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轍回府,便聽說趙琳琳又鬧。

自枝枝入門,趙琳琳就一直找她麻煩。

原先趙姨娘也幫著一起,後來發現這枝枝其實是個聰明的人。趙姨娘實在覺得無所謂了,便不幫著了。枝枝這種女人,定然早就不能生孩子了,於趙琳琳實在是沒什麽威脅。不過是輸在身份上,趙姨娘的確也不喜歡。

趙姨娘不幫著,也默許趙琳琳繼續鬧。

隻叫她注意分寸,事情不要鬧到高遠那處就好。

誰知道趙琳琳有時候收不住,叫高轍碰到過幾回。

高轍其實也不管了,內宅的事情,他覺得心煩。兩個女人鬧起來,誰也不是完全對的。

隻他因為陸菀,卻不免同情起枝枝來。

他到了枝枝的房中,溫柔的將她攬了,道“委屈你了。”

枝枝卻麵色如常,不曾有半點委屈之態,道,“妾身無事,夫君不必擔心。”

高轍道,“趙琳琳就是個妒婦。”說到這裏,卻又歎氣。

趙琳琳尚且如此會妒,當初陸菀呢?

枝枝道,“姐姐其實想多了,總歸她是姐姐,先入的定國公府。”

言語對趙琳琳卻沒什麽惡意。

高轍奇道,“枝枝,你不妒?”

趙琳琳簡直妒到了骨子裏,但凡他身邊有個異性,趙琳琳就不高興。

以前陸菀也妒,他那時候要納妾,她就不高興。

可如今枝枝卻不哭不鬧,十分的平靜。

枝枝笑了一下,起身走到高轍身後,替他捶肩,道,“夫君想讓我妒?其實我是妒的。可我知道我自己的身份呢。”

“我呢,在風月場所摸爬滾打好些年了,對於駕馭男人,其實還是有些心得。男人不喜歡女人為他妒,男人希望女人乖乖的,做什麽都不要管他。我是仰仗男人高興存活的,又怎麽能斷了自己的活路呢?”

高轍道,“可你如今是我的妾了。”

枝枝道,“隻是妾啊。夫君莫笑我貪心,當了通房,就像當妾,當了妾,還想當妻,誰都貪婪的。隻我知道自己的身份,這個妾尚且當得不夠安穩,我還貪心求著別的,這府裏便沒活路了。何況……”

枝枝溫柔的說道,“我這身子夫君該知道。早些年就壞了,不能給夫君生孩子的,這方麵總歸是虧欠夫君的。隻有我乖乖的,不給夫君惹麻煩,夫君總會在府裏給我留下一席之地,這樣就足夠了。”

枝枝說的話實在是太有理了。是高轍把她娶進來的,她不同趙姨娘對抗,不同趙琳琳爭,隻要高轍護她,她就不會有事。

這一點她看的很通透,一開始她就知道。這樣其實也給高轍省了很多麻煩。

可高轍卻高興不起來。

按理說,有這樣一個乖巧懂事,又善解人意的人陪著,是他的幸事。

可他卻又奢望著她愛他,為他嫉,為他妒。但枝枝呢,其實所求,不過是生存。生存大於對他的愛,這是她的原則。

有的人把愛看的比命重要,所以才會有嫉妒。

高轍明白了,是他自己親手推開了陸菀,把她的心傷透,才叫陸菀最後毫無留戀的離開。

“你很好。”高轍拉著她的手,輕輕的拍了拍,“以後就在我身邊,我在一日,你在府上便能一世無憂。”

枝枝看著他笑了笑。

枝枝其實喜歡高轍。遇到這樣溫柔待她好的男人,她不可能不動心。

可因為見過太多男人,也因為現在太美好,她不敢貪心,反倒是小心翼翼起來。因她輸不起,輸了就重新回到妓院。

她如今都多大了,再回去,都隻會看她笑話了。

她在府裏待久了,才知道,她的這份美好,其實是拜高轍原配所賜。

她看著鏡子,才知道自己與那原配有幾分相似。

他的原配是陸菀,鎮國公府的千金大小姐。京都城內一流的美人。枝枝當然聽說過,隻是沒見過。他們存於兩個不同的世界。枝枝不配踏入陸菀的世界,陸菀不屑進入枝枝的世界。

兩個本該沒有任何交集的兩個人,卻因為高轍而有了意思交集。

枝枝很好奇。

去了佳偶齋。

她想看看這個讓高轍如癡如醉的女人到底是什麽樣的。

枝枝過去,眼神便在鋪子裏轉悠。

掌櫃的眼明心亮,看得出來眼前這位年輕婦人不是奔著裏麵的首飾來的。又因為上次趙琳琳暗箭傷人的事情,掌櫃的便多了個心眼,叫底下的夥計盯緊了她。

枝枝看了一會兒,開門見山道,“我是來找你們東家。”

掌櫃的回道,“東家去雲遊了,不在家中。”

枝枝恍然一下道,“菀姐姐雲遊去了?”

一聲菀姐姐把掌櫃的弄懵了。

他想著或許是陸菀舊相識,見眼前這年輕婦人舉手投足倒也不像小門小戶的,忙道,“我糊塗了。如今東家換了人,一時沒反應過來。夫人認識我家陸姑娘?”

枝枝道,“舊相識了,許久不見,想見見。”

掌櫃的道,“我這就去通傳,夫人先喝茶。”

枝枝叮囑道,“就說我是以前院子裏的人。”

掌櫃的連連點頭,叫人奉了茶,親自去找了陸菀。

陸菀一聽,也有些困惑。

細細一想,既是以前院子,那隻能是定國公府。因鎮國公府的人基本都散了。

又問了掌櫃的那人品行相貌看起來如何。

掌櫃的道,“看起來溫柔有禮,長得好看,與姑娘有幾分相似。”

陸菀想起來前些日子高轍納了妾,估計是她無疑了。

又是定國公府的人,陸菀本不想搭理,但轉念一想,上次趙姨娘和趙琳琳合起夥來的事情她還沒算賬。便道,“你先過去,我隨後就來。”

枝枝正喝茶,見聘婷女子過來,她不由起身看過去。

都說美人在骨不在皮,而陸菀於她看來,便是在皮又在骨,走來時,完全像一副畫上走下來的仙女。

枝枝便明白了高轍為何對她如此癡迷了。

“見過姐姐。”枝枝行了禮。

陸菀道,“你這一聲姐姐,我可是承不住了。”

枝枝道,“我比你大約年長幾歲,但因著夫君的關係,見了該叫一聲姐姐的。”

枝枝在風月場所,知道如何駕馭男人,就如同方才知道怎麽讓掌櫃的幫她去找人,也知道如何與女人拉近關係。她若是這點不會,早被行業裏的其他女郎給算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