜車,又賞飯,到底想幹啥呢,弄得他跟掉到雲裏霧裏似的。

“檉兒,你在西北東征西討辛苦了,可你收複靈州後,為何還要堅持進攻興州呢?”趙佶吃了幾口放下筷子,讓內侍將剛剛嚐過的菜端給趙檉道。

“謝父皇!”趙檉說道,吃了口送上來的菜,腦子急轉,這不就是機會嗎,他歎口氣道:“父皇,您是不知道,為了打靈州兒臣損兵上千,攻下外城後,西夏偽獻王嵬名安惠堅守內城不降,兒臣不得不親自領兵上陣,摧毀了城牆才攻進內城,嵬名安惠那老鬼這才肯投降,可兒臣畢竟年輕,所經事情甚少,不知其中有詐,要是父皇在肯定就不會上他的當!”

“哦,那嵬名安惠也是飽讀詩書的人,明理的人,還會用詐?”趙檉成功的逗起了他爹的好奇心。

“嗬嗬,這嵬名安惠其實也是讓兒臣欺負的很了,對我是恨之入骨啊!”趙檉不好意思的笑笑道。

“哈哈,檉兒是說鐵門關一戰吧!”趙佶笑道,他也從與趙檉往來書信中知道此事。

“是啊,如果他聽蕭合達的話,堅守鐵門關,兒臣還真拿他沒辦法,可他偏偏找死,派人劫營,他哪知道兒臣早得父皇的陣圖,已經布下大陣等他上鉤,結果一場大戰,從午夜一直戰到天明,幾乎將其全殲,要不是蕭合達出援,兒臣就把他生擒活捉獻於父皇,最後他是跑了,蕭合達讓兒臣給殺了,您說他能不恨兒臣嗎?”趙檉說道,將馬屁不露聲色的遞上。

“不錯,蕭合達的勇名朕也聽說過,其還是遼人,他痛失大將豈能不恨你!”趙佶果然龍顏大悅,拍案道。

“就是嗎,可恨當時兒臣沒有聽父皇教誨,生了驕氣,以為嵬名安惠已是敗將,沒想到他臨死還想讓兒臣給他墊背,父皇您猜他怎麽害我?”趙檉賣了關子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