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攔路喊冤

抱著孩子,劉銘九伸手示意讓警衛師官兵暫時向後撤出兩到三米後。之後。他轉過了身,看向那些百姓的時候,眼睛中已經飽涵了淚水,在眼睛中團團轉動。他的臉上,也已經漲的通紅,紅的發紫了。但這不是對這些百姓的,他開口衝著百姓們大聲的喊到:“鄉親們,有什麽事,大家選個代表出來。隻要是真的讓大家吃苦的人,隻要是真的禍害鄉裏的人,我劉銘九代表共和黨、代表國民**軍、代表山東省政府一府三院,給大家伸冤。不還大家一片晴朗的天空,不給大家一個真正公平的社會和生活環境,我第一個帶頭辭職,回鄉下和大家一起種地去。”

“啪、啪、啪。”

先是幾聲稀稀落落的掌聲,是那幾個跟著運輸卡車,上過前線見過劉銘九處事的青年,帶頭鼓出的掌聲。

“嘩……”

掌聲連成片了,這些百姓的心被劉銘九慷慨激昂的講話,把心底的希望、熱情、感動全部都點燃了。那是他們發自內心的,他們之中很多人可能並不了解麵前這個青年齊魯王。但就剛剛這個青年將領的那幾句話,卻讓這些真正的草根們,重新找到了希望。

揮手停止了掌聲後,一個穿和破舊長袍,袍子上麵打了至少七、八個補丁。瘦骨嶙峋的臉上,架著一幅高度黑邊鏡的老人,顫巍巍的在兩個年輕人的攙扶下,走到了劉銘九的麵前。他一到劉銘九的麵前。

老翁還是習慣性的要下跪,卻被劉銘九用抱著懷裏孩子的另外一隻手,迅速的拉住了他下墜的身體。劉銘九對著這個老人說:“老先生,現在是新社會了,我們就不要來這一套了。中國人跪了幾千了,我們的祖先就是在這樣不斷的跪拜之中,丟失了我們中華民族基本的尊嚴,磨光了我們許多熱血男兒該有的銳氣。所以,以後我們不能再跪了,隻要我在這位置上一天,就不要再跪了。見官不跪、見神不拜,因為大家都是平等的,我們都是人,不要給任何人再下跪了。”

“嘩、嘩、嘩……”

掌聲,雷鳴般的掌聲再次響了起來。這一次,鼓掌的人更多,也更齊了。是啊,中國千百年來,一直都是見官就跪的。許多百姓就是在這樣不斷的背躬屈膝中,跪沒了尊嚴。跪丟了銳氣。此時,站在他們麵前的這個新的齊魯之王,卻在他們麵前說出了他們許多人心底想說不敢說的話。這一次,更多的人由衷的鼓起手掌來,還傳出了幾聲輕輕的叫好聲。

掌聲對劉銘九來說,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這代表了麵前這些百姓的心聲。是啊,曾幾何時,自己不也是一個和他們一樣的平常百姓,一個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草根嗎?那個時候的自己,不也經常會因些草根過不去的關,恨的不得向那些能很輕鬆就辦好自己辦不了的事的那些人,去下跪求助嗎?

百姓有疾苦了,既然現在自己已經有了主宰這一方的實力,那麽就應該不讓曾經的那些事再發生。扶住麵前的老翁,劉銘九用和藹的聲音開口說到:“老先生,有什麽冤情,您就跟我說吧,看您這裝扮,應該也是個讀過書的人。我想我們的之間交流,應該也會很順暢的。您老也不要有什麽顧慮。隻要是有人違法的,有人禍害你們的,我拿我的人格和幾十萬我手上部隊跟您保證,我絕不姑息。”

老翁抬起了頭,眼睛中飽涵著淚水的,顫巍巍的開了口。他看著麵前這個年輕的“飛龍將軍,”說到:“回劉督辦的話,老朽確是讀書之人,也曾經在滿清的光緒二十四年科舉中,拿過一個舉人。可是後來因為參與了康梁變法,才給那個腐朽之朝廷追的從德州老家來的這裏。原來還算過的去啊,可是自從張宗昌給您打走了,民選一開始啊,那個胡瑤當上了縣長,老朽可就倒了大黴啊。”

