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彎彎的新月在山間忽隱忽現,朦朧的月光下,大山巨人一樣的矗立著,山林像是巨人的衣服,一陣風過,衣服起了層層褶皺。

望著遠處黝黑朦朧的景『色』,南為仁心裏一陣莫名的感動,多好的夜景啊,好久沒有這麽仔細地觀看欣賞黑夜的幽美了。已是陰曆八月了,山間的夜風已經很有些冷意了,但微些寒冷的空氣卻刺激了他身體裏的熱血,站起身,向著山下小路的盡頭望去,那裏是康年山他們上山的必經之路。

李保國過來,“朱震坤他們已經到了,一切順利。我已安排他們去狼牙洞休息了。”

“保國,是不是接應一下康年山他們?”南為仁有些擔心,已經超過預定集合時間半個小時了。

“那我去看看。”李保國點頭說,“你在這裏我放心。”

這時,山下突然傳來幾聲夜梟的叫聲,短短的。兩人馬上相視一笑,康年山他們順利到達了。

“年山,怎麽了?”南為仁幾步走到康年山的麵前,拉住前麵幾人的手,“我和李隊正商議著接應你們呢。”

康年山一邊向兩人敬禮,一邊說:“這次玩大了,差點讓鬼子沾住。五門小鋼炮也扔在那裏了。”

李保國笑著拍拍康年山的肩膀:“人好好的回來就好,武器我們又奪了一些,足夠用了。”

原來康年山帶著兩個連,幹掉鬼子警戒小隊後,『摸』進鬼子大部隊駐地。因為有消音器,很輕鬆的擊斃鬼子的崗哨,康年山親自帶著五門小鋼炮進『逼』到不足三百米的地方,對著鬼子營房就是一排子炮擊,每門小炮三發,打完了,連小炮也不要了,拉上預先埋好的地雷的弦,轉身就跑。

鬼子確實是訓練有素,遭受突然的襲擊,一點沒『亂』,非常有序的對著炮擊的方向還擊包抄過來。康年山他們接著山石草叢掩護,逃至布防好的陣地前,等待鬼子拉響小炮上相連的地雷。

李保國所說的新玩意就是高峻平在基地新研發的一種大殺傷力的石雷,這種石雷外形極象普通的大石頭,裏麵卻是貨真價實的炸『藥』。爆發威力巨大,而且不用埋雷,隻需將雷擺在那裏,等鬼子自己踩。高峻平給這種雷起了個名字叫“爆天雷”。

有些心靈手巧的石匠,將石雷製作的外形很有藝術風味,有一個甚至將一塊石頭雕琢成一個漂亮的花籃樣,在籃裏雕有一個圓圓的大西瓜,還有幾隻花朵。整個石雷小巧玲瓏,很是好看。楊界聽說後,就發動人專門研製這種藝術雷。

鬼子們搜索到小炮前時,看到隻剩下幾枚炮彈殼,有個鬼子生氣地一腳將一門小炮踢翻,頓時地雷爆炸,附近的小炮被震倒,引發連續的爆炸,爆天雷的巨大威力使附近五十米的鬼子無一幸免,而且連樹木也被炸得支離破碎。康年山嚇的目瞪口呆,根本沒想到它的威力會如此之巨大。負責追擊包抄的鬼子,則被隱蔽埋伏好的重機槍打了個措手不及,扔下十多具屍體退了下去。但是重機槍的『射』程是4500米,預設好的『射』擊角度使它發揮出最大的威力,追著鬼子向下打。

接下來,康年山他們和鬼子開始爭奪陣地,幾番失利後,當鬼子準備動用重炮時,康年山指揮隊員們撤至第二陣地。鬼子跟隨而至,這次鬼子變得狡猾了,炮火壓製,分散突擊。很快,第二陣地失守,這時才剛剛七點鍾。

康年山命令一連帶著鬼子在大山裏轉,自己則帶著二連,繞到鬼子後麵,對著鬼子的大本營進行冷槍戰,稀稀落落的槍聲讓鬼子誤以為是為了吸引追趕一連的鬼子,因為康年山他們這次打槍純粹是擾『亂』鬼子的視聽,槍打的都很高,一個鬼子都沒打死,惹的鬼子小隊長哈哈大笑:“讓那些愚蠢的支那人浪費子彈吧,不必理他。”

遠處隱隱傳來炮聲,康年山明白南為仁他們大概已經得手,命令:“槍緊一點,別把鬼子惹『毛』了,狙擊手準備!”

