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不信,待會盡可去試試。”銀發老者也不生氣,笑著說道,其實在他心中,對楚質還是有一定好感的,不僅是因為楚質有悔過之心,更重要的是,楚質居然能親自返回書院為自己說情,這點讓銀發老者非常欣賞。

要知道,以前也有不少被書院除名的學子,可是他們都沒有臉麵再回書院,哪怕心中後悔,也是拖人上門說情,哪裏像楚質一樣,根本沒有他人陪同,落在銀發老者眼中,這就是勇於認錯,真心悔改的表現。

還有就是,楚質是因為好友分別,才會導致學業暫時退步,在銀發老者看來,就確實非常不應該,可也側麵證明楚質是個重情重義之人,稟性高尚是值得肯定的。

真是可惜啊,銀發老者暗暗歎息,雖然心中對楚質有好感,可是銀發老者並沒有出手幫忙的意思,畢竟楚質並沒有表現出什麽驚豔絕世之才,能讓銀發老者感到動心而網開一麵,不過出於對楚質表現的滿意,最後他還是開口鼓勵楚質以後要奮進。

“長者的話,學生自然不會懷疑。”楚質表情失落說道,偏頭呆呆的看著牆壁,盡顯落寞蕭瑟之色。

“汴梁城也不隻白雀這一家書院而已,若你是真心向學,老夫在汴梁城還是有些幾分薄麵的。”銀發老者心裏出奇一軟,暗示說道,若是有熟人在旁,知道銀發老者說出這樣的話,早就目瞪口呆了,怎麽一向不講情麵的他,今日居然也說起情麵來了。

“長者好意學生心領了,汴梁除了白雀書院之外,還有什麽好書院啊,而且俗話說的好,在哪跌到就在哪爬起來,不然學生寧願在家中自學,也不進其他書院。”楚質堅定說道。

沒有老師的指點,哪怕再聰明絕頂之人,在家中也未必能學到什麽學問,銀發老者輕輕搖頭,心中卻泛起絲絲驕傲喜悅之情。

“小子不懂莫要胡言,汴梁城比白雀書院名氣大的書院何其多也,例如西城郊外的德陽山書院,還有城中的玉樓書院、白水書院……。”為了掩飾心中的一絲得意之色,銀發老者故作不悅說道,就算再怎麽不看重虛名,可是聽到有人讚歎,心裏高興也是人之常情,若真的是六根清淨,無情無欲的,那幹脆出家算了,還在紅塵世俗裏待著做什麽。

聽到銀發老者羅列出來的書院名字,楚質並沒有辯解,隻是滿臉的不在意,露出輕視的表情,非常堅決的表明自己的態度。

“你這小子,這麽堅決想返回白雀書院,是否也是與你好友一般,害怕聽到他人的流言蜚語冷嘲熱諷啊。”銀發老者心念一轉,淡淡笑道。

楚質沒有著急回答,指著牆上掛著的一幅竹石圖說道:“請問長者,此畫是何人所繪?”

牆上的竹石圖,縱約一尺,圖為野外的竹石,土坡上立一奇石,左邊是一高一低,一濃一淡兩竿修竹,右下是一叢竹葉,竹葉上挺,至葉尖處疾挑而出,梢頭結頂,挑出時尤須注意左右顧盼,姿態生動,竹葉的粗細變化恰到好處,獨具豐采。

楚質的詢問似乎正搔到了銀發老者的癢處,順手捋了下嘴角的花白胡子,心中得意,臉上淡然說道:“這是老夫前幾日閑暇無事時,隨手塗鴉之作,難登大雅之堂,裝裱之後,懸掛在房屋之中,以便日日觀摩,尋其破綻敗筆之處,以求精進。聽你之意,似乎對此畫有所見解,那不妨明言出來。”

“長者此畫,繪奇石與立竹,行筆平直,奇石兩側各繪欹竹,皆作隨風傾斜之態。畫麵輕重布置得當。寫竹筆意貫穿,葉葉交加,下筆遒健蒼勁,濃淡之墨,相互呼應,極有風致。石下小竹叢生,秀健活潑,生氣浮動。風格瀟灑,真是盡得墨竹之妙啊。”楚質自然是大加讚賞起來。

“哦,你過獎了,其實老夫的畫並沒有你說的那麽好。”

楚質不遺餘力的讚歎並沒有得到銀發老者太大的反應,心中有一點喜色,可更多的是失落感,畫成之時,自己也請友人看過,擊掌讚歎的話不知道聽了多少次,可這並不是銀發老者想要的結果。

雖然別人讚歎不已,可是銀發老者心裏清楚,自己的畫技似乎遇到了一個瓶頸,隱隱約約覺得自己還有突破,更上一層樓的可能,可是突破口的途徑卻籠罩著一層薄霧,明明看到前方的景色了,可是卻找不到前進的方向。

所謂當局者迷,銀發老者知道自己現在要的不是讚美之言,而是讓別人指出自己的缺點,以便突破自己的現狀。

“長者繪此畫時,是按實物取景的吧。”一看銀發老者的反應,楚質立即知道自己應該怎麽做了,因為工作的原因,與文化人打交道多了,楚質自然明白,有些文人聽不得別人說自己的壞,而有些人卻不喜聽人說自己的好,其中的微妙,經過長期體會,揣摩,楚質捏拿得非常準。

“正是如此,繪此畫時,為了達到盡真盡實,老夫特意到郊外找了一片竹林,仔細觀摩,細細體會,照著竹石的真實情景,一筆一畫的描繪出來。”銀發老者傲然說道,對自己的認真十分滿意。

這麽在意,還說是隨手塗鴉,楚質心中暗暗發笑,不過表情卻是異常的認真,上前兩步,看著牆上的竹石圖,一會點頭,一時搖頭,搖頭的動作讓銀發老者燃起了幾分希望,雖然不相信楚質能指出自己的不足之處,可是總比盡是讚美之辭好啊,想到這裏,銀發老者屏氣凝神,放緩呼吸,深怕打擾正在觀畫的楚質。

“恕學生直言,長者此畫,似乎有不足之處。”良久,在銀發老者的熱切注視下,楚質一臉的欲言又止,最後“艱難”的說出了“實情”。

“有何不妥之處?”意識到自己的緊張,銀發老者清醒過來,沒有表現得太在意,一臉輕鬆自若的樣子,心中有幾分的不以為然,認為楚質是在故弄玄虛,以引起自己的注意,可是不未又有幾分期待,總之心情十分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