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封肅先把錢的取出來,然後存進了自己的銀行戶頭,這急急忙忙地往機場趕。10點鍾他準時上了飛機,他這才真正地鬆了口氣。這兩天可真要命,這兩天漫長得就象是兩年。看著身上的挎包,封堵居然覺得有點陌生,它就象屬於另一世界似的,但又象是重逢。他打開挎包,仔細地看了看裏麵的東西。嗯,彪哥還算個細心的人,那些東西一直保護的很好。他害怕把那張畫弄髒,還特地在它外麵包了一層塑料紙。封肅打開塑料紙看了看,然後又把塑料紙包回去。他把所有東西放好,拉上挎包的拉鏈,拍了拍它,然後還是把它背在自己身上。

2個多小時後,飛機平穩地在機場降落。封肅高高興興地打車回家。當你把已經過去的事情拋諸腦後來考慮現在時,封肅確實應該感到高興。十萬呐,以前做任務可沒這麽多。褚爺您可真他媽有錢。封肅在半路上就下了車,走進商場給家人挑選了一些禮物。

他給柳幽河買了個很大的絨毛熊,把它掏空的話,柳幽河都能鑽進去了。給唐青買些顏料和畫筆,老大的東西當然要用最好的。幫林夢霜買下陶瓷塑的金陵十二釵,好姑娘,你從來都不聲不響,我倒是希望你能夠向我們提出更多的要求。給沈俊買什麽好呢?這個可憐孩子。他給沈俊挑選了一整套畫具,包括各種顏料和各種畫筆。你也很會畫畫是吧,但卻從沒有過自己的畫具,老是偷偷摸摸地用唐青的。現在老子給你買一套,不要客氣,你現在有資格擁有這些了。

楊展啊,最讓人頭疼的就是你了。那麽多年隻知道睡覺。我還真的不怎麽了解你呢,你渾渾噩噩地睡了那麽多年。你應該為自己感到羞恥,你應該堅強地醒過來。我要給你買點純男人的東西。真想給你買把手槍啊,可惜我的那些手槍不在我身邊,你要是看見我做的任務你會被嚇死。封肅給楊展買了全套搏擊用具,差點連沙袋都買下來。後來想想沒地方掛就隻有放棄了。他給自己隻買了一大把各種型號的鉛筆,包括橢圓形的木工鉛筆和一些碳棒,封肅覺得鉛筆最好用。最後他在一支昂貴的薩克斯麵前駐足凝視,良久之後終於還是把它買了下來。我的親們,封肅不是一毛不拔的吝嗇鬼,封肅也不是散盡千金的敗家子。不要責怪我花了一大筆錢買這個亮晶晶的銅管,這管子裏麵有……另一個世界。

封肅讓工作人員把他的東西拿好,一件件放進出租車車裏。OK,他坐在車裏挺得意,大家都來迎接我吧,爺回來啦。

到了家,他讓司機幫他把東西搬上樓,而那隻薩克斯卻被他自己小心地拎在手裏。家裏人見他到家都高興地湊過來。他先坐下來喘了口氣,然後跟大家說了說這兩天的情況。大家都屏神靜氣地聽著。等他說完大家覺得又害怕,又羨慕,還有點自豪。看哪,咱家有個傳奇似的人物,誰想欺負我們那不妨試試。大家看見他給他們買了那麽多禮物都很吃驚,天啊,我們又是有錢人了。而且禮物都很好,都是很不錯的東西。沈俊拿著一整套畫具,囁嚅地感謝封肅,保證說會畫出更好的畫。封肅說沈俊你當然會畫出更好的畫,我對這一點向來深信不疑。柳幽河把大絨毛熊放在地板上,試圖睡在它的懷抱中去。林夢霜小心地敲打著十二金釵的小瓷像,安靜地笑著,瓷像發出細微的叮叮聲。而揚展則迷惑地看著自己帶了拳擊手套的那雙手。封肅坐在椅子上一直傻笑著看,直到所有禮物都被瓜分完畢他才合攏嘴巴。他突然記起褚爺看著兄弟們分支票時也是這樣傻笑了半天。真見鬼了,封肅想道。