康年山看著表,當時針剛剛指到七點半,“一分鍾火力集『射』,打!”隱藏的各種火力一起開火。“撤,接應一連。”

但是康年山太低估鬼子的反應能力了,當他帶隊從後麵衝擊追趕一連的鬼子時,自己的後麵也被尾隨而來的鬼子盯上,康年山當機立斷,匯合兩個連,迅速地帶著鬼子在山裏打轉轉。一個當地的戰士過來說:“隊長,我們可以將鬼子引到鬼盤嶺去,那裏路多山險,就是本地人也很容易『迷』路。”

“行。”其他幾個當地的戰士也點頭附和,“在那裏,咱還可以砸他個***。”

鬼盤嶺,草木蔥蓉,山高林密,道路錯綜複雜,猶如『迷』宮一般。康年山他們在幾個當地戰士的帶領下,爬上了一座山,借著月光,發現鬼子竟然就在腳下。“隊長,現在咱要是打他個***,他們隻有挨著的份。要想追上咱,還得爬兩座山。剛才咱來的小路,路口非常隱蔽,他們是不能發現的。”

“打。為什麽不打,高隊臨走的時候就說過,要利用一切機會消滅敵人。手榴彈伺候。”康年山命令投彈手。

投彈手的遴選自康家鎮之戰,一直被高峻平保留著,擁有爆破王之稱的高峻平深深知道手榴彈集束使用,其威力不比炮彈差。

投彈手每人可以將三枚手榴彈投出四十米,且很準確。

占據地勢便宜的投彈手雙手握著五六個手榴彈,盡情地向鬼子頭上砸去。在半空中爆炸的手榴彈,彈片四處飛濺,根本沒有躲避的死角。尤其是大量的手榴彈接二連三的爆炸。

鬼子們仰頭還擊時,發現敵人竟然幾乎處於垂直高度上,隻見手榴彈『亂』飛,不見人影。

這一頓襲擊,使指揮追擊的鬼子長官明白了,自己是不可能沾這些熟悉地形的支那人的便宜的。

等康年山他們扔完手榴彈走了,鬼子長官才指揮著鬼子們或抬或背著戰死戰傷的鬼子回去。

聽完康年山的匯報,南為仁李保國幾乎同時對那裏的地形產生了興趣。

“鬼盤嶺,是不是‘生客不走鬼盤嶺,熟客不走摩天崖’的鬼盤嶺?”南為仁問到。

“是。”康年山不解地看著兩人,隻見兩人莫名的哈哈大笑。

手裏拿著侍衛官剛剛送來的戰報,獨立混成旅旅團長矢野雄一在指揮部裏大步地走來走去,旁邊的參謀長岡村正夫看著電燈下搖晃的身影,欲言又止。

矢野雄一雖然以作戰凶悍著稱,但遇事冷靜,謀定而動,卻有大將之風。他在走動間,也發現了岡村正夫欲言又止的表情,於是走到巨大的作戰地圖前,站定說:“岡村君,你對此事有何看法?”

