饑川,西起秦望山。沿錢塘江係江幹,瀕西湖到寶石山。”;“讒鼓,轄錢塘、仁和、餘杭、臨安、於潛、昌化、富陽、新登、鹽官九縣,居民達餘萬戶,近兩百萬人,其中城市人口就是五六十萬人,是江南人數最多的州郡之一。
作為兩逝路路治所在,杭州城經濟十分繁華,平日裏人流可謂是川流不息,坊市間南來北往的商賈雲集,就連一些偏僻的小巷也是熙熙攘攘。極是熱鬧,然而就在今日,諾大的州城街道,除了偶有幾個神色匆匆的百姓疾步路過外,卻沒見什麽行人。
這讓在街道兩旁的東主掌櫃十分不解,就算今日是中元節,大家都忙著祭祖渡魂,但也不用這麽匆忙吧,火急火燎的,好像後麵有人追趕似的。
過了片刻,有個掌櫃們突然感覺有些不對,今日固然是中元節,按理來說除了那些販賣燭蠟冥紙的商店,經營其他生意的鋪麵確實不怎麽樣。但也不至於這麽冷清吧,況且剛才還滿街的人呢,怎麽轉眼間就消失得不見蹤影了。
意識到不對,這個掌櫃走出店鋪,想探查下原因,發現有個步履匆忙,身背布袋的年輕人打自己麵前經過,連忙拱手迎上前攔阻。
年輕顯然十分急切,專心埋頭走路,忽然發現前麵有人擋著,腳步也不停涉,身體自然傾側,打算繞過而行。
“這位小兄弟稍接。”掌櫃無奈,隻好伸手攔截,笑容可掬,語氣溫和,帶著一縷歉意說道:“可否留步?”
年輕人見到有人攔路,愕然抬頭,心情雖急,不過他的性子也不算急躁,腳步停了下來,眼睛閃過一絲焦急,口中說道:“有什麽事情?”
掌櫃拱手行禮,客氣詢問道:“我見小兄弟神色匆匆,卻不知準備忙於何事?”
“怎麽,難道你沒有聽說嗎?”見到掌櫃迷惑搖頭,也不等他再問,年輕人好心提醒起來:“糧價漲了,每鬥要百八十文。聽說去遲了。會漲到八百文呢。”
“早知道,前幾日就應該,”搖頭悔歎片刻,年輕人也不理會掌櫃,徑直朝城東米行所在地疾步而去。
“八百文?無稽之談。”那個掌櫃顯然不信,莫明其妙的返回店鋪,還想著這個謠言是怎麽傳播出來的,卻見自己店內一個剛剛有事請假回家的夥計風風火火的跑了回來。
“掌櫃的,”夥計上氣不接下氣。艱難咽喉道:有,事,請”
喘息不定,好像隨時要抽風斷氣似的,半天沒出說出什麽事來,掌櫃在旁看著也替他著急,連忙說道:“有事慢慢說,不要急。”
深深呼吸吐氣之後,夥計才感覺舒服一些。想起正事,趕忙小心翼翼的說道:“掌櫃的,能不能,先,借小的點錢。”
小三啊,前些日子不是剛支了工錢給你嗎?而且聽你說要回鄉探親,我還特意預了你半月俸薪,怎麽”借錢?掌櫃額頭下意識的皺了起來,語重心長道:“小三,聽我一言,不要總去斯混,你還年輕,應該存些積蓄,以後娶個媳婦,成家生子才是,相當年”
掌櫃的也有些上了年紀,這今年齡階段的人都有些喜歡說教,當他回憶自己如何從一個小夥計成為如今的大掌櫃時,已經過了半個小時。
已經心平氣和的夥計幾欲插嘴,卻找不到空隙,隻能在旁鬱悶的點頭聽,好不容易等到掌櫃換氣的刹那間,夥計連忙說道:“掌櫃的,你誤會我了,你給我的錢都在這,沒有亂花。”說著從懷裏掏出錢袋,扯開袋口亮給掌櫃過目。
看著眼前成串的銅錢,掌櫃確信夥計沒有欺騙自己,不由迷惑道:“既然如此,那你為何還向我借?”
