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急關頭,昭慶並不慌張,環視眾人,沉聲道:“大王病重,楚國危急,你等本為宮廷守衛,身負護駕之職,如今卻是非不分,持械包圍大王寢宮,無視王權、無視禮法,你等自問,心可惶恐?”子祿急急打斷昭慶,大叫,“不要聽信這女人的一派胡言!父王不能理事,母後代掌王權,母後之令,便是王令!”昭慶冷笑,“父王何時將王權交你母後代掌?你可拿得出父王的旨意?”子祿轉頭看向王後,王後臉色鐵青,不語。

子祿倒也不是草包,回首狡辯,“父王急病不起,口傳旨意!”昭慶不理他,接著對眾人道:“大王尚在,又無人握有大王的旨意,你等此舉,不異於叛亂,到了此時,你等還不悔悟嗎?”昭慶的一番話擲地有聲,衛士中已有人露出膽怯之色。

昭慶話鋒一轉,聲音放柔,“你等食君祿、受王恩,忠心向王,本宮深知,本宮乃大王愛女,護王之心無人能及,你等受人鼓惑,並非情願,隻要速速退去,本宮定會稟報大王,不予追究!”“住口!”王後憤聲叫道,手指昭慶,咬牙切齒,“以往,你迷惑大王,橫行後宮,如今,大王重病不起,你已失去倚仗,還敢如此狂妄,來人,去將這賤人拿下!”衛士們彼此相視,大多數人一時間不知該何去何從,隻有一小部分堅定地執行王後命令,理直氣壯地圍近昭慶。

貝衣冷哼,威鎮白越王宮經年,她根本不將這些人放在眼中。

昭慶卻是微微皺眉,自己費盡心機的一番話,終是避不了刀光之爭,可見王後在宮中已培植出了一批心腹,自己還是失了先機。

子祿興奮地大叫,“將她擒住,重重有賞!”昭慶麵沉似水,“冒犯本宮便是冒犯大王,你等真有此膽!”子祿狂笑,“父王如今怕是連人都認不出了,你抬出父王來也是枉然,還是乖乖認輸吧!”他的話音剛落,寢宮大門頓開,一列宮人依序排開,一乘小巧金輦被恭敬抬出,上麵半臥一人,雙目圓睜,隱露怒容。

眾人驚愣。

昭慶回首,深施一禮,“終是驚動父王王駕,昭慶無能,請父王恕罪!”楚王重咳,守在金輦旁的郭不為急忙上前,撫背為楚王順氣。

這時,被楚王突然露麵震驚不已的眾人才多少回神,有機靈的已是率先跪地,口呼‘大王!’王後麵色驟然轉為煞白,緩緩立起身來,難以置信地凝視楚王。

子祿見了楚王,猶如老鼠見貓,再不敢吭聲,隻盼楚王瞧不見他。

楚王終止咳聲,伸手,指著持械眾人,低聲道:“你們要做什麽?”玄木生怕眾人聽不真切,高叫:“大王問你等,要做什麽?”到了這時,衛士們均已如夢方醒,紛紛拋下武器,跪倒一片。

便是對王後效忠的那些人也麵露懼色,進退不得,慌忙下跪。

王後狠狠盯了郭不為一眼,瞬間換上一副憂心之色,急道,“大王,太醫囑您不可下床,您的聖體要緊!”說著,匆匆踏下鳳輦行來,剛剛的頤指氣使盡數被賢妻之姿取代。

昭慶半蹲,小心地扶著楚王,冷眼望她,滿麵譏諷。

自小,這個女人在父王駕前最會做戲,剛剛還是笑臉慈色,轉身就現冷酷悍容。

楚王艱難地擺了下手,昭慶冷笑,對王後道:“父王命你止步!”王後麵色又變,頓時現出委屈之相,深施一禮道:“臣妾心憂大王安危,險忘禮儀,大王莫怪。”

楚王看了一眼昭慶,昭慶會意,轉頭又道:“父王問你,糾集衛士,包圍寢宮,是何居心?”這話與其說是問詢,不如說是質問。

王後見楚王並未反駁,心中更恨,麵上卻露出惶恐之色,柔聲回道:“臣妾得知昭慶公主突然回宮,惟恐公主不知大王有恙,特召她叮囑,怎料公主不但不理臣妾好意,還蠻橫溺殺臣妾派出傳令之人,臣妾聞知公主來到大王寢宮,深恐公主再傷到大王,才傳下懿旨,譴兵前來護駕。”