岡村正夫上前一步:“旅團長閣下,我認為這是八路軍遊擊隊的主力所為,其目的是為了炸毀沙嶺子大橋,阻止我軍的兵分兩路沿河而下,快速運動。他們接下來會有更多的『騷』擾作戰,以達到遲延我軍的目的。”

“說下去。”矢野雄一平靜的說。

岡村正夫清晰的看到矢野雄一的肩頭微微一顫,知道他已感興趣。岡村正夫隻是大佐,這次出征,費盡心機的謀得旅團參謀長的職位,就是想借助這次戰事,再晉升一步。當然,這裏麵必需有矢野雄一的美言才行。

“根據此次襲擊作戰的作戰方式看,應該是小分隊類的任務類型,而從其對我軍的摧毀程度上看,其戰鬥力又不是小分隊能夠作得到的。另外我剛才去了一趟沙嶺子鎮,發現地上隻有少量『毛』瑟步槍的彈殼,說明不是支那**所為。而從沙嶺子橋對岸的搏鬥跡象看,對手有一些是拚刺高手,應該是八路軍的主力的作戰能力。所以我的結論是:這次沙嶺子事件是一小部分主力八路軍帶領遊擊隊主力所為。從其作戰目的上推斷,八路軍根據地應該知道了我們的這次軍事行動,而我們進攻的方向上肯定有八路軍的重要目標,而且這個重要目標附近還沒有部隊駐守,需要時間集結部隊或作出轉移。”

矢野雄一聽完興奮地來回走了兩圈,微笑著看著岡村正夫:“有道理,有道理。岡村君,看來你這個參謀長還是很有見解的。你說我們下一步該怎麽辦?我想聽聽你的見解。”

岡村正夫走到軍事地圖前:“我們進攻的方向是這裏,據蔚縣憲兵司令部的報告,蔚縣三四個月前曾出現過一起暴力反抗皇軍的事件,損失皇軍一個中隊的兵力。幾個月的時間,這股勢力不會發展很快。我大軍一到,要麽是望風而逃,要麽被我軍一擊而潰,不足為濾。現在『騷』擾我們的也可能就是這股勢力。而蔚縣西南方向,匪患嚴重,我估計是八路軍的總部所在,而且極為空虛,所以才派出部隊進行『騷』擾,以期獲得充足的時間活動。所以我建議我們派出兩個大隊,圍殲這股遊擊隊主力。而我們的主力部隊則兵分兩路,沿洋河向宣化前進,作出圍剿宣化、涿鹿、蔚縣遊擊隊的姿勢,主力隱蔽快速地直撲五台山阜平一帶,一舉消滅八路軍太行山總部。”

矢野雄一滿意地點點頭,排排岡村正夫的肩:“夭息,好一個‘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你馬上布置下去,命令工兵部隊明天一早在洋河上修建一座浮橋,稻村部隊在河南岸進軍,高橋部隊在北岸進軍,旅團部調撥直屬大隊圍剿遊擊隊。”

“是!”岡村正夫一個立正,腳後跟碰的極為清脆的一響。

月亮已然悄悄地落下,四下裏一片黝黑,夜蟲在微寒的秋風裏瑟瑟鳴叫,更襯出夜的寧靜。康年山正睡得香甜,呼嚕打得震天響。忽然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從洞外麵走進來,洞口的哨兵睡得正美,被人一掌砍暈,隨後人影向後一招手,幾個蒙麵的黑影閃進洞中,極為敏捷地將眾人的槍彈從各自的睡鋪旁取走。又有幾個黑影子進來,從左到右,用繩子輕輕地將眾人的手栓在一起。領頭的人這才走到康年山的跟前,抬腿一腳將康年山踢醒。

康年山一骨碌爬起來,一支冷冰冰的槍口頂在他的頭上,其他的黑衣人一個一個的將隊員踢醒,尚在睡夢中的隊員一睜眼就發現被人綁住了,而且眼前還有槍口晃動。

康年山的冷汗不住的流下來,這下完了,高隊臨走時再三叮囑自己無論是在什麽情況下,必須安排好崗哨,而且要求必須有三道崗,每道崗必須是明暗哨。最遠的哨兵必須是離駐地三裏以上。昨晚,雖然也安排了崗哨,因為戰士們打仗都累了,所以就少安排了一道哨兵。結果被人家堵住了。

來人並沒有進一步的行動,洞裏的氣氛有些怪異,過了好長時間,才聽到領頭的人一聲長歎。

康年山一聽,馬上明白了。果然來人將麵罩一摘,原來是南為仁和李保國兩人以及他們的鐵血衛。

“康年山,你可知罪?”南為仁陰著臉,很是氣憤地說,“高隊將這些弟兄交給你帶,你***比誰睡的都香。被『逼』住了,不是冷靜的想辦法,就知道灰心喪氣,你這特戰隊長是怎麽當的?!”

