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的遊戲,是大家都經曆過的,現在回想起來,的確是有一些端倪。

一開始,操縱機關堂的是舒宇,他設計的關卡有自己的風格,遊戲參與者們慢慢地發現,並且逐漸適應。當他正式開始參與通關後,關卡的風格迅速變化,好像換了個人在操縱設計一樣。

那時候,君王之座的控製者,正是機關堂本身!這意思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控製機關堂、設計關卡的,就是機關堂自己了?從那個時候開始,它就已經有了生命?

是的,說起來也是,那段時間裏,關卡的風格詭異、天真、充滿想象力。的確正是一個孩子的風格……

也就是說,他們都眼睜睜地看著機關堂這個孩子被生出來了?

眾人的表情變得非常古怪,注視著舒宇,想要得到一個答案。

舒宇笑了笑,對陶瓊林說:“是的,機關堂現在有了自己的生命。也可以說,是有了‘靈魂’吧。”

陶瓊林追問道:“靈魂究竟是什麽?要怎麽樣,才能讓一個機械獸有生命?”

舒宇抬起手,劃了個圈。這個圈把所有的遊戲參與者包括在內:“機關堂的生命,並不是我注入的,而是他們做到的!”

大家麵麵相覷,不明所以。

陶瓊林不耐煩地說:“別賣關子了,幹脆點吧!到底是怎麽回事?!”

舒宇說:“剛才在機關巨獸的內部,攻關過程中,大家應該感受到一些什麽了吧。某種有別於異能的——另一種力量?”

所有人眼睛一亮,用力點頭!

剛才的過程中,他們每個人的肚子裏都積累了一大堆問題,正準備找個機會,好好詢問舒宇。沒想到這時候他主動提了出來!

舒宇說:“那麽,現在我從頭開始,給大家解釋一下這些力量?有人想聽嗎?”

“想!”

“當然!”

“我們要聽!”

“快說快說!”

本來過了七天,這些人都已經疲倦得不行。但一聽舒宇這話,臉上突然榮光煥發,一臉振奮地高叫起來!

疲倦算什麽,饑渴算什麽。這是多麽難得的機會!

陶瓊林剛才明明沒有加入通關,但他這時也振奮地望著舒宇。滿臉期待。顯然。他已經通過某種方式,看完了全部通關的過程。

舒宇點頭:“那麽,我就給大家講一講吧。”

他剛要開口,一個人突然叫道:“老師。您別累著了,坐著講吧!”

明明沒有拜師,卻叫起了老師,但沒有一個人覺得他諂媚,紛紛理所當然地點頭。叫道:“坐著講吧!”

“對,君王之座!坐在那裏講吧!”

“對對,君王之座,那就是為您準備的!”

這話一出,迅速得到了熱烈的響應。舒宇笑了笑,也不矯情,果然就在君王之座上坐下,靠著椅背,悠閑舒適地準備開始。

機關堂諂媚地在他麵前樹起了一個茶幾。放上一個杯子,杯子裏有不知從哪裏弄來的茶,還是熱騰騰的。

陶瓊林嘀咕了一聲:“這倒黴孩子,居然跟著別人跑了……”

他隻是嘴巴上嘮叨一下,跟著就沒把這事放在心上。一屁股坐在地上,催促說:“快講快講,我等著聽呢!”

這一會兒,他根本沒把自己當作高高在上的大師。好像就跟麵前這些年輕的傭兵精英們一下,隻是等待著聽講一個的學生!

其餘的人見他這樣。也亂七八糟地在地上坐下來,盤著膝,托著腮,眼睛發亮。他們圍繞著舒宇,以他為中心,目光中充滿期待。

舒宇被這樣的目光環繞,不慌不亂,毫不緊張。他開口說:“大家都知道,異能是在新紀元前不久,由於神之遺物的出現,才跟著出現。那麽,在此之前,所謂的力量,究竟是什麽?世界依照什麽樣的原理在運行?即使是現在,在異能之外,世界還有什麽力量?”

他以這個為開頭,不疾不徐地開始闡述講解。

力量究竟是什麽?

世界運行的原理是什麽?

如何運用這些力量去達到自己的目標?

這些問題,他從剛到萬生星時就開始思索,那時候有了一些零零碎碎的思路。

之後離開萬生星,正式涉入長春領的風波,繁忙中,思索卻持續不斷。

如果用更古老一點的話來解釋的話,在萬生星時,是“出世修煉”,之後,則是“入世修行”。見到的進化者更多,涉及的事件越多,他的思考也一步步加深,一點點地係統起來。

洛天暴走,被不知名的敵人所控製,舒宇與之一戰,發生莫名共振,從異網脫離。身為進化者時,他對異能有了大量了解;而從異網脫離,他走上了一條新的道路,更加看清了這個世界,看清自己與世界相處的方式。

那時候,他唯一不明白的,就是什麽是“人類”,人類這種高等智慧生命,究竟與其它的生物有什麽不同?

