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一早,沈冽將睡夢中的陸菀叫醒。
陸菀像隻小貓似的,嗚咽一聲,又扯過被子。
沈冽失笑,彎腰道,“若真起不來,今日便不要進宮了。”
陸菀聞言睜開眼看著沈冽,“你就是故意的。”
沈冽摸了摸她的臉,道,“我正好進宮,帶著你一道。”
陸菀無奈道,“好吧。你稍等我片刻。”
冬雪伺候她更衣洗漱。
又坐著吃了一些早點。
沈冽見她吃得快,忙叮囑道,“又不急,慢些吃。”
陸菀囫圇道,“我怕耽誤了你的事。”
沈冽輕笑,拿了帕子輕輕的給她擦了嘴角,道,“我的事耽誤不了,你慢慢的。”
等吃完起身,又裹了一層厚厚的披風,將那小腹遮的嚴嚴實實的。
劉翠遞過來一個手爐,陸菀握在手中,道,“我都快被包的喘不過來氣了。”
劉翠道,“外頭冷著呢,還在化雪。”
陸菀道,“翠嫂子今日回去陪著丫丫吧,我若是回來的晚,便去接你一道回來。回來得早,你看著時辰回來便可。”
劉翠點頭謝恩。
便帶上了冬雪一道進宮。
沈冽與她一道上了馬車,到了宮門口便下了馬車。
沈冽看著長長的宮道,微微皺眉。
陸菀笑道,“這點路算什麽,我小時候調皮,在這裏跑好幾個來回呢。趕緊走吧。”
陸菀的確從有身子到現在,沒表現出什麽不適來。饒是走了這長長的路,也絲毫不見倦色。
等到了跟前要分道揚鑣,陸菀揚起下巴道,“看吧,我就說我能走。是你們總是太謹慎了。”
沈冽道,“看把你能的。謹慎總沒錯,誰像你一般大大咧咧的。”
又叮囑冬雪,“你頭一次進宮,禮數什麽的,看夫人的眼色行事。這隻是其次,切記將夫人照顧好。”
冬雪屈膝道,“侯爺放心。”
沈冽這才放著陸菀與冬雪走了。隻還是站在原地看了一會兒,直到陸菀拐了彎朝著另一條道走去,這才收回了視線。轉身朝紫宸殿去了。
陸菀到了翊坤宮,先將披風解下遞給了冬雪,然後給姚皇後行了禮。
姚皇後瞧了瞧陸菀的肚子,道,“呦。這肚子這般大,我記著不過六個多月吧?”
陸菀笑道,“已經七個月了。”
“那也大。我先前看到我一個嬸子,八個多月也不過你這麽大。該不會是不止一個吧?”
陸菀掩口笑,“什麽不止一個,是我吃的太多了。”
姚皇後也笑,忙拉著她一道坐下了。
“原想還想著是不是不該叫你進來,免得叫你累著。可現在看你麵色紅潤,可見是我多慮了。”
陸菀道,“侯爺也是不讓我去這,不讓我去那的。實則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有數,好得很。”
姚皇後便道,“羨慕死個人。”
陸菀便問道,“皇後娘娘近來身子調養的如何?”
姚皇後擺手,“還是老樣子。”
當下叫人去請芍藥過來,又將身邊的人遣出去了。可見是要說些體己的話。
陸菀動了動身子,問道,“一切都康健?”
姚皇後點頭,“都康健,月事也十分正常。禦醫開的藥,也都按時吃了。禦醫也不把話說死,隻說還能有孩子。”
陸菀明顯的察覺到了姚皇後的變化。
前些日子,姚皇後也期待有個孩子,但心思還是自然些。如今她完全能感覺到姚皇後著急了。
自然是因為高敏給她造成了威脅。
陸菀道,“那便聽禦醫的,不管怎麽樣,身子好,總能有的。”
姚皇後道,“我拿你當自己人,我不瞞你。我嫉妒了。”
“嗯?”
“自然是那個高敏。”姚皇後道,“我自己生不出來,自然要替皇後想著,盼著後宮的人多生兒子,這才是一個賢後應該做的事情。可如今高敏生了皇上頭一個皇子,我便嫉妒了。”
“我前兩日去看她了,她宮裏圍了好些人,便是收的禮,擺的滿院子都是。若非我這層身份,怕是還見不到人和孩子。”
陸菀語氣自然的接話,“我說呢,方才來,有人抬著禮朝前麵去了,聽說許多還是定國公府送來的。”
陸菀什麽也沒看見,但她要姚皇後知道,高敏身後還有龐大的高氏宗族。
姚皇後頓了一下,道,“以後估計還會有呢。你是不知道皇上如今多緊張那個孩子。再忙於政事,也會去看一眼。便是叫人送過來都不行,怕孩子著了涼,非得自己去。皇上那邊已經叫人準備了,過些日子,就晉封高敏為貴妃。”
“我去瞧了那孩子一眼,真是可愛。遺傳了皇上,叫人不喜歡都難。我便嫉妒了。若是我也有這樣一個兒子,那該多好?”看向陸菀道,“你估計該笑我了,以前那麽勸我,我嘴上也說著想開了,如今倒不這麽想了。”
陸菀卻道,“我有什麽可笑皇後娘娘的,那都是人之常情。皇後雖為皇後,可首先也是個女人。將心比心來說,我若是知道有旁人替侯爺生下了兒子,我也難過。”
姚皇後歎氣,也不假笑了,道,“你果真是懂我的。這些話我也不能同旁人說,這幾日憋著實在是難受。”
陸菀道,“皇後娘娘拿我當自己人,有些話我也多說兩句。皇後現在無子,是個缺憾。就怕有人趁機以此來動搖皇後娘娘的地位。所以我還是盼著皇後娘娘能早日有個孩子的。”
姚皇後神情凝重起來,一會兒又開始落寞起來。
陸菀忙起身告罪,“是臣婦多嘴了,皇後娘娘莫怪。”
姚皇後扯了一下嘴角,示意她起來,道,“這種時候,也隻有你與我說這些真話了。”
又想起芍藥來,道,“有時候羨慕純貴人。她就算無子,也有皇上的寵愛。她什麽都不圖,皇上反而器重她。我反而被這個位置所累,無法隨心所欲。”
陸菀喝了一口茶,道,“皇後娘娘是這天下最尊貴的女人,不必妄自菲薄。臣婦始終相信,皇後娘娘才是這天下能撐起這翟衣。”
仿佛給姚皇後灌了一口熱湯,她察覺全身熱熱的。
她如今什麽都不求,不求恩寵,不求子嗣,她所求不過是這一件翟衣,可以允她有資格與宋徹肩並肩的站在一起,受萬民敬仰和跪拜。
若這件翟衣有人要同她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