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料到,大理寺卿王允會來。

高遠與王允同朝為官,雖然二人來往不多,但高遠知道王允也是簡在帝心的人,是不能得罪的權貴。

高遠自是不知道王允私下與陸菀之間的交集,並沒有將二人想到一起去。

見王允過來反倒心中生起一些緊張來。因現在這個敏感時刻,實在是不願意見到這些宋徹跟前的紅人。

高遠擔心鎮國公府的事情牽連到了定國公府,當下便對兩個兒媳婦不滿起來。

高遠笑臉相迎道,“什麽風把王大人給吹來了?”

王允連馬都不下,隻是看了一眼高遠,回道,“一股子邪風吧。”

說的人不知道該如何去接。

高遠一貫知道王允是個不能招惹的人,被他這麽一說,心裏不快,也隻能忍了。麵露尷尬,道,“王大人就別與我開玩笑了。王大人無事不登三寶殿,還請明示。是不是皇上有什麽旨意?”

話到最後,已經是十分小心翼翼了。

王允道,“我的確來是有事的。”然後一指陸菀道,“我要帶少夫人去協助調查。”

果然是與鎮國公府有關。

高遠心底慌了一下,一時間沒有回應。

宋玫更加沉穩些,便上前一步淺笑道,“王大人是為了鎮國公府的事情來的吧?我們不敢窺探案情,隻想王大人給個準話。”

頓了一下才道,“這事該不會連累到定國公府吧?這陸菀若是做了什麽事?也與我們無關的。陸菀有違婦德,我們已經要休妻了。趙姨娘,你說是不是?”

宋玫瞥一眼趙姨娘。

這個時候了,竟把自己拉出來了。趙姨娘暗地裏咒罵宋玫,麵上也隻好道,“確實,有這件事。”

高轍氣的說不出來話。

王允勾唇一笑道,“定國公府卸磨殺驢,趨利避害的本事還真是一流,我今日算是見識到了。你們也別著急,隻是奉旨辦事,一切講究真憑實據。與少夫人無關的事情,絕對不會給她扣帽子。少夫人,請吧。有我護送少夫人一路過去,應當是沒人敢阻攔了。”

這話已經說得再明顯不過了。

王允一開始還給他們點麵子。如今宋玫和趙姨娘說出那等話,王允心中氣不過,幹脆挑明了。我就是來找陸菀的,怎麽滴吧。

“多謝王大人。”

陸菀上了馬車,高轍也立刻跟上去,趙姨娘想攔都沒攔住。

“菀菀,我陪你一道去。”

高轍去不去,陸菀不在意。可就是為了膈應一下定國公府的這些人,陸菀同意了。

等人走了。宋玫不由道,“趙姨娘你教出來的好兒子,關鍵時刻,隻顧美色,全然沒把這個家放在心上。”

趙姨娘想去找高遠解釋,高遠不耐煩道,“平日裏縱容他了,竟分不清主次。和高啟那邊也說一聲,再敢參與鎮國公府的事情,別怪我不客氣。”

黑著一張臉甩袖走了。

宋玫跟在後頭。

趙姨娘氣的直跺腳。

一邊的趙琳琳趕忙安撫道,“姑母別氣,當心氣壞了身子。表哥也是被美色迷惑,姑母回頭再勸一勸吧。”

趙姨娘道,“平日裏多聽話的,這個時候非要忤逆我的意思,我要被他氣死。這要是受了牽連,他的前途可就毀了。”

趙琳琳道,“事情也沒那麽糟。隻這件事結束之後,容琳琳說句不當講的話,這少夫人是不能留下了。饒是夫人也不會樂意的。”

趙姨娘歎氣。

她這個兒子對陸菀可是一往情深啊。

先不想了,人都出去了,她想那麽多幹什麽。頭疼。

馬車上的陸菀心急如焚,恨不得長了一雙翅膀飛過去。

幸虧是沈冽多了個心眼,自上次差點劉媽媽帶人動手之後,沈冽便多安排了兩個人在定國公府門口守著。就是讓李堅傳消息更快,又或者李堅受困,他們也能很快得知消息。這次便派上了用場。李堅還不及傳消息,院子便被團團圍住了。這麽大的動靜,沈冽的人在外麵自然也知道了,於是將這消息很快傳到了王允那裏。

王允便帶著人堂而皇之的搶人了。

到了鎮國公府門口,陸菀拔下了頭上的簪子,將頭發披散了下來。

她不知道接下來要麵對什麽。可她卻不得不使用一些手段。

馬車停下來,陸菀素衣披發,走到鎮國公府門口。那裏已經被禁衛軍團團圍住,為首的便是定北侯沈冽。

寒風獵獵,她尚未出聲,沈冽已經感受到了背後的目光。

他轉身看她。

她一步步走過去,青石板鋪成的路上,灑了一地的月華。她似是踏著月光而來,身姿輕盈,像是隨時會飛走一般。

“侯爺……”她屈膝行禮,聲音喑啞。

這種時候,她不如不要來。沈冽微皺眉頭,他以為定國公府定然大門緊閉,絕不沾染這裏的。沈冽並不知道是王允把她帶來的。

“你說。”沈冽說道。沈冽麵色沉沉,他心中隱約猜到陸菀要說什麽。

陸菀起身,看著沈冽道,“我想見我爹娘。”

沈冽盯著她道,“皇上有命,審訊結束之前,誰也不能見。”

陸菀的眼淚瞬間流了下來,她看著沈冽道,“請侯爺念在骨肉之情,高抬貴手。”

沈冽看了她半晌,道,“抱歉,菀菀。”

他想幫她擦拭掉眼淚,但沈冽知道,後麵那輛馬車裏麵還坐著另一個人。那是陸菀的夫君,一個可以名正言順為她拭淚之人。

陸菀一邊落淚,一邊問,“侯爺能否告知所為何事?”

沈冽道,“通敵叛國。”

四個字猶如雷擊一般,將陸菀提著的一口氣頃刻間打散了。

怎麽會是通敵叛國?

沈冽不忍,簡短道,“上次西山獵場的刺客在鎮國公府的宅子中被找到。且在府內搜到了與西齊刺客來往的書信。”

這已經算是證據確鑿了。

隻是怎麽可能呢?鎮國公府怎麽會私通西齊之人呢?

陸菀知道,多餘的沈冽不能再說。他對她說的已經夠多了。

她瘦削的肩膀輕顫,努力強忍著自己情緒的崩潰。

沈冽道,“夜裏涼,回去吧。”

陸菀抿唇點頭,又屈膝行禮,道,“謝侯爺。還望侯爺,記著我曾經的囑托,明察秋毫,不讓鎮國公府蒙受不白之冤。”

想說你放心,卻說不出口。這承諾太大,沈冽也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