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菀在淨室裏洗澡,沒叫人伺候。
時間一久,便覺得不對勁,不放心的進去看了看。
進了淨室,才瞧見陸菀捂著臉,雙肩微顫,這是哭了。
徐媽媽忙走過去,道,“小姐莫怕,已經過去了。”
怎能不怕?
所有的堅強隻是在求生的那一刻一直撐著,等到真的獲救了,那一口氣就散了。她不願在沈冽跟前哭,因她在他跟前素來都是輕輕鬆鬆的。她怕太多的軟弱無奈展示在他跟前,便叫她更依賴他。
她更不能在芍藥徐媽媽他們跟前哭,如今他們都指著自己呢,哪能表現的這般脆弱。
“傻孩子。我們都是你的家人啊。”徐媽媽溫柔的撫著她的臉,慈愛的目光讓陸菀想起了自己的母親。
陸菀仰起麵龐看著徐媽媽道,“我隻是不敢。”
徐媽媽道,“怕依賴,怕失去?”
陸菀點頭。
這世上有多少關係是牢不可破的?她失去的已經夠多,便不敢了。她與沈冽小心翼翼的保持著一定的距離,這是一個安全的距離。越過,不知道會發生什麽。所以她不敢。
“擁有了又何懼失去呢?這世上本就是不斷獲得,又不斷失去的。更何況,小姐都不曾給過人家一個機會。又怎麽知道,他沒有那個能力好好的保全自己,保全你們呢?”
“小姐的心明明已經打開了,為什麽不迎著他進來呢?”
可以嗎?
陸菀並不確定。
陸菀調整了心態,道,“好多苦日子都熬過來了,我沒事的。媽媽叫你為我擔心了。”
徐媽媽心疼的看著陸菀道,“老奴是希望小姐能幸福的。鎮國公府的事情發生了便發生了,千萬不要因為鎮國公府的事情而累了小姐一生。”
“怎麽會?”陸菀笑的滿臉輕鬆道,“我又沒打算看破紅塵,出家為尼。媽媽別擔心我了,我不是今日遇到了事情麽?下次就不會這樣了。”
徐媽媽皺眉道,“還有下次?”
“沒有沒有。”陸菀撇撇嘴道,“早知道小時候就不該偷懶,跟著大哥學個一招半式的還能防身。大哥若是知道,一定又是一頓數落。”
徐媽媽道,“可不是幸虧侯爺去的及時。他給你安排人在身邊,真是一點沒錯。”
“知道了。他做什麽都是對的。”說罷,便道,“我該起來了,泡久了,感覺一層皮都沒了。”
徐媽媽頗為無奈,拉著她起來,伺候她擦拭身子,穿了衣裳。
等出來,芍藥見了,陸菀與平日無異。
第二日,便有人敲門過來,原是來送小黃瓜的。
陸菀興致盎然的忙去看了,又叫廚房的人幫著看一看,最後叫芍藥給了銀子,還叫他若有,再送來。
芍藥看著一大筐子小黃瓜,愁眉道,“這麽多,也吃不完啊。”
徐媽媽道,“你操心什麽,又不是叫你吃。咱們小姐啊,這是又找事做了。”
而朝堂之上,也是這一日,禦史的彈劾書就到了景寧帝跟前,彈劾兵部尚書之子石瀚當街擄人,強搶民女,目無法紀。
石奇才上任一個月,就出了這樣的事情。景寧帝當下就把人給叫過來了。
石奇過來,就痛哭流涕,說石瀚的確是貪圖別人美色,但也是先發了拜帖,然後才將人請了去,誰知道對方發狠,竟將他兒子直接刺傷,如今重傷在身,臥床不起。
宋徹聽完,不由發問,“隻是這樣?這參你的奏折上怎麽說你兒子強搶民女,然後欲行不軌之事啊?”
石奇忙道,“微臣不敢。犬子一切都是發乎情止乎禮。隻是那女郎性子太過剛烈。犬子年輕,遇到年輕貌美的女子自然心生愛慕之情。或許是表達愛意的方式引起了誤會,才有接下來的事情。”
景寧帝看著石奇,半晌道,“這麽說來,你兒子反倒是委屈了?”
石奇可不敢得寸進尺,忙道,“委屈談不上,畢竟是他風流惹來的事,隻能說這是個誤會,請皇上明察。”
“這樣啊!”景寧帝沒什麽表情,看不出他到底想著什麽。
這個對話告一段落,景寧帝也不問什麽了,在那閑閑飲茶。
石奇跪在地上也不能起來,隻戰戰兢兢在那想著。街上的那些小販他都叫人打過招呼了,昨天跟著石瀚出去的人他也都安排藏起來了,除了陸菀本人的說辭,沒有其他。
石瀚受傷是真,這件事若不是禦史台那邊多事,就可以直接了了。隻就算被參他也不怕,他胸有成竹呢。
隻不過石奇萬萬沒想到,景寧帝此時不說話,其實是在等人。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王允便來了。
他氣定神閑的走進來,眼神與石奇碰了碰,石奇便覺得不好。難不成這件事還和大理寺卿扯上了聯係?
石奇其實並不知道事情的全部,因石瀚瞞了沈冽前往救人的事情。石瀚也是初到京都城,並不認識沈冽。但聽他一口一個本侯,回去的時候,叫人一問,才知道是誰。他也知道事情有些嚴重,叫石奇知道惹了這個大人物恐怕免不了一頓揍屁股,所以幹脆瞞下來了。
所以王允的插手簡直給了石奇一個措手不及。
王允給宋徹行了禮,然後道,“啟稟皇上,臣不辱使命,人帶來了。”
石奇正有些懵,便見石瀚被兩個人押著走了進來,見到石奇,父子倆表情都有些精彩。
石奇給石瀚一個眼神,石瀚忙跪下來了。
王允道,“微臣去問過昨日街上那些人,證實都見過有人當街擄走了陸姑娘。擄走的那幾個人微臣從石大人的一處宅子裏給找出來了,核實過了,就是他們。供認不諱,指使者就是石公子。”
石奇能做初一,王允就能做十五,京都城的大街小巷,他可比石奇熟。
石奇心裏咯噔一下,正要開口狡辯,卻被景寧帝直接攔在前頭看了口,“然後呢?”
王允又道,“自然是奔著石大人的府邸去了。”
“微臣剛去,府上的管事還說石公子重傷在身,臥床不起。等我衝進屋子,皇上猜怎麽著,他正準備跳窗戶呢。腿腳還挺麻利。”
說著去看一眼石奇。
石奇額頭青筋跳的厲害,忍不住用手扶額。
景寧帝突然怒喝一聲道,“石奇!這就是你所說的發乎情止乎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