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國公主府坐落於歧都正北,龐大而宏偉,昭慶第一眼看到不禁生出錯覺,這不是歧王的宮殿嗎?可是轉過頭,遠處山頂的王宮好端端地矗立在那裏。

玄木不安生,湊近昭慶耳邊低語,“這位公主擺明了不將歧王放在眼裏,根本連掩飾也不願,倒也爽快!”

昭慶仰頭打量眼前長長的白玉石階,沉默不語。貝衣卻是立眉,狠狠瞪了玄木一眼,似乎在怪他多嘴。

有公主府的家仆引路,三人開始一階階向上攀行,各自猜測著那位心如蛇蠍的美貌公主會用什麽來迎接他們……

入府,左拐右轉,來到一片錦繡庭園前,門旁有身形魁梧的衛士將三人攔下,“入歡喜園者,一律不可持械!”說著,有人進前,伸手便向為首的昭慶身上摸來……

貝衣反應最快,一把拉過昭慶,大喝一聲,“找死!”聲音未落,已是快速劈出一掌,再一個利落轉身,反腳踹向那衛士的胸膛……

那一掌雖被顯然是頗具身手的衛士險險避過,這一腳卻是再無躲閃餘地,隻聽砰地一聲重響,可憐的壯漢連慘呼都不及發出,便被狠狠踹飛,結結實實撞上園牆…

也許是從未有人敢在公主府內造次,其餘的衛士均被眼前情形驚呆,待到回過神來,紛紛舉刀圍向三人,門內忽地蹦出一個小人。

“公主有旨!”小人神氣地叫道,一雙骨溜溜地黑眼珠卻是好奇地在貝衣身上打轉,“召越家的公子入園,免去搜身。公子的隨從,在園外等候!”

貝衣擋在昭慶身前,聞聽此言。大急,忙回首對昭慶使眼色。顯然是不願昭慶獨自入內涉險。

玄木的麵色也不由緊張起來。

昭慶沉吟片刻,輕聲道,“無妨!”說著繞過貝衣,從容進前。

身後,傳來貝衣急切地呼喚。“主人!”

昭慶歎息,轉頭,安慰地微笑,目光卻是頗有深意地盯了玄木一眼。

玄木從昭慶的眼神中讀出了什麽,連忙拉住貝衣。

昭慶放下心來,平靜地跟上那小人,步入園中……

小人極活潑,走起路來也是蹦蹦跳跳,卻不與昭慶講話。隻將她徑直引入一座臨水地樓閣,才手指一道紫晶珠簾道,“進去吧!公主裏麵等候公子。”

昭慶鼻間聞到一陣甜香。心中苦笑,卻知此時已是沒了退路。惟有橫下心。緩步上前……

珠簾後,紫色的紗幔鋪天蓋地……

碩大地一顆明珠懸掛正中。.Wap..柔和的光芒在紫幔映襯下越顯妖嬈,無聲散發著**……

明珠下方地矮塌上,酥胸與玉臂均是半遮半掩地歧國公主正嫵媚地朝昭慶微笑,雪白的肌膚閃動著令人心動地光澤……

昭慶暗歎,硬著頭皮走上進前,彎身施禮,“得公主召見,乃在下的榮幸!”

歧國公主嬌聲地笑,“公子怎地如此見外!”說著,伸出柔軟的手臂,示意昭慶到塌上就坐。

昭慶怎敢靠近她,連忙推卻,“在下一介平民,怎敢與公主同坐!”

歧國公主媚眼如絲,嗔了昭慶一眼,方細語道,“本宮已知公子乃越家家主的遠房子侄,本宮一向與越家家主交好,這才優待公子,公子不必與本宮生疏!來,坐到本宮身邊來,本宮不會吃了公子……”

昭慶被她的媚眼驚得一個激靈,好容易壓下拔腿便跑地念頭,隻在心中企盼玄木不會令她失望!

勉強坐到塌上,昭慶已是連大氣都不敢呼,從歧國公主玉體上傳來的陣陣香氣,熏得她連連地心驚……

歧國公主被昭慶拘謹之色逗得輕笑,抬手,輕輕擊掌。

昭慶瞪大了眼,隻見層疊的紫幔中應聲轉出又一小人來。

“本宮最喜的佳釀,與公子分享!”歧國公主向昭慶拋來一個曖昧的眼神。

昭慶急忙垂下眼,眼觀鼻,鼻觀嘴……

這小人顯然是一個侏儒,雖然身形頗為勻稱,但神情中卻有著成年男子的沉靜。

憶起阿黃言及這位公主的怪癖,昭慶又是一陣心顫。

侏儒雙手奉上酒器,隱隱地熏香自暗紅高頸的酒尊中傳出。

歧國公主親自為昭慶斟酒,昭慶眼角瞟見那侏儒冰冷地表情,莫名地心驚。

歧國公主留意到了,卻是不惱,放下酒尊,柔荑撫上侏儒的肩頭,輕輕地摩按,似在撫慰他,目光卻是緊緊鎖在昭慶地麵上……

昭慶轉開眼,麵頰微燙、心中狂跳,已知不妙,料定她必是在香氣中加入了催情之物……

“公子,請……”歧國公主露出滿意地笑容,舉起酒杯,聲音越發地甜膩起來……

昭慶注意到那侏儒正悄悄隱入幔帳之中……

“公子好樣貌,本宮一見傾心……”歧國公主的眼眸幾可勾魂……

昭慶暗咬牙關,萬不得已,自己隻好……

“公主!”外麵突然傳來驚慌地呼喚,“摘星樓失火啦!”為昭慶引路的那個小人神色大亂地奔進來,尖聲叫嚷。

歧國公主猛地立起身來,追問,“人呢?”