老翁說到這裏,停止了話喘起粗氣來。人呐,年紀大了自然就會身體虛弱。劉銘九看到老翁的樣子,一揮手讓身邊的趙泰旭將一隻軍用水壺遞了過來。之後又用抱著懷裏那個小女孩空出的另外一隻手,將水壺送到了老翁的麵前,說到:“不急,老先生,我們不急的,您慢慢說。來,先喝口水,順順氣我們慢慢說。”

說完之後,劉銘九轉身對趙泰旭吩咐到:“去把我車裏的折疊椅子,拿出來。把其他車上的,也都拿出來,給這些鄉親中歲數大的、帶孩子的坐下再說。”

趙泰旭應了一聲後。轉身走向了指揮車,他的一些部下也紛紛跑向了附近的幾輛指揮車,從裏麵取出了實際上就是馬紮的小椅子。那些警衛第四師和其他部隊的官兵,因為這種馬紮是劉銘九在玲瓏塔的時候,親自做出的第一把,而將這種可以折疊的小椅子,送上了一個“飛龍折椅”之名。已經在部隊中,成為人手一把的基本軍備品了。

警衛第四師的官兵拿回椅子所發生的事,讓在場的這些百姓們,更加的吃驚了。他們幾時見過這樣的部隊啊,那些怎麽說也是劉銘九近衛的官兵,拿這折疊小椅子走進百姓中間後,臉上都是帶著親熱、和藹的笑容。他們進入人群後,也是一個個的,將百姓從地上拉起來,打開折疊椅後再把百姓都拉到了椅子上坐下。之後,還有很多官兵,從他們的背後摘下了水壺,親熱的遞給這些百姓們,讓他們解解渴。

這個時代的絕大多數軍人,隻要不去搶掠百姓,都已經是百姓心目中的好部隊了。這些百姓幾時見到過,如此和善的部隊啊。不但給他們拿那些新奇的椅子坐。還一個勁的噓寒問暖、一個勁的給他們端茶遞水。這樣的情況,讓在場的百姓都為之動容了。他們此刻徹底的相信了,原來魯北往來的那些人,說毅武軍是真正的子弟兵,都是真的沒半點虛假。

百姓的感動和驚訝之中,那個帶頭的老翁又開了口。他盯著劉銘九,說到:“那個胡瑤一當上縣長,就把他的小舅子,和他那些個親戚,都安插到了要職之上。可我們想著哈,在您的眼皮子底下。他們也不能怎麽著吧。可是啊,那、那、那個胡瑤啊,竟然上任第三天,就打著‘推行新政’的幌子,把我們這些每家三五畝地的人家那些賴以為生的地,都給按省政府土地政策,說什麽給收歸國有了。其實呢,卻都成了他們個人收租的私地了,讓我們這些人變成了他們的佃戶了啊。”

“什麽?老先生,您家幾口人?”劉銘九沒等說話,反倒是已經和劉銘九一樣席地而坐,在劉銘九身邊的韓庚先問了出來。

老翁看了他一眼,雖然不知道這個人是什麽大官,可看裝束和說話的口氣,又能那樣緊緊的跟在“飛龍將軍”的身邊,肯定也不是什麽小官了。於是老翁就將目光轉向了韓庚後,說到:“老朽今年六十有三了,家中是三世同堂啊。可我家原本總共才有八畝半而已,全家三代人二十一口啊,那點地本來還不夠糊口的,要靠兒孫出去在打些雜工才能維持生計。這地一沒了啊,我們全家的糊口都成了大問題啊。”

劉銘九憤怒了,韓庚憤怒了,警衛第四師的官兵們憤怒了。按省政府新的土地政策,人均耕地至少要保證三畝半,才夠一個人一年的生活的。那個叫胡瑤的平度縣長,竟然用新政的幌子,把人均不足四分田的人家賴以糊口的口糧田都給收了,這不是逼人家全家去死嗎?

