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得章損兵折將,自己也搭了進去,罰完款,知道厲害,元氣大傷。

如同賭博一樣,生意場上的人,吃過甜頭、經曆失敗之後,還想重新立起來的念頭是任何人也擋不住的,還真癡心不改,不甘心,撞上南牆也不回頭。他這回再不想自己賠本兒賺吆喝(賠本兒賺吆喝——北京口語,比喻毫無利益可得。),而是拉幫結派,不再自己努力。

何群自己有地界,麵積不小,稍微小小裝修,進批音響,“好夢來”歌廳開張,兩個人的股份,五五分賬,共擔風險。

甄菲菲對沒根基的歌廳再也不感興趣了,又投奔自認為可以賺錢的目標,好小姐走了不少,但是,後有繼承人,隻要客源不短,照舊有新小姐前赴後繼。

古得章一聯係,費多多和德勝門又揭竿而起,積極響應,“好夢來”,客人,老板,拉夥的,小姐,大家一起做好夢。

新生事物如雨後春筍,茁壯成長,生意千千萬,惟有偏門最好賺,歌舞升平,用女人去賺男人的錢,一本萬利,又是熱門,抓公款消費時髦而時興,暴富顯富尋找心理平衡,刺激加享受,這等利好買賣,國人準保紮堆,一下子,歌廳一家變十家變百家。

東西多了,就得挑了,玩兒得油了,更得貨比三家,競爭自然而然。

你再有三頭六臂,自然規律有自己的一定之規。

“好夢來”更是逃脫不過,眼見著生意往下溜,怎麽努也沒戲,現在的提成到百分之四十,無奈的是,客人挑的餘地大了去了,京城的歌廳,四麵開花。

這不,“好夢來”的小姐開始拿費多多和德勝門打鑔逗咳嗽。

“德大哥,你再不努把力這城樓也就要塌了。”

“誰說的,你那臉蛋長得漂亮點,什麽都有,跟個苦瓜似的,倒貼錢都沒人要你。”德勝門嘴皮子跟得上。

“喲,大哥,在論的,漂亮小姐,人漂亮,活兒不漂亮,會瞧的,不如會玩兒的。”小姐的話絕對的是真理。

“費大哥,改號吧,這號方人,954,就我死。”

“狗屁,你們的老板不劃下價來,沒戲;號嘛,死也不換,就我死,就不死,氣死你們,不償命。”

“您可別,您是誰呀?大救星,姐們兒還得指著您買米下鍋呢,隻要活兒上來,您就不死,您是太陽,這總行了吧?”

過奇聽著這亂七八糟的對話,心裏還在想著離下崗為期不遠,又一次開拔。就這麽不死不活地熬了兩個月,過奇又被叫進辦公室當“高參”。

人都有麵相,屋裏除了何群和古得章,額外多了兩位掛相的男子,但他們還有著差別:左邊這位戴著眼鏡,但怎麽瞧都帶著一股陰勁,一看就花活兒多,屬於那種後製人,但又恨人不死殺仇的人。

右邊這位,打從進來就沒笑模樣,臉永遠繃著,死魚眼睛瞧人都不打轉,而且向上翻著,給人的感覺,誰都不夾,好像都是他的孫子,永遠高高在上,臉上的疤痕,一個挨一個,是個人就知道,戰犯,而且,帶著殺氣,退一萬步以後,也是個混的。

談話簡單明了,開門見山:“今兒找你們二位,有事相商,你們也看到現在這形勢,歌廳臭遍街了,做好不容易,不能等死,得想高招。”

古得章老到:“二位說得在理,請問,都怎麽稱呼?”

眼鏡:“德外的皮子就是我,那位哥們兒,多三,全北京就這麽一位。”

古得章:“多個朋友多條路,誰不想掙錢呀,您二位有何高見。”

皮子:“人得活泛,這招不行想別的招。就現在,就你們這個店,賠不敢說,反正沒大錢,不如怎麽幹都是幹,黑下心來開黑店。”

何群插話:“黑店?不是宰人吧?”

皮子:“宰人幹嗎?宰錢呀。”

古得章:“別插嘴,讓人家說。”

皮子:“不知你們注意沒有,歌廳是消費,現在酒吧更前衛,已經成氣候成風氣。”

何群還是憋不住:“三裏屯酒吧一條街,老外多的是,港澳台同胞的也不少,外國報紙上都報道,三裏屯酒吧一條街是北京一景,這跟咱們有什麽關係?”

多三喊著,指著何群:“你丫就不會豎著耳朵聽,哪兒他媽的那麽多廢話。”

皮子趕緊拉:“嘿兒,嘿兒,咱們在談事,你丫幹嗎呀?又摟不住?”

多三還較勁:“不是,丫給臉不要臉。”

皮子:“歇,歇,歇,哥兒倆對不住,丫就這德性,別理他,談咱們的。”

古得章還沉得住氣:“你說。”

皮子:“外國人到中國兩眼一抹黑,除了使館長駐的,中國話三句半就是好樣的,知道有三裏屯這麽個地方,哪好哪壞,整個是一個睜眼瞎,洋土老帽兒子,對嗎?”

古得章和何群聽著在理,都點頭。

皮子:“那好,目標就是他們,當然,東南亞的、港澳台的也得弄,這幫子是一大客源,台灣的色著呢,到大6就要小姐,外國人也色,比咱們更色,那紅燈區都合理合法的,給政府上稅,那是一門正經職業。

“咱們專門組織一批拉活的,反正,不管你用什麽話騙,弄到咱們店就是勝利,這幫人好撮,提一半,百分之五十,打出花瓜腦子來,就看你怎麽組織了。”

古得章:“咱們的利益呢?怎麽經營?咱們的成本不低。”他想得挺多。

皮子:“羊毛出在羊身上,拉活的都得長眼,別拉那外國的京油子,得拉剛到中國旅遊的生客,他們連北京的東南西北都搞不清楚,那才合適呢。

“拉到店裏,小姐要了吧,酒喝了吧,可這價就咱們說了算,一千是它,一萬也是它。”

古得章:“那就沒有回頭客。”

皮子:“對,非常正確,就是來一個宰一個,要回頭客幹嗎,開一張,吃半年,這就是咱們的宗旨。”何群還是擔心:“能行嗎?這單怎麽結?”

皮子:“所以,這就是咱們合作的前提,不單開黑店,還得賣假酒,真酒成本太高,給他喝,咱不心疼?”

古得章:“假酒不會兌出事?”

皮子:“問得對,這跟河南兌假酒根本兩回事,咱們不勾兌酒精,出人命的事,絕對不幹,咱哥兒幾個有幾個腦袋頂著雷?這都是請專業人員討的方兒,有矛就有盾,相輔相成。

“而且,外國人的素質高,消費也高,出來玩兒,不怕花錢,再說,宰完讓他上哪找去,地兒都不知道,司機趁著天黑,多轉兩圈兒,保證暈頭轉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