他看到唐青正在給那張畫上色,於是說道:“對不起,把你工作耽誤了。”

“沒關係,要是能進帳十萬,我還巴不得也耽誤兩天呢。”唐青揮了揮封肅送給他的畫筆,“很好用,有錢確實是件好事情。”

“嗯,沒錯。”封肅說道,接著他走過去,打開那隻昂貴的盒子。

他從盒子裏取出薩克斯,它的表麵閃閃發亮,看上去華麗高雅,氣度非凡。封肅小心地把它從盒子裏取出來,摸一摸,彈一彈,又嗅了嗅。他把它湊到嘴邊開始輕輕地吹,可他感覺它有點通氣不暢。他慢慢加點勁兒去吹,可效果並不明顯。接著他開始使勁地呼呼直吹。吹了半天隻把些口水吹了進去,薩克斯卻一直嗚嗚嗚地不成調子。封肅皺著眉頭看了它一眼,又扭過頭去看了看盒子。他發現薩克斯拿出去以後那盒子也就空空如也了。既沒有簡單的教程,也沒如何有保養它的注意事項。他把薩克斯拿到光線充足的窗口邊翻來覆去地看,仔細打量,心裏有點奇怪現在的情況。這種情況可一點都不有趣,他感覺自己仿佛被它……驕傲地拒絕了。

你不懂我的世界,你還沒有做好準備。它無聲地對封肅說著。

那麽,我該怎樣做好準備?封肅問。

我拒絕回答這個問題,它平板地語氣中隱藏著蔑視。

封肅冷冷地打量著它。那麽告訴我,我如何才能倒掉裏麵的口水?

我有保持沉默的權利,它同樣冰冷地回答。

到底該怎樣吹才是正確的?封肅開始有點生氣了。

……

我到底該怎麽吹?快點告訴我。封肅真的生氣了。

首先你要有一個能吹出颶風的肺。它靜靜地說道。

最後這句話象枚炮彈一樣擊中了他。它跟昨天最後的那個大叔的話如出一轍,封肅在酒吧裏用一把叢林匕首把他送上了路。驟然間,當時所有的細節在封肅的腦海裏變得鮮活了。

封肅感到一陣惡心。

他覺得自己心裏有個小魔鬼,它蒼白光滑,濕漉漉地渾身冰涼。他覺得這個小魔鬼最擅長的是策劃這樣一個陰謀:每每在他獨自一人或是心情平和的時候,這小魔鬼便會鬼使神差地從它肮髒的棲息地出發,順著他某個漫遊著的思路爬進他的腦海。然後它意味深長地咧著嘴笑,那笑容仿佛是在說“我在這裏呢,我一直都在”。接著它會摸出一個鮮紅的桃子,緩慢而又堅決地啃了起來。它一邊啃,一邊朝封肅揮舞,那意思是說味道還真不錯。但它啃不完它,每次都是隻啃幾口就把桃子丟在地上。說:“吃完了就沒下次了。”接著它會再次朝封肅意味深長地笑著搖搖頭,慢慢退回去,縮回它可惡的巢穴裏去。封肅痛苦地把小魔鬼丟棄的桃子捧在手心裏,這隻鮮紅的桃子流出的是鮮紅的血液,這隻鮮紅的桃子叫做良心。

封肅研究了一下這隻薩克斯,終於找到清理口水的方法。他打開放水閥,小心地吹了幾口氣,然後他把薩克斯放進盒子。

“這是個挺有意思的玩意兒。”唐青看了眼亮鋥鋥的薩克斯說道。

封肅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但沒說話。

“怎麽?任務完成得不愉快?”唐青注意到封肅突然變得有些沉默了。

“是的,相當不愉快。”封肅慢慢地點點頭,接著又加了句“不過一向如此。”

封肅把盒子關好,放在畫室的一個角落裏。他看著這隻盒子,不知道自己以後還會不會再打開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