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眾位卿家,既是家宴,就讓這些才子佳人好好熱鬧熱鬧吧。李佳德,去,吩咐奴才們把花燈都點起來,讓眾位千金可以結伴逗逗樂子。朕乏了,眾位卿家盡興。”說罷,皇帝便站起身來。

“恭送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不知是不是錯覺,黛淩竟覺得這聲音竟比皇帝來時大了些。

皇帝的退場一下使氣氛熱烈起來。但見臣子們不再拘束,相互敬酒,迎來送往間一個表情一擠眉毛,又或是說著說著便心照不宣地笑起來,用這樣隱蔽的方式他們交流著。

貴婦們也打開了話匣子,爭相攀比。衣服、首飾、兒女、相公都是她們熱議的話題,氣氛之熱烈仿佛平常活著就是為了這一刻。

而那些千金們呢?更簡單了,自然是結伴而行去賞花燈,猜燈謎。做出最優的姿態,哪怕是一步路一句話都細細斟酌,唯恐在這麽多小姐麵前露了什麽馬腳。當然,最重要的是,要讓那些青年才俊看清楚自己才是最美的。

這樣自由表現自己的機會,真的太少了,“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單看這小姐們戰戰兢兢的樣子,就可以知道她們對於自己的未來是一種怎樣的心情。

自然黛淩並不在這之列,對於這種事,她向來覺得膩煩,況且還有很多話要跟妃煙說,她更是不屑去在意那些應酬。

黛淩幾人走到禦花園的假山前麵停下了,雖也燈火通明,但好在偏僻。畢竟是皇宮總不能要求太多。

“就這兒吧,妃煙。”黛淩說道。

“黛淩,你的臉……”妃煙雖隻說了半句話,但足夠讓人想到她想說什麽了。

“不是你想的那樣,妃煙,不必擔心。”黛淩輕笑搖頭,不欲多說,親密如好友有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那皇上賜婚的事,你怎麽想?”妃煙躊躇再三,終是問道。

“雖不知那位逍遙王爺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不過想借機跟將軍府聯合起來的動機基本不存在。倒更像是有什麽隱情,雲山霧障。不過不論是什麽,我都打算去探一探。‘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黛淩說得不容質疑。

“也罷,天威難測,我們能做些什麽呢?從未想過,黛淩,我們竟是這樣身不由已……還好,是逍遙王,也隻有那般人物才配得上驚才絕豔的宋黛淩吧。”慕妃煙感同身受。

“妃煙不必如此,倒是天上人間怕是要拜托你了。我素知你遠非普通閨閣女子可比,此一去前途未卜,天上人間也隻好拜托你多多照拂了。”黛淩停頓片刻又道,“璃沫,回去告訴鳶尾,天上人間有一成是妃煙的,從此妃煙就是天上人間的二東家了。”

“黛淩,我何德何能……”聽見黛淩這樣說,妃煙一時竟不知道說些什麽。說不高興是假的,不僅僅因為這是一筆龐大的財富,更重要的是信任。

黛淩沒有多說,隻是微笑點頭示意。妃煙還是忍不住過來抱住黛淩,似乎這樣才能表達她此刻複雜的心情。

“好了,妃煙,舞一曲吧。今日一別,不知何日能再見。”不想沉浸在這樣的氣氛裏,黛淩道。

“黛淩,沒有曲子啊!”妃煙似是有些為難。

“舞來便是。”黛淩摘下一片葉子吹了一首不知名的曲子,期期艾艾很有離別的感覺,送別也不過如此。

妃煙淺綠色的衣裙更襯著她淡如蓮,也不拘黛淩吹什麽曲子,隻是和著節拍,這舞跳得纏綿。果真像是小蓮所說她們不似閨閣姐妹,更似情侶。

“誰!”不知是否聽到了什麽動靜,黛淩手中的樹葉便飛鏢一樣向假山後射出去了。

“倒是我們唐突佳人了。在下沐辰楓。”沐辰楓這時斂了身上的痞氣,倒似偏偏佳公子的模樣了,手中夾著黛淩射出去的樹葉衝著黛淩道。頓了頓,又指指南宮澤宇道,“這位想必我就不必介紹了。”