害怕掌櫃再胡亂猜測,夥計急切道:“掌櫃的,您有所不知,今年小的家中收成不好,家裏來信說都快要斷糧了,托小的買些回去,所以才向您告個假,網到坊市米鋪,還未來得及買糧,卻不想糧價突然暴漲小的錢銀不足,隻好回來了。”
“難道是真的?”掌櫃喃喃自語:“八百文一鬥。”
“八百文!”夥計一聽,連連搖頭,“掌櫃的,你哪聽來的蔣息,或許是聽差了,一鬥是一百八十文而已。”百八十文的價格已經讓人望而生畏,要不是逢此時刻,恐怕沒有人會願意買,如果真是八百文高價,那簡直是不想讓人活了。
“怎麽回事?昨日才是九十三文的,怎麽一夜之間就漲了一倍。”想來夥計應該沒有這個膽量欺瞞自己,這事絕對沒有假,掌櫃頓時驚歎起來,怪不得街麵上少了許多人,原來是跑去買糧了。
小的也不清楚。”夥計搖了搖頭,聽聞糧價飛漲,米鋪擠滿了人群。他也沒想過要打聽清楚,直接就跑了回來。
感歎了下,掌櫃似乎想到行麽,懷疑問道:小三,你是在什麽地方買糧的?”也不怪掌櫃多個心眼,主要是現在城中奸商眾多,趁著幹早缺糧的機會,大肆提價,所以掌櫃的自然以為夥計誤進了奸商商鋪,被人當成凱子來宰。
“城東官鋪。”夥計顯然也明白掌櫃言下之意,連忙拍胸以示清白道:“掌板的若是不信,可與小的前去,隻不過現在那裏可是擠滿了人,燥悶得緊,可能會讓您受點累。”
“嗯,瞧這情形,店裏也沒什生意,去看看也好。”忖思了片玄,掌櫃緩緩點頭,要知道自家店鋪經營的是糕餅生意,與米糧息息相關,市麵上的糧價漲了,成本自然有所提高,雖然庫裏還有存儲,但誰知道早災什麽過去,糧價什麽時候平穩回來,秋收無望。荒景之季,還要過冬,不多準備些米糧,這心裏怎麽能安穩得下。
人同此心,不僅是掌櫃有這個心思而已,此時城東米市可謂是人,人海。放眼望去,還算寬敞的街道,每個角落都有人頭在攢動,少說也有好幾萬,人與人之間連一絲空隙都沒有,緊緊的貼在一起,這場麵用摩肩接踵都不足以形容,或者也隻有後世的春運高峰期才可與之相
還好因為前幾日來買糧的百姓過多,也偶爾發生過幾場小事故,官府為了確保安全,早就安排有兵丁與衙役來維持秩序,而範仲淹在宣布米糧漲價時也考慮到這點,不僅加派人手過來,還多設立了幾個販糧點,雙管文下,才不至於鬧出亂子來。
既然是米市,當然不僅隻有幾家官鋪而已,整個城東少說也有好幾十家米鋪,而眾人所在的街道是東城最繁華的,米店也有十來家,其中開門做生意的也有七八間,不過相對官鋪而言,這些店鋪的米糧要價太高。多出幾十文。
哪怕隻多出區區幾文,在官鋪米糧沒有耗盡之前,生性節儉、精打細算過日的普通百姓寧願累些,也不會上門購買的,所以相對而言,那幾家糧鋪店內就顯得過於冷清,而店外卻排起幾條長龍。
長龍連綿不絕,源源不斷,站在高樓之上,極目運眺,依然看不到盡頭,家人不由生心感慨,歎聲說道:“如果有一半人來幫襯我們的生意,那大夥下半生就不用愁了。
“哈哈,古兄不用著急,再過幾日定然會如願以償的。”
“說的也是,看這情形,官庫米糧定然撐不了多久,到時候。”說到興奮處,得意的笑聲溢滿高樓,親眼看見官鋪漲價,眾人再也沒有懷疑,如果不是為了在人前保持風度,恐怕早已手舞足蹈起來了。
“章兄,事已至此,我們也該開門做生意了吧。”眼前熱鬧的景象,讓不少人心中躁動不已。
“還是那句話,不急於一時。”章東主顯得很淡定,微笑說道:“米糧才剛剛漲價而已,還沒到火候。”
“章東主言之在理,魚兒才咬餌,還沒鉤住,不穩,如何能釣得大魚啊。”
