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規劃未來

洗過澡,吃完飯趙檉來的小書房,桂花又在屋裏加了兩盞燈,把書房照得亮堂堂的。他坐到書桌前,鋪開一張大紙,用鎮紙壓住四角,這是自己吞並了陳湯莊園後合並的地輿圖,是趙檉讓府裏管事重新謄描的。

這圖明顯是用原始的象形繪圖方法繪製的,沒有比例尺,符號代表,有山就畫座山,遇河就畫條河,既不符合趙檉這個現代人的看圖習慣,也不精確,他今晚要做的工作就是重新繪製一張圖。

趙檉一伸手,見喜急忙打開自己打來的木盒,裏邊撂著一套直尺,圓規和三角板這些繪圖工具,這些都是按照王爺的吩咐讓府裏的工匠打造的,用的都是上好的黃銅,精雕細琢,上麵還鍍上了一層薄薄的金箔,看著亮閃閃的。他拿起看了看不由的搖搖頭,這麽簡單的東西工匠們都要花費不少心思在上麵雕出花飾,可見整個社會風氣講究奢華之盛。

趙檉拿起直尺在紙上畫出了框架,標上了方向,幾天的調查巡視,他已經將整個‘領地’的地理水文情況爛熟於心,偵察獲取兵要地誌是一個特種兵的基本功,這些事情難不倒他。半個時辰後,一張用炭筆繪製的地形圖出現在白紙上,河流,村莊,溝渠,樹林,道路,甚至鄉間農人走的小路都一一在圖上標明。

“見喜,你能看得懂嗎?”趙檉用『毛』巾擦擦手問站在一邊的見喜。

“能看個大概,有些東西我還不大明白畫的是什麽?”見喜不好意思地笑笑說。

“你把這個謄描在羊皮紙上,我歇會,累的手腕子都酸了!”趙檉接過桂花遞過來的茶杯說道。

“二爺,這麽細致的活兒,我粗手大腳的恐怕幹不好,不如明天讓司房的管事幹吧!”見喜咧著嘴為難的說道,描圖不能用尺子圓規,全憑手上的功夫,而且用的是最細小的『毛』筆,能不走樣兒地描好還真不容易。

“這有什麽難的,比我們描花樣子還簡單,讓我來吧!”桂花看了看自告奮勇的攬下了這個活兒。

“見喜,你羞不羞啊,牛皮吹的震天響,好像你無所不能,今天讓桂花姐比下去了,就罰你給她研墨吧!”趙檉在臉上用手指刮了兩下揶揄道。

“我哪能跟二爺比,您是什麽都懂,我是拍馬都追不上!”見喜嘟著嘴說道,心裏卻也是納悶,沒見王爺跟誰學啊,怎麽肚子裏有這麽多東西,看來王爺準是天神下世,他腹誹著乖乖地研墨去了。

趙檉喝了點水,翻開筆記,裏邊記錄著他這幾天的‘調研’成果,看著上麵的文字,趙檉心變得沉重起來,號稱曆史上無比繁華富庶的大宋朝底層的民眾生活並不是那樣幸福。

按照製度宋朝將全國居民分為主戶和客戶兩大類,住在城鎮的居民是坊郭戶,住在鄉村的人戶為鄉村戶。鄉村戶又分成主戶和客戶:鄉村的主戶,是指那些占有土地,向國家交納夏、秋兩稅的農戶;鄉村客戶就是那些沒有土地,甚至沒有耕牛、農具等生產資料,租種地主土地的佃農,亦稱佃客、浮客,他們也被編入戶籍,成為國家的正式編戶,也交納身丁稅、負擔夏秋二稅和負擔夫役。這種製度改變了佃戶的身份,讓他們擺脫了奴隸的身份,可以說是種進步,但是宋朝的土地政策是不抑兼並,官員可以隨意購置田產成為大小地主,地主通過科舉考試也可以成為各級官員。官員、地主合為一體,占據了全國絕大部分土地,皇室、貴族、官僚、地主兼並越來越多的土地。

趙檉本想利用年前的空閑時間,察看一下自己的‘領地’,調查下水土情況,為明年的春耕做些準備,可是看到情況讓他觸目驚心,自己的領地上竟然沒有一戶地主,甚至上等戶和中戶都沒有,擁有十畝八畝自耕田的下等戶都屬鱗『毛』鳳角,就是說在自己的四百頃地上勞動的幾乎都是佃戶。

更讓他吃驚的是土地前任主人陳湯的手段,隻用了三四年的功夫就完成了這上萬畝土地的兼並,秋風掃落葉般的消滅了周圍大大小小的近百個地主,把他們都變成了無產階級,讓這些剝削階級都成了貧雇農。

