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舍院子之中,宴席之上已經擺好美酒佳釀,楚家兩輩幾個男丁按主次落坐,便開始觥籌交錯起來,雖然沒有絲竹樂聲,可是涼風習習,院落內的幾株梧桐葉搖曳作響,還真有幾分雅致。.***
“至之,官舍確實有些簡陋,可考慮過在城裏安置家宅?”小飲了杯酒,楚汲輕聲問道,他和楚洛為官多年,也積攢不少家蓄,早在幾年前就已經舍棄官舍不住,在汴梁城內購置家宅了。
“剛剛上任,這樣做是有不妥吧。”楚潛稍微楞了下,似乎也有幾分心動,畢竟在中國人的傳統觀念中,家宅田產在心裏的位置永遠是排在前麵的,而且從楚潛的話也可以判斷,他所擔憂的並非是沒有錢,而且別人有看法。
“有何不妥,現下誰人不是這樣做的。”楚洛笑著說道:“若是你讓出此官舍,不知道有多少人心存感激呢。”
“住在官舍,多有不便,還是安置家宅為好。”楚汲繼續勸說道:“日後訪友待客也方便許多。”
看著擺下一桌宴席就顯得有些狹窄的院落,楚潛深以為然,也明白楚汲和楚洛沒有帶其他家眷前來的原因,這官舍確實過於拘謹了,若是把家眷都帶來,恐怕也容不下。
“現時汴梁城,一座普通院落才四五十萬錢,與前幾個月相比,價格有所回落,至之若是安置宅業的話,正是時候,再過一段時間,房屋的價格那就不好說了。”楚洛在一旁出謀劃策道。
宋朝是中國古代經濟最發達的朝代,貨幣流通量很大,有的地方甚至需要印製紙幣,也就是常說的交子、會子,還有的偏僻地方還用鐵錢做為流通貨幣,當然,大宋最主要使用的貨幣還是銅錢,一枚一文,一千文錢用繩子穿成一串,叫做一貫,相當於足色紋銀一兩。
不過理論上是這樣,實際上會有所差距的,有的地方以六七百文錢為一貫,有的地方會適應偏高一些,真正算千文實數的地方非常稀少,楚洛所說的四五十萬錢,聽起來似乎非常多,其實就是四五百貫而已。
對於縣級以下的官員來說,月俸在三千錢到九千錢之間,而楚潛身為知縣,月俸包括銅錢、糧食、絹、薪、蒿、炭、鹽、茶、紙等物品,折合成銅錢也就是二十貫左右,那樣說來,一年就有二百四十貫,一座院落才兩年俸祿,如果按照現在的標準來看,這顯然是非常值得的,畢竟現代有些人畢生奮鬥的目標,也無非就是擁有屬於自己的房子罷了。
不過,這也是理論,楚潛的俸祿當然不可能完全不用,積攢起來,汴梁城是大宋的國都,其物價水平可想而知,一個月二十貫錢起碼要花去一半左右,才能勉強維持大致的生活消費,而身為朝廷官員,許多雜事會有衙役幫忙處理,可能會有所節省。
但是,作為一個大宋官員,或者說是文人雅士,除去生活消費之外,肯定還要購買一些文人書籍,書畫硯台之類的文房用品,花費的錢就要看這些用品的價格高低了,還有其他瑣瑣碎碎的花銷,就不一一陳列,反正普通的官員,僅靠俸祿肯定是可以養家糊口的,但是銀錢的節餘不會太大。
“三叔,我記得在大相國寺附近的小甜水巷,似乎有幾家欲出售的房屋,那地方還算清幽,從外麵看,要比祥符縣衙的院落雅致、寬敞許多。”依稀有些記憶,楚質也開口說道:“隻是不知需錢幾何。”
“嗬嗬,此事不急,容我再考慮幾日。”楚潛有些猶豫不決,沉吟了下,開口笑道:“況且剛剛上任,這幾日定然忙碌之極,也沒有這個閑暇時間去牙行找牙保。”
牙保就是立契的中介人和保人,宋朝有規定,凡是田宅交易,須憑牙保,如有故違,關聯人押行科斷,這行押行,其實就是牙行,也就是現在所謂的中介,不過與現在的民間性質不同,宋代的牙行是帶有強製性質的。
為了防止房屋買賣雙方偷稅漏稅,宋朝法律明文規定,凡是正規的牙行,都有義務幫助官府監控購房者和催繳契稅,不過,牙行畢竟不是朝廷官衙,當然不可能白白幫忙,所以朝廷幹脆下令,隻要是有意出售或者購買房屋田宅的,都要去牙行找牙保開證明,簽定契約,經過官府過印,契約才能成立,
其實說白了,這就是官府和牙行之間的一筆交易,交易達成,官府如期把稅收了上來,而牙行得到好處費,真是各取所需,皆大歡喜,堪稱雙贏。
換個想法,其實吃虧的是購房者和賣房者,他們買房賣房的時候,必須多拿一筆錢給官府,還要再多拿一筆錢給牙行,不過購房買房的人也有好處,那就是不用擔心自己會因為各種原因上當受騙,畢竟出了事情,是由官府和牙行承賠償損失的。
“那我去幫三叔去打聽一下吧。”楚質熱心說道。
“嗯,這樣也好,打聽清楚之後,把情況告訴你嬸娘,這件事情,你三叔我一個人做不了主。”楚潛自嘲笑道。
哄然笑過了之後,置宅的事情也放到一邊,而是聊起了一些朝廷逸事來,在楚洛的特許下,楚玨也飲了一小杯酒,俊美的臉龐頓時紅暈暈的,因為是家宴,沒有那麽多的繁文縟節,眾人也十分的隨意,大半個時辰就結束了宴會,再回廳中小憩一會,也返回家中了。
“安置家宅?”臥房之內,潘氏驚訝道,隨之仔細思量起來。
“兩位兄長是這樣勸的。”楚潛微微一笑,輕摟著潘氏柔軟身軀,愛憐說道:“我覺得也是如此,在官舍裏住,實在是太委曲你了。”
“有夫君在,妾身哪裏會有什麽委曲,不過兩位伯伯說的也有道理。”潘氏白皙秀容露出羞澀之意,柔聲說道:“夫君如今的身份不一樣了,以後少不了要與汴梁城裏的達官顯貴、文人士子打交道,住在官宅確實多有不便。”
“那此事就這然定下來了。”楚潛說完之後,笑容似乎有些異樣,在潘氏耳邊竊竊私語起來:“況且,官舍人多眼雜的……。”聲音微不可聞,潘氏如玉嬌美的臉頰,立時升騰朵朵紅暈,無限嬌羞的風情動人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