“你們聽到多少?”驚訝竟在這裏碰到沐辰楓和南宮澤宇,黛淩下意識的出聲。隨即想到沐辰楓富可敵國的身家,在這裏見到便也不足為奇了。

“看來你的未婚妻,有自己的小秘密呢!”沐辰楓聳了聳肩衝著南宮澤宇調侃道。

雖是玩笑之言,但已經可以讓黛淩了解到足夠的信息了。他們應該還沒有發現自己就是宋別銘的事實,黛淩自忖。

“不必緊張,我們隻不過一時被這曲子吸引想一探究竟罷了。沒成想竟看到兩位小姐天人之姿。”南宮澤宇對自己的未婚妻子似乎多了些溫柔。

“還沒請教小姐芳名?”沐辰楓似是對妃煙很感興趣的樣子。

“小女子慕妃煙。”妃煙看了黛淩一眼,見她點頭,上前行了個禮答道。羞答答的模樣,更添了幾分動人之色。

黛淩倒是樂見其成,兩邊都是好友。以她對沐辰楓的了解,定不是負心漢就是了,而慕妃煙又才貌雙全,這樣想來倒是天作之合了。隻是感情的事,旁人插手反倒不美,黛淩也並不多言。

這樣想著在一旁看著慢慢走遠的兩人,有丫鬟在斷斷出不了什麽事情的。雖然沐辰楓看起來有些痞氣,但人品好得很,即使在天上人間也從不讓女人近身,黛淩倒是放心地很。

看著兩人走遠,南宮澤宇便慢慢踱著步子走過來。

“淩兒……哦,不,宋小姐,讓你在我這麽落魄的時候委身於我,委屈你了。對不起,雖然,雖然我還沒準備好,但我一定會待你很好的。”南宮澤宇言語顯得有些笨拙,有些語無倫次,隻是他的動作倒是敏捷,不知何時已抓住了黛淩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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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淩險些笑出聲來,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靦腆的南宮澤宇,才知原來在感情麵前人人都是這樣笨拙的。

雖不知到底何時跟逍遙王有何淵源,但被人這樣哄著心裏竟生出些甜絲絲的感覺來。抽出手,“既然已經這樣了,說這些未免有些晚了吧!黛淩聲名狼藉又容貌盡毀,得王爺垂青,多少有些受寵若驚!”黛淩拂開南宮澤宇的手,淡然道。

淩兒受了太多委屈了,我終究是遲了。即便現在就告訴淩兒我是她的烈哥哥,又怎樣呢?十二年間,我未曾看過她一眼。十二年,已錯過了太多,不知何時她已長成娉婷少女,又不知何時,她受盡委屈。可恨我不能護她周全。還好,她終究是我的妻,隻是跟我一起便注定腥風血雨,終究我還是讓她踏上了一條更為艱難的路……南宮澤宇這樣想著便不再言語,隻這樣看著黛淩,似有千言萬語竟不知從何說起。

從幾何時起,便在府裏鬥智鬥勇。除了嬤嬤和璃沫,何曾有人這樣關心自己。在這種看似落魄的時候還能說這種話,實在看不出自己有什麽利用價值。可惜,終究還是晚了,自己怎麽能夠忘記在孩提時代那個給自己溫暖給自己動力的烈哥哥,天涯海角總會找到的……不知烈哥哥如今長成如何偉岸的模樣,想來定是舉世無雙的大丈夫吧,淩兒可能等不到了。黛淩一時出神,思想也跟著天馬行空起來。

月光下,神仙似的兩人各懷心思,似乎在傾情對望。多年後,兩人笑話彼此當初竟是這麽傻,白白蹉跎了這許多時光,隻是雖說是在笑話彼此,但從他們眼中除了感動再讀不出調笑的意味。是了,這晚的月竟是這麽圓,這麽美。美到多年以後,依然想要為它折腰,為它沉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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