大家都不笨,仔細一想就明白過來,糧價網漲,百姓還沒有緩過神來,出於節儉成自然的習慣,寧願排隊等候,也不願多花冤枉錢,可是當過了段時間之後,心情就變得煩躁不安,特別是排在後麵的人,等待過久,耐性一點點被消磨,到了最後,肯定有人受不了,願意多花錢購糧而歸。以擺脫這種心態。
見到眾人無聲微笑,以為是在嘲諷自己,家人訕笑辯解道:“讓大夥見笑了小弟隻是怕夜長夢多而已,畢竟那範”也不好相與之輩,誰知道他會突然整出什麽花樣來。”
“兄長盡管放心,魚兒已然在池中,難道還能遊出去,變成過江龍不成。”一語雙關,眾人會意,哄然而笑。
“不然,洪兄擔心的也有道理。”章東主笑了笑,輕聲說道:“不過確實不用擔憂,剛才在下已經尋人打聽清楚,他依然沒有任何動靜
“嗯,我也收到風聲,這幾日他時埋首於案卷之中,除了偶爾接見下職官員,過問賑災情況外,再無其他動作,還在等朝廷撥糧的批複,顯然是無計可施了。”
這些人在杭州城中經營已久,官衙之中自然有內線,雖不敢說對範仲淹的私穩了如指掌,但要想知道他平日裏的一舉一動,卻也是件簡單的事情。
終究是老了,沒有了往日的意氣風發,困守於城,想有所作為,難。”有人斷然說道,語氣之中似乎有一絲愕悵、感歎?
眾人暗暗點頭,深以為然,按照範仲淹以前的性子,赴任這麽久,新官上任那三把火早就已經燒完了,而如今卻平平淡淡,一點動靜也沒有,想來是年邁氣衰,經不起貶謫之痛,就此消沉了吧。
或者有人會覺得奇怪,既然他們明白朝廷遲早會撥糧賑災,那為什麽還表現得如此淡定從容,好像沒把這事放在心上,而事實的確就是這樣,都說是撥糧賑災,那糧食當然是用在賑災上麵,誰人敢買賣。
況且宋朝疆域那麽大,不僅是杭州,每個地方都有可能發生難以預料的天災**,根本不可能存在天下太平大治的時候,為了應對這些發生或即將發生的災難,朝廷固然是建造不少太平倉、廣惠倉之類倉庫存儲糧食以備不時之需,但也不可能僅隻為一個州縣的災難而傾全國之力賑濟,就算是撥糧,肯定也是有限度的。
當災難發生時,地方上報請示,朝廷最常用的作法就是,根據地方受災情況,及人口多少,綜合考量,隻撥給夠能基本維持百姓生命的數額,隻會少不會多,所以就算朝廷的賑濟糧運到,也影響不了糧價。
想到當年範仲淹豪氣淩然、揮斥方道的風集,眾人固然對他的所作所為恨得咬牙切齒,心底深處卻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敬佩,而如今。心中暗歎了下,突然沒了說話的興致,氣氛顯得有點兒沉靜。
就在這時,樓遞突然響起輕快而小心的腳步聲,過了片刻,隻見一個青衣小斯走了進來,朝眾人行禮,輕步走到章東主跟前,從懷裏取出一個信封,微躬呈上。
接過信封,章東主揮手讓小斯退下,也沒有避諱,直接取出信件觀看起來,而其他人也很識趣,目光移到他處,饒有興趣的欣賞樓內的擺設裝飾。
“哼”
一目豐行,將信件看完,章東主輕哼了聲,表情變得有些不爽快。
“卻不知是何事惹得章兄如此動怒啊?”在這關鍵時亥,章東主接到來信,而且還表現出生氣的樣子,不得不讓眾人好奇、關心。
“還不是楊家那小子章東主毛來得快,去得也疾,轉瞬間換了張笑臉,搖頭歎道:“本想看在他父親的份上,送場富貴予他,卻沒想到他如此不識趣,孺子不可教也。”
眾人一聽,有些了然,當日在酒樓共商大計時,姓楊的青年就表現興致缺缺,勉強留了下來,最後也沒有表態,沒有加入眾人之中,不過在場眾人加起來就占了城中六七米糧生意,姓楊的固然家底豐厚,但與眾人相比,相差甚遠,多他不多,少他也少,也沒人特別的在意,卻不知而今又有何事與他有關?