康年山馬上想到高峻平的確曾講過萬一被俘的一些自救方法,剛才確實是有機會的,當然那是南為仁他們故意留下的機會。正是這樣,才說明康年山的問題。

“老康啊,越是打仗,越要小心。雖然你很累,但是鬼子也知道你累啊。這次就當是教訓吧。以後腦子要活泛點。”李保國對著所有的戰士們說,“都記住這句話,不僅是咱對鬼子用的,人家也能給咱用上。‘趁你病,要你命。’記住了嗎?”

“記住了。”有些隊員沒有言語。李保國又大聲的問:“記住了嗎?我聽不見你們說什麽!”

“記住了!”這次所有的人都大聲的喊到。

“記住什麽?”李保國問。

“趁你病,要你命。”隊員們的氣氛有些活躍。

“對。小鬼子沒病,咱們要給他添點病,然後要他的命。”李保國笑道,“可別讓小鬼子把你們的命要了去啊。”

南為仁對康年山點點頭,兩人走了出去。李保國趁機對留下的隊員說:“都再歇會兒吧,上午還有行動。”說完帶著人也出去了。

東方既白,晨曦將大山巍峨的輪廓清晰地勾畫在天幕上,晴朗的天空一片湛藍,偶有幾絲白雲飄過,點綴在幽幽的大山上,將山和天空連成一體,晨曦就從雲縫裏山尖上瀉下來,將山間的霧靄層林以及突然衝天而起的飛鳥淡淡的從黑夜中描摹出來。

南為仁站在一處突起的山頭上,遙望著東方,深吸著山林間特有的清新空氣,一時竟然神遊天外了。腳下鬆濤陣陣,不時有鳥雀尖叫著從鬆林間衝出來,在空中盤旋幾匝,又如飛石般投『射』進林子。

“據說楊隊每天早晨都到西山晨練,看來這早晨的時光的確『迷』人。”南為仁一半自言自語一半對著身邊的李保國說,“要是能回去的話,我就申請退役,在西山買一座別墅,天天到山上去看鳥飛,看花開,聽鬆風。”

“我想去楊隊的公司,我可以設計遊戲軟件的。就憑咱們的經曆,開發出的遊戲絕對火。”李保國本身就是個遊戲『迷』,時常將現實與遊戲混淆,經常幻想自己就是遊戲裏的大俠人物。《傳奇》是他的最愛。

“李隊,南隊,有新情況。”徐德過來說。

南為仁長出了口氣:“革命尚未成功,同誌還需努力。”

“據負責監視的隊員來電,鬼子一大早就在洋河上開始架設浮橋,並且六點鍾的時候,有一個大隊的鬼子離開軍營,向我方搜索過來。”徐德見兩個隊長走下大石,上前報告。

這次南為仁李保國帶來的都是最新裝備,包括幾部短距離電台,和一部長距離電台,王學華連最舍不得的德製mp38衝鋒槍也破例裝備了每人五十支,子彈更是出奇的大方,隨便兩人抬。其實也不是王學華大方,因為子彈也確實太多了。

“得想辦法拖住鬼子修建浮橋。”南為仁說,“浮橋邊的守衛怎樣?”

“守衛特別嚴,根本靠不近。”徐德說,“過來的鬼子怎麽辦?”

“你去把各連隊長找來,開個會研究一下。”南為仁對徐德說。

“已經來了。”徐德因為事情緊急,一麵向兩人匯報,一麵派人將各隊長請來。“正在李隊的洞中等著呢。”

南為仁簡單地向在場的眾人介紹了情況,然後說:“一定要想辦法拖住敵人建成浮橋,等到晚上,再想辦法炸掉整個的浮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