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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高原的夜空幹淨而清爽,冬夜的風肆虐地到處尖叫著『亂』撞,碰到攔擋,發出嗚嗚的哭聲。楊頡命令幾人都去休息,隻留下老九照顧著幾個姑娘,籠了火,喂馬警戒,醜兒緊跟著他的父親,唧唧喳喳地說著什麽,好像有父親在,世界便沒有什麽可怕的了。

偶爾有狼叫傳來,在風中飄搖動『蕩』,顯得飄忽無蹤。給夜平添一陣恐懼。

星光格外明亮,西半天有一道彎月斜斜掛在無依無靠的天空,醜兒瞅了一眼月牙,歡笑著跟在老九的身後,來到馬棚,老九是玩大車出身,馬匹是自然很重要的了,醜兒從小就跟著父親伺候馬,對馬有很深的感情。一邊撫摩著馬鬃,一邊聽父親講說楊頡等人的故事。

忽然,淒冷的風中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如同有人銜枚疾走,又如同秋風卷起樹葉飛揚。醜兒一聽,心中猛生恐懼,雙手緊緊抓住父親的胳膊,“爹,”

“快,到隊長那屋,是狼群。”

狼群比預想的來的要早些。楊頡原以為要到半夜,才會有狼前來『騷』擾,所以命令南為仁胡逸李影窩闊台柳文娟幾人吃完飯馬上休息,準備對付狼群的攻擊。他們幾人很快就入睡了,發出輕微的鼾聲。窩闊台怎麽也睡不著,他就不明白,白天如此戰鬥,夜裏如此孤寂荒涼,怎麽能就這麽快地入睡呢。

老九過來的時候,楊頡等人也都驚醒了,吃驚地問,“這就是狼群?”

窩闊台聽了一會兒,說道:“狼!至少四群狼!”

老九的臉都白了,什麽!四群!楊頡等人聽不懂窩闊台的話,都看老九,老九一翻譯,胡逸一聲大笑,“怕什麽!我們有機槍!”

窩闊台一看胡逸晃動手中的機槍,伸手攔住他,說:“對付狼群,不能激怒他們,否則,麻煩大了。”

南為仁悄悄爬上屋頂,向四下裏觀察,見四個方向上都有狼群,有的已經站住,開始聚積了,有的還在向這邊奔跑。狼多了,叫聲反而沒有了,夜裏寂靜的有些可怕。

狼們也知道不要打草驚蛇?

透過夜視瞄準器,南為仁清晰地看到一頭巨狼立足一個高崗上,夜風吹動它項下長長狼『毛』,顯得更加威猛。測距發現,這裏竟然是槍擊的極限!

南為仁一笑,他的狙擊步槍是特殊改裝過的,『射』擊距離略遠於一般槍支。輕輕地套住巨狼,南為仁輕咬下唇,扣動了扳機。瞄準器裏,他很清楚地看到那隻狼的頭上濺起一朵血花,巨狼一頭栽倒。

猶如平靜的湖麵上投下一粒石子,旋風般將整個狼群裹卷進來,狼鳴此起彼伏,哀怨之極。

“壞了。狼王死了。快,快,去告訴隊長,狼群馬上要發動進攻了。”窩闊台催促老九。

果然,狼號之聲很快在四周有了回響,似乎在傳遞著消息,又想是彼此聲援。南為仁發現,已經有狼開始伏下身子,準備攻擊了。

“為仁,你負責北麵,胡逸,你,南麵;李影,東;我西;窩闊台,”楊頡一拉窩闊台,指了指四周,“監視偷襲的狼!”

還是老九翻譯過去後,窩闊台才明白。

姑娘們在下麵都躲在一個角落裏,柳文娟和老九各持一把刀,守候在門口和窗口。膽子大一點的姑娘,都分配了一把刀,是那次在蒙蒼之戰中繳獲的。

槍聲已起,稀稀拉拉的。雙方都在試探火力,狼群不惜代價,開始突襲,楊頡已經感到緊張了,步槍的不能連發,妨礙了威力的發揮,遠『射』死的十幾隻狼,遠遠不能震懾狼群,反而使得狼群進攻的速度加快了。胡逸那裏已經開始動用機槍了,南為仁那裏也響起了手榴彈的爆炸聲,手榴彈,的確把狼嚇得後退起來,但很快,一隻母狼出現在南為仁的瞄準器裏,它是那樣的完美,跳躍的身子幾乎沒有任何的停滯,到處嘶咬著後退的狼。每當南為仁瞄準它的時候,卻發現時間已經不允許了,狼群已經又攻到了。

