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荷被溫暖暖打怕了。
秋菊過來勸她,道,“你也是傻,怎麽敢跟暖暖小姐正麵衝突?她再不濟,也是前侯夫人的親妹妹。”
夏荷道,“她都要走了,管我作甚?”
秋菊道,“誰知道走不走的成呢?再說了,她是為了誰走的,那是張叢。張媽的親兒子。瞧見侯爺對張媽的重視程度了。怎麽算都是半個主子,不是你我能比擬的。”
瞧一眼被夏荷揣在手裏的紅衫子,道,“扔了吧,免得以後又叫人瞧見,總歸不好。”
秋菊勸完便走了。
留著夏荷心裏還是委屈。
她連晚飯都沒吃,臉一直沉著。
冬雪給陸菀準備東西無意間看到了夏荷,發現她情緒不對。得了空,便過來找她。
問了之後才知道怎麽回事。
當下便抓了夏荷的手腕,道,“走,你與我一道去找夫人去。”
夏荷卻膽怵了,道,“這點事算了吧。我本就是個下人,暖暖小姐訓斥我也是對的。”
冬雪卻道,“若你真的做錯了事,被訓斥了也就罷了。可這紅衫子本就是夫人允許的,當時我也在。若非你手快,我都拿過來了。夫人都不說什麽,她又憑什麽說什麽?你的臉,都腫了。瞧著平日裏不是文文靜靜的麽,怎麽下手這般重?”
越想越氣,便要拉著夏荷走,卻發現夏荷怔怔看著她。
“你看我做什麽?”
夏荷道,“不久前秋菊來勸我了,話卻與你完全不同。”
同樣的身份,說的話,態度卻是截然相反的。這反倒叫夏荷不知道該聽誰的了。
冬雪道,“大約是我在夫人身邊一段時間了吧。其實夫人一來就立了威,還以為是個不好相處的。時間處下來,卻發現夫人這人隨和,大方,好相處得很。隻要不犯什麽大錯,對她忠心,她都是慣著的。你不知道,金盞姐姐連個托盤都拿不穩的,從不見夫人說過她一句。”
這話對夏荷來說簡直像是天方夜譚了。
她一直在前院,做些雜活。陸菀不管前院的事情,其實她接觸的最多就是溫暖暖了。
“你隨我去吧,夫人給你做主。她下午睡了覺,吃過飯了,此時正閑著無事。”
夏荷被冬雪拉著去了上院。
夏荷支支吾吾,猶猶豫豫的說不清楚。
冬雪嫌她瞞,便替她將事情說了。
陸菀聽完,先是看了一眼她的臉,道,“腫成這樣,可敷過了?”
夏荷愣了,沒想到陸菀第一句話竟是關心她。
夏荷搖搖頭。
陸菀道,“一會兒去敷一下,若不然沒個三五日沒法消腫了。你這臉蛋好看的很,腫了可惜了。”又道,“而且那紅衫子我瞧見你穿了,極配你的膚色。我知道冬雪也瞧見了,她黑些,不適合,穿了更顯黑。”
冬雪嗔道,“夫人……”
陸菀仰頭看她道,“我又沒說錯。這衣裳就得穿與自己相配的。”
冬雪不說話了。
夏荷卻看著主仆二人,十分羨慕。
陸菀道,“紅衫子你留著,我叫你穿,你自然就能穿。那樣式不誇張,都是你們平日裏穿的樣式,雖顏色亮一些,但我喜歡。我和侯爺剛成親,家中不必死氣沉沉的。何況你們都年輕,不必老氣橫秋的。”
夏荷忙屈膝道謝。
陸菀又道,“溫暖暖那裏,我也不去找了。你也知道,她快搬出去了,我權當給侯爺幾分麵子。若再有第二回,你直接叫她來找我。還有……”
陸菀道,“我並不覺得她高你們一等。若因為這些無理取鬧的事情動手,還手就是。我到時候給你們做主。”
頭一回聽到主子慫恿底下人跟人動手的。
夏荷呆了。
從上院出來整個人還是呆呆的。
冬雪得意挑眉道,“我沒說錯吧?夫人護著咱們呢,別擔心。你回去好好敷一下,這紅衫子明日再穿上。我要是你,故意到她跟前晃悠一下,氣死她。”
夏荷終於被逗笑。
侯府就這麽大,伺候的下人在陸菀擴充以後有了十幾人。夏荷的事情很快就在十幾人當中傳開了,溫暖暖突然發現別人對她態度不一樣了。她說什麽,也沒人正經當回事了。
她覺得奇怪,叫秋菊去打聽一下。秋菊打聽回來才知道怎麽回事,氣的溫暖暖臉都綠了。
那日早上,陸菀醒過來便聽到一陣打拳的聲音。知是沈冽,她又在**賴了一會兒。
過了一會兒,外頭沒動靜了。
陸菀自己披衣起來,也沒喚人進來伺候。她推開槅門出去,沈冽聽到動靜朝她看過來。他立刻起身走到她跟前將她扶了。
“我叫人進來伺候你洗漱。”
“等一會兒。”
她與沈冽一起走到桌邊。
桌上正擺著一把長刀,一側放著一塊布巾。
沈冽道,“擦一擦。”
說完,打算去收起來。
陸菀將他的手按住,道,“上次的事情我一直沒和你聊一聊。我等著你主動與我說的,你卻不說。”
沈冽道,“並沒有什麽可說的。”
陸菀道,“你的手可以再提利刃,你不開心?”
沈冽道,“像是已經接受了失去,如今再恢複,倒沒什麽可開心的。”
陸菀凝視著他,“沈冽,你別騙我。”
沈冽道,“開不開心都沒什麽,日後倒是能護著你了。”
陸菀靠在他胸口,道,“沈冽,你當初不能再提利刃,叫你從北疆回來,心中有不甘嗎?”
“自然是有的。但那時候想通了,我那個位置能者居之。既然我不能上陣殺敵,那位置自然要讓出來。更何況,功高蓋主,到了一定時間,我必須退下來。”
“但你很想念那裏是不是?你上次去了一趟北疆回來,我看你眼神都不一樣。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歸宿,就像二叔不喜歡打打殺殺,就喜歡鑽在大理寺裏麵做些費腦子的事情。而你,生來便是適合騎在馬背上的。我希望你開新,沈冽。”
沈冽握著陸菀的手,柔情似水,“娶到你,如今我便是最開心的。菀菀,世上的事情不能都如你所願,能遇到你,已是上天的眷顧。”
陸菀的目光落在那柄長刀之上,若他真的開心,對戎馬倥傯的歲月絲毫不留戀,為何對這把長刀如此珍惜呢?
他還這麽年輕,這麽有能力,真的甘願過現在這樣平淡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