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衝誰甩鞭子?不想活了是不是!”大嗓門的聲音幾乎衝破房頂。

“就衝你!我看你才是不想活了,本小姐心情正不好,宰個把人兒也許能消消氣!”女子半是冷笑半是戲弄地回應。

刷地一聲,似有兵器出鞘……

樓上,昭慶的麵色立時凝重起來,不由得緩步走至門旁。她想起這女子的身手便是對付玄木也十分地吃力,遇上這幾名白越王精心挑選來捉拿貝衣的高手,那可是必定要吃虧了。

貝衣眼中閃過興奮之色,下意識緊了緊臂上的不殺,似乎恨不得即刻衝下樓去參與撕殺。

“住手!”便在這時,那個沉穩的男聲猛然喝道,“大個子,你的不是,向這位姑娘陪罪!”

昭慶暗想,這是辦大事的人,懂得是非輕重。

大嗓門委屈地叫,“本就不是我的錯,不過看了她一眼,她就甩鞭子,怎麽反要我陪罪!”

“哼!你看本小姐,就是你的錯!不服?舉著你那把破刀上來就是,唆什麽!”

“老大,你看,她蠻不講理!”

“本小姐就是不講理,你能怎麽著?”

樓上的昭慶忍不住輕笑出聲來,這位大小姐的蠻橫她是早就領教過的。

她的反應頓時引來貝衣疑惑的目光……

昭慶笑著湊近貝衣耳邊,低聲解釋,“我認得此女,舊相識。”

貝衣更是迷惑,主人怎會認識這樣的女子?

樓下。有客棧老板幾近哭音的懇求聲,“客官,行行好。別在小店裏動手,店小。施展不開……”

“呸!偏砸了你這店!”

“哼!就在你店裏動手!”

女子與大嗓門的聲音幾乎是在同時響起,莫名地,一起將火氣噴到小人物頭上。

到了此時,誰都瞧得出,這兩人倒是誰都沒有真正動手地意思。隻是碰巧兩人都有怒氣,無處發泄!

樓上的昭慶好笑地輕搖了下頭。“姑娘,天寒地凍,都是行路人,何必難為彼此,不如坐下共飲一杯,去去寒氣,交個朋友。”是那個久未響起的幹澀聲音。

“誰要與你們交朋友!”女子冷哼。

昭慶可以想象出她高傲地昂起嬌小白皙地麵龐,一臉鄙夷地神色。隻不知。這對玄木情有獨衷的小姑娘怎會跑到這冰天雪地來…這麽想著,她暗自向神情專注地聆聽下麵動靜地貝衣投去目光,心中忍不住地歎息。1%6%K%小%說%網看來,這世間。沒有什麽事是了無波折的……

貝衣自然不知情。隻心下埋怨這幾人一點兒都不爽快,要打就打。怎地一味唆!

那大嗓門仍是氣不過,雖然有人發了話,他再不敢妄動,口上卻也不肯輕易示弱,“不過看你是個小姑娘,不與你一般見識罷了!狂什麽狂!”

不待女子回應,那倒黴的老板急忙鑽出來打圓場,“小姐,要不要上酒菜來暖暖身,這大冷天的,定是將您凍得不輕。”

顯然,老板的好言好語多少平息了女子地忿意,她竟再顧不得追究,“還不快去取來!”,雖然口氣依舊不怎麽客氣,卻聽得出沒有了糾纏下去的興致。

“就來!”老板樂得她不生事,忙不迭地答應著向後跑去。

之後,樓下竟奇跡般再次安靜了下來……

貝衣恨得牙癢癢,回首望向昭慶的雙眸中閃過怒意。

昭慶隻好微笑著安慰她。

那客棧老板倒也利落,沒過半晌,已從後麵轉出來,一麵陪笑著念叨,“酒菜來了,小姐您可別嫌棄,我們這荒山野嶺的,不過幾道野味罷了……”

“行了!”女子不耐煩地喝止他,“再唆就將你舌頭剁下來!”

老板的聲音然而止。

接下來,又是好一陣沒有動靜。昭慶猜測,這位大小姐定是在狼吞虎咽,不禁想起當年在那無名山穀中,她心意滿滿地為玄木捎去美食……

良久,女子突然高聲喚那老板,“過來,本小姐問你個事

“是,是,”老板連忙應聲,“小姐隻管問。”聲音中不免夾了幾分驚恐之意,想是生怕一句不對,又惹惱了這位女煞星。

“本小姐問你,可見過一青年男子,長眼高鼻,麵色黝黑。”

“這……”

老板一時語塞,這形容也太籠統了些,便是那山中的獵戶,具此像者就不在少數。

樓上的昭慶卻開始擔心起來,忍不住又看了聚精會神的貝衣一眼,別人聽不明白,她卻是再明白不過,這位莊家大小姐是在找尋玄木呢!

“很高大,愛說笑,”女子急急地補充著,“對了,他的姓還很奇怪,姓玄,叫玄木,你見沒見過?”