小人哭喪著臉,“幾位相公還被困在裏麵……”

地一聲響,昭慶眼看著歧國公主將手中地酒杯重重摔置於地,花容失色地抬腳奔下矮塌,目不斜視地急急衝出……

過了好一會兒,昭慶才意識到自己已暫脫了險境,起身正欲離開,念頭一轉。目光卻又移向那層層地幔帳……

自己冒險入公主府不正是為了一探虛實,既有如此良機,不如……

令昭慶沒有想到的是。幔帳後竟是長長地廊道、扇扇地朱門……

推開一扇門,滿室地華服!

推開一扇門。一屋地美酒!

推開一扇門,整架地瓶罐!棄吧,這裏麵全是那位公主享樂地用具。

便在這時,她隱約聽到奇怪地聲音……

尋聲。躡腳摸到深處地一扇小門前,昭慶摒住息,側耳聽了半會兒,終是按捺不住好奇,輕輕地推門……

門內,一人趴跪在地,肩背一起一浮,似在大力磨擦著什麽,發出極難聽地聲響。

昭慶認出他地背影。正是不久前奉酒的那名侏儒,遲疑了片刻,她還是輕手輕腳地走了進去。

從侏儒地肩頭望下去。昭慶不由一怔。

半晌,昭慶退回門旁。定了定氣。沉聲開口,“你為何磨製匕首?”

聲音雖不大。卻已足夠,那侏儒猛地停手,昏暗地燈光下,昭慶似瞧見他的肩頭在微微地顫抖……

“你莫非欲行刺監國公主?”昭慶大膽猜測。

侏儒聞言倏地轉過頭來,雙目瞪得駭人,手中那把初具雛形的匕首已被他握呈攻勢……

昭慶忽然微笑,“看來我猜得不錯!”她在這侏儒地眸中讀出了滔天的殺意!

“你與那女人有仇嗎?”昭慶不以為然地又問。

侏儒手持匕首,緩緩起身,神情凶悍地一步步向昭慶走近……

昭慶輕輕搖頭,“你那塊木頭如何殺人?”說著,她伸出一隻手臂,手腕靈巧一翻,從袖口裏抽出一柄精巧銅劍來!

這可是玄木在貝衣威逼下,忍痛獻給昭慶地護身之物!

侏儒張大了眼,停住腳步。

昭慶搖了搖袖劍,無不得意道,“這東西才管用!”

侏儒麵上倏地閃過一道激動之色,“你怎可能將劍帶進來?這園中便是散石都沒有一塊!”

昭慶依舊笑眯眯道,“運氣罷了!防身之物自不可離身!”

侏儒聞聽,不掩羨慕,隻是轉瞬間卻是神情大變,目光中重又現出猙獰。

昭慶沉下臉來,“你在打何主意瞞不過我,你若殺了我,監國公主必定警覺!”

侏儒一驚,不禁猶豫。

“隻要你肯告之我緣由,我便將這袖劍送與你!”昭慶正色道。

侏儒神色更驚,眸中卻飛快閃過一抹欣喜。

“如何?答應我,你就不用再費力磨這無用的木頭……”昭慶進一步**他。

侏儒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中之物,再抬眼,目光仍在閃爍。

昭慶歎口氣,“你還是信不過我?你想想,你我可是同病相憐,同是落在那妖女手中,我助你,也是自救!”

這番話,終是打動了侏儒,咬了咬牙,他恨聲道:“我來自草原部族,部族貧弱,族長為求族人生存,將我獻給妖女……”

昭慶醒悟,“你的族人也在不久前……”

“不錯!”侏儒發出低聲地咆叫,壓抑中的悲憤更加震撼,“妖女與草原強族勾結,殘殺了我全部的族人!我偷聽到了!我全聽到了!……”

昭慶急忙擺手,“不要叫!被人聽到就前功盡棄了!”

幾近瘋狂地侏儒聞得前功盡棄幾字,猛地閉上了嘴,隻有漲紅如血的雙眼還留有剛剛悲憤之極的痕跡……

“這個,是你的了!”昭慶平靜地遞上袖劍,神色中不無同情。

侏儒死盯著昭慶,急促地喘息,仿佛,不相信自己朝思暮想的願望幾可成真……

長廊的另一端,傳來玄木的聲音,“喂,你在不在裏麵呀!”

昭慶苦笑,故意提聲安撫重又受驚的侏儒,“我的手下,來尋我,你不必怕!”

玄木想必是聞得了昭慶地聲音,長廊中響起若有若無地奔跑之聲……

侏儒神色緊張地自昭慶手中接過袖劍,牢牢地握在了自己手中。

玄木奔到近前,詫異地打量了那侏儒一眼,一把拉住昭慶的手臂,“快走吧!那火總有熄滅的時候!”昭慶盡管早已心中有數,此時聽他親口講出,卻仍是忍不住好笑,不及再看那侏儒一眼,已被玄木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