第二百七十九章 私下請求
在讀個二四十歲就可自稱為老失、十四為歲成*人的年代吐慚刁個二十來半的年輕人為孺子,的確有點侮辱人的性質在內。不過眾人可沒有反駁的意思,反而好奇楊家小子到底做了什麽事情,惹得章東主如此大失風度。
“章東主,那楊承平怎麽了?”有人笑了起來,語氣似乎有些挑撥的意味:“若真是做了目無尊長之事,也不勞您開口,我等決然不會袖手坐視。”
大夥都是人精,知道這人在生意場上與楊承平素有積怨,紛紛哈哈一笑,說了幾句不鹹不淡的客套話,好像是應承了,其實根本沒棄表態。
章東主也是久經商場的老狐狸了,怎麽可能不了解其中挑撥之意。左耳進、右耳出,權當做沒有聽到,客氣的表示了謝意,淡聲說道:“事情與諸位也有些關係,剛才下人的報信說,楊家小子不理會大夥的協定,私自開鋪賣糧了,而且價格與官鋪一致。
其實人家根本就沒與他們有什麽協定,章東主這樣說,無非是想激起眾人同仇敵愾的心理罷了。要知道楊承平家大業大,主要經營的雖然不是米糧生意,但其下有好幾間大糧鋪,庫存豐厚,米糧可不那麽容易賣完。而本來按照他們的計劃。是想等官倉米糧耗得差不多的時候。才開門做生意,以達到操控市場價格的目的,如今楊承平突然橫插一腳,對他們的計劃自然有所影響。
隻,,小子果然不識好歹。”
“毛頭小子就是見識淺薄,根本不懂如何做生意,遲早會將家業敗完。”
商人圖利,有人擋住自己發財之路,當然紛紛表示憤慨、譴責,不過隻是口中罵得歡,卻沒人說要製訂什麽方案對付楊承平,不是他們不想。主要是顧忌對方的背景,那楊承平出身名門,看姓名就清楚了,正是大名鼎鼎的楊家將子弟。
在後世,提及楊家將,人們會立即聯想到七郎八虎闖幽州、血戰金沙灘、穆桂英掛帥、楊門女將、十二寡婦征西、餘太君百歲掛帥等等英雄事跡,然而,這隻是民間傳說,並不是曆史上真實的楊家。
當然,傳說固然是杜撰虛構的。眈有些曆史的影子在內,楊家與曹家、高家一樣,也是有名有將門世家,在五代十國時就聞名於世,而將真正楊家發揚光大的就是在抗遼戰敵。
楊業從就擅長騎射,二十歲入仕北漢,後歸附北宋,宋太宗素知楊業威名,授予他左領軍大將軍之職。鎮守雁門關,有一次遼國大軍從雁門大舉進攻,楊業從小路率領數百騎兵繞到遼軍背後,與大將潘美的部隊前後夾擊遼軍,殺死遼軍節節敗退,生擒遼將無數,繳獲很多兵甲戰馬,自此以後遼國軍隊望見楊業的旌旗,就不戰而走,也便有了無敵之名。
按照演義的套路,楊業立下大功。守邊的主將忌楊業威名,屢次向宋太宗上書,誹謗楊業,而這人就是大奸臣潘仁美,也就是北宋初期大將潘美的化身,潘美應該覺得很冤。其實人家對宋朝功勞確實超過了楊業。可謂是戰功彪柄,哪裏會嫉妒楊業啊,由此可知古代小說家其實和現在的也差不多,書裏常有硬傷。
不過楊業確實是被出出賣死的。而那個小人很有可能是王洗,隻不過當時潘美是主將,才頂了黑禍,楊業死後,也有兒子繼承家業,其中又以楊延昭最為有名,鎮守邊關二十多年,嘔心瀝血,英勇善戰,澶淵定盟之後,楊延昭又因守邊有功,受到了宋真宗的信任,屢次獲得升遷。
如今是仁宗時期,雖然說楊延昭已經逝世,而楊家三代人物之中又沒有特別傑出的扛旗人物,可以說官運一代不如一代,但瘦死的駱駐比馬大,在場眾人可沒誰敢小覷楊家,人家在軍中經營多年,人脈關係盤根錯節,且看在同是將門世家的份上。與其他顯赫家族多多少少有些關係。本身又與西北折家世代聯姻。相互扶持,固家勢不顯,而餘威猶在。