楊頡也開始使用手榴彈了,但他的手榴彈不多,不習慣啊。手槍接替了手榴彈的時候,狼群已經距離馬棚不足三十米了。幸而楊頡的槍法手法很到位,一口氣連斃二十幾頭狼,終於將狼的第一波次的攻擊化解。

胡逸李影驚訝地發現,自己的機槍很快耗光了子彈,將機槍扔在屋裏,持起步槍的時候,狼群立刻感到壓力頓減,開始瘋狂地進攻胡逸李影方向,楊頡南為仁那裏,竟然隻是牽製作用了。弄得楊頡苦笑不得。

窩闊台參戰,也沒有扭轉被動的局勢,倒是南為仁幫著扔了幾顆手榴彈,才勉強將攻勢化解。

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血腥氣,窩闊台嘴裏不知道嘟嘟囔囔地說著什麽,又像是在行禮,又像是在祈禱。

戰鬥的間隙,是最令人難熬的了,不知道下一次的衝擊是什麽。

狼群開始改變策略了,主要攻向李影那裏。成千的狼一起湧了上來,即使手榴彈,手槍,即使後來所有人都過來幫忙,但狼群還是源源不斷地進攻進攻進攻。

大草原的深處,不時仍有狼的低鳴,那是在召喚所有能聽到聲音的狼們,前來支援。

後來,草原上的人們發現,很長一段時間裏,見不到狼的蹤影。見不到狼,草原人心裏反而不踏實了。一直到有人無意間走到這個空寂的小土屋前,發現了狼的死屍,才驚訝地傳出來,騰格裏派人來把禍害草原羊群的狼收走了。

除了騰格裏,誰能一下子將那麽多的狼收葬?

窩闊台,一生和狼打交道,從來沒有遇到過那天夜裏那麽瘋狂的狼;窩闊台一生打狼,從來沒有看見過象那天夜裏那麽殘酷的戰鬥,那麽屠殺狼的人,用各種槍支都沒有阻止了狼群的進攻,最後狼群突破了所有的防禦,躍過戰馬群,直接向人群進攻!戰場被壓縮在一個小小的屋子裏,這大大局限了狼群的優勢,狼們隻能從兩個窗子和門口往裏湧,竄進來的狼,大都被楊頡他們砍死,因為已經沒有了子彈,步槍不管用。窩闊台本以為自己隻身劈死過幾條狼,很有經驗了。但是看到南為仁胡逸都那麽沉重,一刀過去,絕不用第二刀。甚至李影,也很在行地在楊頡身後建立起第二道防線;但是仍有狼衝進來,向著最弱的姑娘們撲去。

先擊殺弱者,在人的戰鬥裏,還是在狼的戰鬥裏,都是一個很基本的原則。

醜兒,一個被救助的女孩,在關鍵時刻竟然一刀砍死一頭惡狼,將同為受難的女孩救下。

但是,盡管如此,代價還是慘重的。所有的馬匹都被狼們咬死,一個姑娘被狼撕開了大腿,深可見骨。

楊頡胡逸南為仁窩闊台幾人到最後,連舉刀的力氣都沒有了。屋裏狼的死屍堆積地幾乎將門口和窗子都堵住了,沒有人嘔吐,因為沒有時間;沒有人恐懼,因為沒有時間。

狼們開始撤退了,掃『蕩』了所有的馬匹後,帶著遺憾,長鳴著,呼號著,開始慢慢地撤退了。

黎明終於來了,大地撒滿陽光。

窩闊台幾乎是癱軟在地上,小妹耶娜慢慢地給他『揉』捏,溫柔地善良的她,幾乎是閉著眼睛給哥哥『揉』捏,雖然狼吃羊,但耶娜仍舊不認為狼就該死,象人吃東西一樣,狼也要吃東西的,它們不知道羊和野兔到底有什麽區別。

楊頡輕輕地拔開狼屍體,在門的縫隙裏向外觀看,發現天已經大亮了,殘雪上斑斑點點,盡是血跡。輕輕地拉開狼屍,一股晨風夾著糅合了血腥的新鮮空氣灌進來,屋裏的人一震,清醒了許多。昨天仿佛就是一場夢,惡夢。

早飯是現成的——馬被咬死,卻沒有被吃掉!這些狼們是報複,而非為了食物了。

休息到十點,眾人才感覺恢複。楊頡看了一眼眾人,“我們要靠步行了,姑娘們,拿出你們最大的毅力,堅持走出老王爺的領地,我們不可能再有能力作戰了。”

胡逸背起受傷的姑娘,眾人走向納瓦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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