趙泰旭“嗖”的站起了身,快步走到了劉銘九的麵前,衝著劉銘九說到:“九子哥,請您下命令,我現在就帶一個團去平度,把那個王八犢子髒官就地正法得了。他**的這還讓人家活嗎?人均不到四分地他也收,奶奶的讓人家那麽大一家人家去喝西北風嗎?”

他的話還沒說完,周圍的許多警衛第四師官兵也紛紛站起了身,圍到了劉銘九身邊。他們目光告訴劉銘九。這些部下的想法和趙泰旭是相同的。不過事情還沒完全弄清楚,同樣已經怒火充心的劉銘九揮手示意部下們暫時坐下後,才轉過身重新看著老翁說到:“老先生您認識字的,不會對省政府新的土地政策那些公告和宣傳,看不明白吧?您沒有和那個胡瑤理論嗎?”

“理論了啊,不理論還好些啊,咳,這一理論我的兒子和女婿,現在還在他們警察局的大牢裏呢啊。”老翁的話說到這裏,不禁哽咽起來。接下來的話,都是帶這哭腔說的。他一邊用手擦著眼角的淚珠,一看向劉銘九說到:“我兒子和女婿啊,去找他們理論,這倆孩子也都從小跟我讀過書,我兒子還上過幾年的洋學堂。他們按省政府那公告上的條令,去找胡瑤理論去,結果給他那個小舅子,那個警察局長王蕭硬是給當場打成了重傷後,還給安了個聚眾鬧事、抵製新政的罪名,連治療都不讓就塞進他們的監獄裏去了啊。”

“**他親**,他把我們的新政當什麽了?”韓庚徹底憤怒了,豁的站身後,他看著劉銘九說到:“總座,要是部隊出動不方便,您讓我帶跟我來的那個憲兵營去。**他親**,這還反了他呢,敢拿咱們的新政幹這缺德帶冒煙的事。”

將韓庚拉坐回自己的身邊,劉銘九說到:“先不要衝動,如果老先生說的這些都是事實,那個胡瑤必死無疑了。不過我們現在要推行的新政,我們想創建的新社會,你忘了是法製社會嗎?他敢違法,老子不親自槍決他,我怕髒了我的手。可是咱們憲兵部隊正愁缺少打靶的死刑犯呢,隻要查實了,亂槍打死他都是便宜的。”

說完後,劉銘九又轉回了身,看著老翁問到:“老先生,那剛才你們說的,他那個小舅子欺行霸市、壟斷經營、毆傷平民的事,又是怎麽一回事呢?”

老翁顫巍巍抖動的雙手,在劉銘九的話問完後,將一份折在一起的狀紙,從他的懷中掏出來後,交給了劉銘九。接過狀紙,劉銘九沒有說話,立即低頭一邊將左手在懷中那個小男孩的臉蛋上來回摩挲,一邊看起狀紙的內容來。韓庚也將頭湊了過來,跟著他一起看了起來。

狀紙上寫的很詳細,原來這平度縣長和他的那些個親戚,合夥壟斷了平度縣城的藥材市場。為了達到其壟斷的目的,隻短短幾天的時間內,就以“打擊投機倒把”和“嚴管藥材市場”等名義,查封、迫害了多達三十七家藥鋪,直接導致近兩百人直接失業。就當這些藥鋪老板一起申訴的時候,卻也遭遇了個老翁兒子、女婿一樣的遭遇。先是被警察當場毒打,之後安個罪名,就給塞進了監獄之中。

這夥人在把藥材市場弄的烏煙瘴氣的時候,又把手伸進了與百姓生活緊密相關的菜市場和糧油市場。其做法與藥材市場相同,卻直接導致大批菜農、糧農直接受到了極大的損失。百姓一去申訴,立即就是毒打之後,將申訴的人全部都塞進了監獄。此時,那個平度縣警察局的監獄裏,已經至少關押了上千名這樣因申訴而被抓的百姓,而且許多人還都是帶傷的。