況且說句難聽的,軍匪自古是一家,誰知道得罪人了,這些軍漢會不會尋機攜私報複回來,如果沒有必要的話,可沒人敢輕易得罪,所以眾人也是在私底下過過嘴癮,就算楊承平擺明了不識台舉,他們也無可奈何。
就在這些百姓眼中奸商的幕後老板在憤憤不平時,州衙之中,一幹官員也不平靜,雖然對範仲淹有滿肚子的意見,但也知道上尊下卑的道理,說話也十分的客氣有禮。
“太守,下官覺得,您剛才的決定。是不是有些貿然了。”
“相公之令,下官也讚成,如今的情形,米糧漲價是必然的事情,相公固然走出於好意,但也不用操之過急,就像醫治重病之人,應須一步一步來,斷然不能下猛藥,緊防過猶不及啊。”
這些是比較委婉的勸說,提醒,也有直接表示反對的。
“範公,恕下官直言,您就不該下此命令,如今杭州災早未消,百姓正逢疾若之際,因以安撫為主。豈能做這等擾亂民心之事。”
“想我杭州數十年來,糧價一直有序,如今驟然攀升,一時之間百姓無法適從,怕民心不穩啊。”
“諸位不必多言,此事老夫自有打算。”相對下屬的群情鼎沸,範仲淹顯得淡定許多,待眾人勸進告一段落,才微笑說道,故意漠視下屬們的質疑。
其實這些官員也清楚,如今杭州城的情形,米糧提價是必然的,誰也無法阻止,之所以報怨紛紛,主要是對範仲淹下令之前,沒和他們打聲招呼而心有不滿,這讓他們有被忽視的感覺。
當然,此外也有不少是真心為民打算的官員,憂心百姓之苦,就在他們想繼續勸說範仲淹之時,一個衙役匆匆忙忙奔了進來,顧不上喘息,急忙行禮叫道:“太守,朝廷急件。”
嗯,範仲淹濃眉微微輕挑了下。本來還想趁著人齊,找各個知縣了解下地方災情,現在看來,也隻能押後了。
見到範仲淹有正事要處理,官員位也隻好紛紛閉口,識趣告退而去。而範仲淹也沒有挽留,隻是吩咐各縣知縣別著急返回
出了衙門,有真心為民考慮的官員紛紛搖頭歎息,準備另找機會勸進範仲淹,而有些心懷鬼胎的官員,表麵也是唉聲歎氣的,其實心裏卻暗自高興不已,甚至有心理齷齪的,忖思著是不是該往朝廷遞個折子,”
人心隔肚皮楚質雖在其中,但也不可能猜透眾人心思,與幾位同僚拜別之後,就欲上轎返回縣衙,卻不想身後傳來張元善的聳音。
“楚知縣。稍等。”
“張大人有何指教?”楚質慢慢回身,麵帶微笑說道。接觸幾次,楚質也發現這個張元善外表雖然冷傲,但也並不是個難於相處的人,而且在民間的官聲也不錯。是個值得交往的人。
“時近中午,忙碌許久,想必楚兄也有饑意,不如由我做東,請楚兄共赴青雲樓,不知楚兄意下如何?”張元善說道,臉上雖然沒有什麽笑意,但說話的態度的確十分緩和,有異於平日。
確信自己沒有聽錯。楚質心中不由泛起一絲好奇,自然不會拒絕,不假思索應承下來。
青雲樓,鄰近州衙。隻隔了半條街道,名字取得好,隱喻平步青雲之意,加上樓內的布置、菜色也極具特點,杭州官場中人時常會光顧一二,所以青雲樓雖然算不上杭州城中頂尖的酒樓,但是生意卻有幾分紅火。
然而,受到災情的影響,不少人也有意識的開始節約開支,況且受到糧價上漲的衝擊。對青雲樓的生意也有些影響,不過民以食為天,就算心情怎麽憂慮,但終歸是要吃飯的,當楚質與張元善乘轎來到酒樓時,樓中也有不少人在用膳。
“兩位官人樓上請。”
夥計很機靈,見到轎子落在門前,急忙迎了出去,待發現是兩個官員時,更是誠惶誠恐的笑臉相迎起來。
二樓廂房很素雅。擺設簡潔,牆壁懸掛幾幅意境飄逸的山水字畫,筆力還行,雖不走出自名家,但也應該是特意請人臨書的,與房中布局相互映襯,十分貼切。