昭慶冷笑,卻是並不反駁,楚王伸手,輕輕撫摸昭慶的頭頂,愛寵之情盡在其中。

昭慶垂頭,想起從前,自己天性倔強,受了委屈,從不肯分辨,父王也是這樣安撫自己……人人都看得出,楚王在向眾人昭示他對這個女兒的無比信任,王後的那一番話很顯然是不得楚王認可。

楚王安撫了昭慶,疲乏地向王後揮了揮手,做出一個退下的手勢。

王後緊咬牙關,再施一禮,緩緩退後。

昭慶扶著楚王,眼見著眾人各個灰溜溜地退下,心中卻是憂慮不已……楚王雖然服下還魂丹,靠強勁藥力振作一時,終是體弱不堪,很快又昏睡了過去。

昭慶親手服侍著老父睡下,等了半晌,直到楚王呼吸均暢,才起身離開楚王床塌。

玄木性急,上來便問,“剛剛為何不借機治那王後的罪?”昭慶倦怠搖頭,“談何容易!她畢竟還是楚國王後,父王這副模樣,能避免宮中生亂已是不易,這種時候,怎能輕舉妄動!”玄木困惑,“那就勸你父王廢了她的後位,不就結了!”昭慶好笑地看他一眼,“這又不是兒戲,王後本為歧國公主,遠嫁楚國,歧國為其後盾不說,她這些年來用心在朝中拉攏的臣子也不在少數,我父王安在,尚能控製,若我父王……”說到這裏,昭慶不免愁容滿麵。

玄木搖頭,“這麽複雜,遠不如江湖痛快!”貝衣仿佛執意與他做對,又是重重冷哼一聲,輕蔑而視。

玄木憤然,“我又說錯什麽了?你再用這種目光,我,我就……”一眼瞟見貝衣手臂上纏繞的‘不殺’,憤色漸退。

玉兒不屑地撇嘴,倒被他看到了,一腔火氣頓時有了出口,“大俠我這叫有自知之明,你個小丫頭懂什麽!我不敢拿她怎麽樣,對付你還不是……”不待他說完,玉兒一揚頭,轉身走開。

另一邊,昭慶低聲詢問郭不為,“我父王的身體可有起色?”郭不為歎息,“還魂丹倒可支撐一時,可小民怕短時間內尋不出大王病因,終是……,哎!”昭慶黯然,半晌,吩咐道,“本宮信不過他人,父王病體暫交先生診治,便是配藥熬製也望先生能親力而為,以免給他人可乘之機!”郭不為大驚,“公主是指林、李……”昭慶搖頭製止,“你心知便可。”

囑咐完郭不為,昭慶又轉身吩咐玉兒,“命人去傳丞相入宮。”

玉兒領命而去。

昭慶陷入沉思……過了很久,宮人來回稟昭慶,丞相抱病,不便入宮。

昭慶微微合上雙眼,半晌,才歎了口氣,轉身又回到楚王塌前。

盯著老父睡容,不禁心酸。

玉兒輕手輕腳地端來粥湯,低聲勸道:“公主,您多少進些食吧!”昭慶看了一眼,心中生厭,搖了搖頭。

玉兒心疼,又道:“您再憂心,好歹也得小睡一會兒。”

昭慶歎息,苦笑,這種時候,她又怎能睡得著?想了想,她輕聲詢問玉兒,“丞相稱病可有時日?”玉兒點頭。

昭慶又問,“丞相是獨獨不肯見本宮,還是不肯見任何人?”玉兒了解昭慶,利落答道:“聽聞丞相也不肯應召入宮見王後。”

昭慶這才多少釋懷,隻是心下疑惑,以丞相的為人,怎麽會在此時退縮?記得自小,父王便誇讚丞相一心為國、剛毅正直……外麵,玄木又在與貝衣拌嘴,準確說,是玄木在講、貝衣置若罔聞。

“你看你,全身上下,哪裏像個女人?”停了停,似乎貝衣並無反應。

“連一絲女人味都沒有,好端端的一條綢帶,也能被你用做武器。”

貝衣似乎仍舊沒有反應。

“還動不動就看不起旁人,便是本事再大,也用不著這麽狂妄吧!”仍是聽不到貝衣的動靜。

這下,便連昭慶都有些奇怪了,貝衣的脾氣,怎容這小子如此大言不慚?昭慶與玉兒轉出內室,一看,兩人不由相視而笑。

隻見,玄木正對著貝衣剛剛坐過的一把椅子,自言自語……玉兒忍不住,‘撲呲’笑出聲來。

玄木回手,摸了下頭,不好意思地笑道:“她說去將你的胞弟和白虎尋來,讓我留在這裏守護,趁她不在,難得發泄一下!”昭慶神色一凜,子思,自己竟然忘記了子思!*已經沒有存稿,周末休息兩天,隻能到周二更新了,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