陳湯對付這些地主富戶的手段如果讓現代人想你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到―――辦法就是讓這些人當官當差。宋朝律法規定在衙前當差的要由資產在二百貫以上的一等大地主充當,他們享受可免科配、折變的特權,並可授予官銜,三年一升,最高可升到都知兵馬使。另外鄉裏的裏正,戶長、鄉書手,甚至耆長、弓手、壯丁這些有點權勢的基層幹部,也都得由二等戶,最差也得是個三等戶才有資格幹。這一製度實際上是官府給予地主們的特權,想依靠地主士紳擴大宋朝封建統治的基礎。

北宋初年,地主們競爭當衙前、裏正,那時他們可以利用差役的機會,掠奪財物,升官發財。可是到這個時候,他們的好日子到頭了,役法日趨混『亂』,押運官物,如有損耗,就要包賠。裏正、戶長催稅不齊,也要代為賠墊。陳湯就是利用這個讓一眾地主們紛紛全家破產。

對付那些隻有少量土地的自耕農方法就更為直接簡單,就是收稅放高利貸,收的他們傾家『蕩』產不得不把土地賣給他,或者遇到災年收成不多,不足以交稅時把錢以兩到三倍的利息貸給他們,而老天爺也十分配合,連著三年蝗災,就讓他們把地都給了陳湯。

他們的下場也最為悲慘,因為把土地賣給地主淪為佃農後,卻不能立即注銷田產,改變戶籍,產去而稅存,又不得不繼續借貸,甚至要子女去做‘傭質’當抵押,最後的結局就是家裏無力還債都當了‘白『毛』女’。佃戶們受到官方和雇主的雙重壓迫,很多人選擇了無奈的辦法,一個就是逃佃,另一個就是當了‘好漢’。

趙檉邊看邊思考著,現在眼前麵臨著兩個嚴重的問題,一個是官員們都忙著搜刮,供奉給宮中,沒有精力更沒有‘多餘’的錢興修水利設施,溝渠堵塞,而大戶人家也不肯出錢修繕,造成水田變成了旱地,麥稻兩熟隻能種一季,土地利用率大為降低。

另一個問題更為嚴重,就是勞動力不足,有田沒人種。原來陳湯的莊子上有八百多戶佃戶,成丁一千多人,經過他幾年的‘經營’戶數減少了近一半,現在已經不足五百戶。就是這些留下的人也是人心浮動,家無隔夜糧,恐怕是年關難過,現在一些佃戶就想利用換東家的機會離開,不想重新簽訂租約,還有流失的可能。

“如果這個問題解決不好,就是有再多的地也隻能撂荒。而一時要去重新尋找這麽多佃戶,卻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趙檉焦躁的站起身走了一圈,“能不能將兩個問題一並解決呢?”趙檉想了一會兒,還是沒有什麽好辦法,總不能仗著自己是王爺把他們強留下來吧,這種仗勢欺人,尤其是欺負那些衣不果腹的窮人,趙檉覺得自己無論如何也做不出來的。

“二爺,圖描好了!”桂花忽然說道。

“哦,不錯,你們先歇了吧!”趙檉看了看心不在焉地說道。

“二爺,您不睡我們怎麽能睡呢,那豈不是太沒規矩了!”見喜說道。

“不用,你們都跟著累了一天了,有值夜的小黃門就行了,我也想一個人靜會兒,你們都早點歇著吧,不用這麽多人都熬著!”趙檉擺擺手說道。

“是,那二爺也早點歇著,不用累著!”見喜見趙檉情緒不高,不敢再說,拉著桂花出去了,然後又吩咐值夜的小黃門都警醒些才回到自己的住處。

“水壩應該先修起來,然後疏通幹渠,將水能引到每一塊地裏有了水壩,水勢增大,水力也可以利用起來,將磨坊,酒坊遷到河邊,還可以在建”趙檉看著圖自言自語地說道,手指在圖上指點著思索著,一個個構思在腦海裏形成,規劃著這片屬於自己的土地,這裏也許隻是自己的起點,但是他要從這裏邁出堅實的一步!

清晨,當桂花輕手輕腳的走進小書房時,王爺趴在書桌上睡著了,發出細細的鼾聲,可嘴角上卻掛著微笑,好像是夢到了什麽開心的事情!他案頭上的蠟燭爆出了一個燈花終於燃盡了,王爺身邊擺放的地輿圖上又添加了許多新的標記,腳下的火盆隻剩下一片暗紅,隻有幾點火星還在頑強的掙紮著不肯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