昭慶地心頓時一沉,再看貝衣,果然身形微震……

貝衣緩緩回首,晶亮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投向昭慶。

昭慶苦笑,你不是不為所動嗎?怎麽聽聞人家小姑娘尋玄木就立時變了顏色?

隻是,貝衣眸中的光芒閃動了幾下,頃刻間便消盡了,又換回那平日裏地冰冷之色……

昭慶更是叫苦不迭,有心替玄木解釋幾句,又覺不妥,畢竟她也摸不清玄木與莊繡兒的關係,可是,貝衣與玄木,玄木與貝衣,她是真心希望他們……

偏在這時,那樓下地老板叫了一聲,“您這一說,小地還真記起那位客官來了!就在昨日。他路經小店,用了酒菜!”

“真的?你沒記錯?”女子地聲音頓時激動不已。

昭慶看到,貝衣地手。緊攥成了拳……“不會記錯,”老板頗有幾分自豪地回道。“那位客官怪得很,一進門就叮囑小的,他姓玄名木,不喜人家胡亂喚他,小的絕不會記錯!”

“那就是他了。”女子地聲音突然間軟了下來,“他那個人向來如此,怪得很!”說這話時,她的語氣中是多少帶了幾分甜蜜地,與原本的凶蠻簡直判若兩人……

昭慶看到,貝衣的肩,微微地起伏……

“他向哪裏去了?你可看到?”女子在柔聲發問。

“看到了,”老板極為肯定地答,“玄爺賞了不少銀子。小的自然親自送他出門,他是往北去了,錯不了!”

“北?”女子詫異地重複。

昭慶心頭卻是暗自歎息。這個玄木,是在故意將行蹤告之身後人呢!北麵。既不往白越。也不通楚境,這想必是他深思熟慮之舉呢!

“咦?”樓下老板突然叫起來。“小姐您不過夜了?”

客棧的門被大力推開,伴著勁風,女子地聲音飄忽傳來,“剩下的銀子賞你了……”衣的背,緊繃得一如堅石……

良久,樓下老板又驚異地叫,“幾位官爺,怎麽您幾位也不住店了?”

昭慶麵色頓時一沉。

“叫什麽,”那大嗓門斷喝,“銀子不是沒少賞你嘛!”

“是,是,隻是這大風黑夜的……”老板遲疑道。

“我們還有要事,”是那個沉穩的聲音,“記得,我們的行蹤可不準隨便透露給旁人!”

“隻當沒見過我們,若是壞了事,小心你的狗命!”那大嗓門隨即威脅道。

“是,是!”老板嚇得連連承諾。

又是一聲門響,一陣急促的腳步之聲,接著,樓下又沉寂了下來……

樓上,昭慶與貝衣均是悶不作聲,一場危機,頃刻化解,隻是,誰都不覺輕鬆……慶走至貝衣身旁,溫聲勸道:“不早了,明日還要趕路,安歇可好?”

貝衣抿唇垂頭,半晌,問道:“那女子是何人?”

昭慶惟有暗自叫苦,貝衣稟性剛烈,為人率直,這一問終是避不過的。

“她名莊繡兒,我與她也隻有一麵之緣,她與玄木……”昭慶說到這裏,不免遲疑,“她與玄木,應是朋友!”

貝衣猛地抬起頭來,昭慶發現貝衣地眸中竟難得地泛出一抹苦澀……

昭慶心頭一緊,不覺難過,麵前這冰山般的女子,終是動了凡

靈機一動,昭慶淡聲笑道,“隻許玄木對你衷情,難道不準別人衷情於他?”

貝衣大窘,竟是再說不出話來。

昭慶輕舒一口氣,想著自己倒底還是幫了玄木,也不知是對還是錯……

也不知過了多久,兩人擠在一張**,昭慶已是半入夢鄉,貝衣再次開了口,“主人,貝衣還有一事,掛在心頭,實在是,忍不得了。”

昭慶迷糊間,不由好笑,“你那性子,自然是藏不住半點心事,有何疑惑,問來便是。”

貝衣似是直了直腰,才輕聲問道:“主人的孩子,不知現在何處?”點地冷下去,原來,她一直想問的,是這個……

漫漫長冬,那孩子,若沒有失在那個初冬地寒夜,這時,也該出世了……

“孩子,早沒了……”良久,昭慶聽到了自己異常幹澀地聲音。

貝衣聞言,猛地坐起。

隻是,她本不是多言地人,更不懂如何慰人……

又是不知過了多久,換作昭慶淡聲問貝衣,“玄木,可知此事?”

她本是隨口一問,隻是不願貝衣為她難過。

“他知道。”沒想到,貝衣如是答。

“什麽?”輪到昭慶驚呆。

“主人失蹤,玉兒執意出宮尋找,玄木攔下她,她求玄木放行,哭訴間透露。”貝衣解釋。

隻是,昭慶此時,滿腦想的是,玄木知道了,那麽,那個人也必是得到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