習慣性的觀摩字畫片刻,楚質回過身來,卻見張元善正在分茶,銀白色的水注居高臨下,濺落在兔盞之內,與茶沫相融,形成各種形態各異的圖案,淡白蒸氣縷縷嫋嫋,散發出淡淡清香。
楚質輕輕坐下。仔細觀賞著張元善揮灑自如的動作,心中卻感歎不已,或許是天賦不佳吧,老師何涉明明是個分茶高手,而他也有心學習這看起來瀟灑俊逸的分茶手法,可惜不管怎麽練習,何涉怎麽用心指點,就是達不到預期的效果。
多次未見成效之後,這讓深感名師出高徒的何涉,一改平日讚賞有嘉的態度,開口大罵朽木不可雕也,最後也隻能無奈安慰感歎,人無完人,沒有天份。果然強求不得。
雙手示意。楚質小心翼翼端起茶盞,乳白色的茶湯清透閃著光澤,湊近鼻間輕微一噢。清香之氣令人心曠神怡,掩袖舉杯飲盡,回味無窮,且一股暖流從胸口溢散全身,毛孔舒張,清爽之極。
與何涉相比,技術固然稍遜一籌,但自離開京城之後,再也沒有品嚐到這樣入口津的香湯。看來為了以後的口舌之欲,少不了盡心幫忙了。
在品茶的時候。張元善幾次欲言又止,楚質不是瞎子,當然覺察得出來,忖思了片刻。輕輕放下茶盞,楚質微笑道:“張兄連日奔波辛勞,著實是吃苦了
也不是楚質故意奉承,事情本來就是如此,張元善奉命引流灌溉農田,整日在外勘察地形河貌,早出晚歸的,有時甚至夜不歸宿,數日下來,的確比以前清瘦了些。
“為社稷百姓。不敢言累。”張元善肅容拱手,隨之謙虛幾自,過了一會,終於忍不住開口道:“楚兄,在下有一事相詢,還請不吝賜教。”
“不敢,張兄有言盡管直言,在下絕不欺瞞楚質笑道,好奇之心大增。
清峻的臉龐隱約閃過一片紅潮,張元善猶豫了下,才艾艾說道:“聽聞”楚質與沈文通、沈睿達兄弟私交甚厚”
這是肯定的語氣。現在杭州城中,誰不知道楚知縣與沈榜眼是同榜進士,楚質赴任之時。沈送可走到履相迎的,而這幾日,沈睿達更是時常到錢塘縣衙拜訪楚質,更有風聲傳出,楚質已經聘請沈遼為幕客,誰都知道錢塘沈睿達是才高誌清之人,若非與楚質交情深厚,關係菲淺,怎麽可能會答應這事。
“那是自然。”楚質毫不猶豫說道,雖然這個風聲是他有意無意散布出去的,但既然沈遼沒有澄清,那自然就是默認了。
豁出去了,悄悄吸了口氣,張元善說道:“如此甚好,在下想清楚兄幫個忙,不知可否。”
“張兄太客氣了。你我乃是同僚,怎用說請,盡管吩咐就是,隻要力所能及,決不敢推辭。”楚質大義凜然說道,不過話倒也沒說絕。
“那就先謝謝楚兄了張元善感激一笑,輕聲說道:“過兩日,我在此地設宴,誠摯邀請睿達”當然,還有楚兄,你務必賞
不是張元善消極怠工、借機偷懶,而是經過連日努力,人家已將可引流的河道勘察完成,隻要吩咐下去,自有匠役負責挖掘,總不能讓堂堂縣官做這種粗賤活吧。隻要不時巡視、督促、檢查工程進度即可,相對自然清閑許多。
“沒有問題楚質爽快的答應下來,識趣的沒有打聽仔細,而是說道:“回去之後。我立即向睿達轉告張兄之意。”在沒有確認沈遼意思之前,楚質可不敢大包大攬,免得說到卻做不到,壞人之事不說,反而落個言而無信的名聲。
“那就拜托楚兄了。”張元善似乎沒聽出來,臉上露出幾分喜
。
而這時酒樓也將菜肴捧了上來,祭祀的時候,兩人也不時被暴曬在陽光底下,能量消耗不少。雖不至於饑渴難耐,但麵對滿桌香氣撲麵的美味,確實也食指大動。而事情已經談妥,接下來的自然是賓主盡歡,砒籌交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