最後竟然直接派人全麵展開了大圈地,打著推行新政的旗號,隻幾天的時間,就圈占了一千多戶百姓的耕地。卻在同時,公然一邊圈一邊重新以他們個人的名義,再向百姓租賃。契約也是一簽至少二十年,百姓們全都在幾天時間內,淪為縣長胡瑤的和那幾個當官親戚的佃戶了。但他們卻並沒有去真的打擊什麽地主階級,因為他們自身其實很多人就是地主階級,是靠著資金買選票,賄選當上的官。

看完狀紙上的內容之後,劉銘九“啪”的一下,將狀紙拍在了身邊的一塊大青石上後,轉身對自已經正式確定為督辦府秘書處秘書長的王琬說到:“你馬上給武同周他們去電報,命令他們即刻組成聯合專案組,對這個姓胡的展開調查。同時,讓武同周他們下令,在每個縣都給我設立一個政府直屬的信訪局,專門接待和處理百姓上訪的事件。現在,我先不去青島了,你們都跟我去平度,我倒要好好看看這個姓胡的縣長,怎麽給我推行的新政。”

說完,轉過身對趙泰旭說到:“從你們警四師裏,給我立即挑選出八個人來,保護著我和韓副省長一起去平度。其他的部隊,繼續向高密前進,路上和到了以後,就說我偶感風寒,拒絕一切外界來訪。把消息封鎖起來,我倒是要去看看,這些髒官到底有什麽能耐。”

轉回身,劉銘九將懷中的小男孩放到了他祖母的麵前後,站直身子衝著人群喊到:“各位鄉親、各位父老,這次這事我劉銘九接下了。三天之內,我給大家一個交代,這不隻是幾個貪官而已,這個是我們新政推行上出了漏洞。在此,我代表我黨和山東省國民**政府,向大家道歉了。”

話說完,劉銘九突然對著人群,深深的鞠了一躬。跟在他身邊的那些政府公務人員,也在韓庚的率領下,同時對著這些百姓鞠了一躬。重新直起身子後,劉銘九郎聲繼續對著人群大聲的說到:“父老鄉親們,是我們對不起大家的信任,是我們對不起大家支持和厚愛。但我希望大家給我們一次贖罪的機會,讓我們親自來懲辦這些貪官汙吏,盡快還大家一個安寧、富裕的生活環境。我共和黨之五民主義,決不輕易放棄,更不會隻是一句口號。還希望鄉親們,可以給我們些時間,相信我劉銘九、相信我共和黨和新的山東政府,能盡快帶領著大家,實現五民主義的目標。”

“我們信任你……”

“我們相信你……”

百姓們喊了起來,這是他們發自內心的話。在這樣一個時代裏,誰見過哪一個軍閥也好,政府大員也罷,幾時出現過這樣大帥帶著手下副省長,以及一群省政府官員們,一起當眾下罪己壯的。從剛才這些新政府的官員交談中,百姓也看出了這些人,其實很多都真的給這件事震怒了。而且他們的舉動,也讓百姓們相信,一定會真的去處理掉那個胡縣長和他的那群親族的。

人群在喊聲後,由警衛第四師的官兵專門騰出了十幾輛卡車,全部裝進了車裏。無論在任何時候,趙泰旭和這些警衛師的官兵,首先要保障的是劉銘九的安全。所以他們此時不向劉銘九去請示什麽,將這些百姓裝進車裏後,向高密縣城開去。

劉銘九看到後,也絲毫不擔心。因為這些跟在他身邊的官兵們,是會在這幾天好好照顧這些百姓的,隨軍帶的糧食等食物,在百姓上車後就已經開始在發放給這些百姓。罐頭、幹糧紛紛被送到了這些百姓的手中,當然還少不了許多官兵摘下了自己的軍用水壺,一起送到了這些百姓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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