接著,他在陳萬生的提示下,想要解構人類,必須了解什麽叫人性。在極端情況下,人性之獸因此出現,融入了他的世界,並且能夠為他所用。

在與嗜血小隊的戰鬥中,他吸收了三頭至凶的人性之獸,受到了它們強烈的影響,整個性格都發生了劇烈的變化。對於一向冷靜、感情淡薄的他來說,這種失控的感覺絕不好受。但是,禍福從來都是相伴而行,他從來沒有這樣近距離地接觸人性之獸,在受其影響的同時,也比以前更加深刻地感受到了各種細節,對人性之獸這種奇異而抽象的存在,有了深刻的了解。

正是因為這種了解,他才能利用人性之獸,在利用君王之座控製機關堂的時候,一步步地把人性之獸的力量滲透進參加遊戲的傭兵精英體內,影響他們的情緒。當這些傭兵精英們的情緒產生劇烈波動,緊接著發生爭執、口角,甚至拳腳相加時,他們的情緒更加激烈,猛烈地向外溢出。

這些溢出的情緒粒子被機關巨獸吸收、分解、組合。這也多虧了它的製造者陶瓊林,正如舒宇之前所說,陶瓊林對機械工程的研究已經到達接近“道”的地步,也就是說,在他的能力下,機關巨獸已經接近擁有靈魂的那個“界限”。當情緒粒子融合進去之後,機關巨獸發生了神奇的變化,最終“活”了過來!

整個遊戲由舒宇全程操作,有一些變化是連他自己也沒有想到的,在這個過程中,舒宇感受了許多、發現了許多、領悟了許多。

現在,他把自己得到的這些東西毫無保留地教給了麵前這些人。要說的話,他們並不熟悉,但舒宇對這些人,卻格外抱有一些期望。他深知,隱藏在黑暗中的敵人太過強大,隻有這樣,才能逐漸扶植自己的力量,將某些不符合當前潮流的想法根植於人心,隻有這樣,自己才有獲勝的機會!

他講得深入透徹,全麵周到,下麵的聽眾也聽得聚精會神。他們無比渴望地看著舒宇,把他所講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饑渴地牢記於心。

他們不知道舒宇在想什麽,不知道舒宇為什麽要這樣做。他們隻知道,舒宇所講的一切,正是他們所需要的!

他們不在乎這種新的力量,是不是與異能不符,是不是違背人們慣常的認知。他們是堅決的實用主義者,他們隻知道,這種想法、這種思路能夠解決他們一直以來疑惑的問題,能夠讓他們更上一層樓!

陶瓊林和他的小徒弟是由杭玄陪同而來。在罪惡雙子,杭玄的地位非常高,更別提他還有“超級強者啟蒙師”這一稱呼,無數的進化者在他麵前俯首貼耳,就想得到一言指點,能夠讓自己晉升成s級以上的超級強者。

可是,在今天,情況全變了。

機關堂裏一人在講,幾十人在聽,他站在門口,沒一個人多看他一眼。杭玄從來沒有像這樣被徹底地忽略過。

不過,他毫不介意。因為連他,也迅速沉迷在舒宇的講述裏,越聽越是震驚!

超級強者啟蒙師不是白給的,這一方麵是因為他獨特的異能力量,另一方麵,也是因為他對異能力量有著非同一般的了解。他聽著聽著,不自覺就開始舉步,向大殿裏麵走去。

他聽得眼中異彩漣漣,步伐越走越快。最後,他走進人群裏,像個普通的學生一樣,坐了下來,全神貫注的仔細聆聽。

新增加了一個人,沒有一個人分心多看一眼,兩邊的人隻是向旁邊讓了讓,讓出一個空位。

一向優雅有禮、風度翩翩的杭玄,竟然滿不在乎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完全不顧自己的儀態!

舒宇瞥了他一眼,微微一笑,瞬間就把這件事忘在了腦後。

現在,整個機關堂大殿,沒有一個人是站著的。所有人都圍繞著舒宇,安安靜靜地席地而坐。空曠的大殿裏隻有舒宇一個人的聲音,金石般的嗓音在四壁來回震蕩,清晰傳入每個人的耳中。

與此同時,有了生命與靈魂的機關堂周身,發出了淡淡的光芒。這光芒隨著舒宇聲音的傳遞,如同呼吸般起伏,越來越明顯,越來越強烈。

一隻小小的蜥蜴從舒宇的衣角裏爬出,鑽進了君王之座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