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金書此時已經不再有他書生那種文叟叟的外邊,取而代之的是,他的身上和臉上,都已經沾滿了泥土和硝煙熏過的黑灰色,他看了一眼杜學林後,說到:“你說為什麽?他們也不是傻瓜,看到咱們的其他部隊已經向他們靠攏了,他們不把咱們這打開口子,還真就得給咱們包了餃子呢。換你你不也得玩命的衝了?”

杜學林嘿嘿的幹笑了一聲,說到:“這他媽的炮兵幹什麽呢,怎麽隻打他們外圍,往裏麵扔點炮彈,不也能給咱們減輕點壓力嗎?真不知道少帥那個大舅子和那個大老楊想什麽呢。”

屈金書不冷不熱的回了這個教導大隊裏出了名的專學歪門、不務正道,卻總能因為捅咕出一些偏門的東西讓劉銘九讚揚的家夥,說到:“炮兵那是逼著他們別往別的地方跑,這是圍殲戰術,你在教導大隊不也聽少帥講過嗎?怎麽上了戰場就給忘了?隻要炮兵壓製住.那些敵人,他們必然隻能往咱這邊來,那樣其他的部隊才有更充分的時間完成圍殲的準備。”

杜學林聽出了屈金書話裏的不屑,他卻不生氣。因為他很清楚,教導大隊也也好、其他軍官也罷,對他沒事總捅咕些**技巧的東西,卻不認真的學戰術指揮的是很不屑的,早已經習慣了。聽完屈金書的話,仍然是嘿嘿一笑,說到:“參謀長,俺是上過教導大隊,可俺在教導大隊的時候,不都把時間用在研究怎麽把咱中華步槍的槍膛往強化了弄來著嗎?嘿嘿,這指揮打仗的事,讓俺帶著人衝行,要是象你們這麽的搞什麽戰術,俺還真不行了。再說俺就一營長,也沒必要象你們這些日後的大將軍們一樣,天天去琢磨這些戰術啊、戰略啊的吧,你們指揮往哪打、咋打,俺帶著人衝就是了。”

“什麽屁話。”屈金說被他這一痛歪理說的也不禁露出了笑容,看著杜學林接著說到:“你小子難道就想這麽一輩子都在這當個營長了不成?我看就你現在這想法,打完仗以後我得跟少帥請求下,把你小子派兵工廠去更適合,你就不應該再留在作戰部隊裏。”

杜學林一聽屈金書要找劉銘九把他送兵工廠去,立即就急了起來,站起身對著屈金書連連作揖的說到:“我的參謀長,您可別跟少帥說讓俺去兵工廠。那爛地方隻能造槍,不讓打槍,更沒機會象這樣殺個痛快。您要真把俺給弄那去了,俺這身子遲早得長出白毛來不可。再說了,您要把俺送兵工廠去,您還哪找我這麽聽話的去不是?”

杜學林是屈金書一回到淩南當營長的時候,就跟上他的人。當時杜學林還隻是個連副兼排長。在打建平和淩源的時候,他們那個連被牛範九帶著衝鋒,全連隻活下來不到三十個人,所以當初屈金書也隻能矮子裏拔高個的把他拉上去做了連長。這個杜學林沒別的什麽好處,帶兵訓練肯吃苦,隻要屈金書一說什麽,立即就全心全力的去做,這才是屈金書一直沒真讓劉銘九把他調走的原因。

正當二人在嬉笑之時,躲在陣地下麵不遠的李振球卻已經看到了東邊剛剛奪取他後方陣地的奉軍,已經尾隨著他的部隊跟了過來。而北邊是一隊騎兵,南麵是那些從南窪趕來的奉軍部隊,已經可以清楚的知道,他的部隊已經被奉軍徹底包圍在這裏了。

李振球等他那些被從西南窪打退回來的士兵休息了十多分鍾後,眼見奉軍騎兵團已經與他的後隊交上了火,硬起了頭皮喊了一聲:“所有人跟我衝,這次必須給我拿下那小山坡上的陣地,咱們不能讓奉軍就這樣給咱們全扔在這。兄弟們,殺出去回昭烏達咱們就有肉吃、有酒喝,有蒙古女人睡了,給我衝啊!”

李振球喊完,就第一個跳出了戰壕,朝著山坡上的陣地衝鋒起來。他身後的那些部下,一見以往總好躲在後麵指揮的團長,竟然也帶頭衝鋒了起來,頓時也各個嗷嗷喊著就衝向了小山坡。後麵跟騎兵交火的直軍,一見團長帶人朝小山坡衝了過去,在一個營長帶領下,也大喊著與騎兵展開了殊死的搏鬥。直軍,第一次在戰場上明知道必敗之時。爆發出了軍人該有的血性和鬥誌。奉軍,突然感覺到了強大的衝擊和壓力,但也絲毫不退卻。

不遠處的羅希良從望遠鏡裏看到了這一切,立即大聲的喊了起來:“傳我命令,全旅出擊,炮兵前進,瞄準敵人的重火力給我重點加集中的打擊,讓他們的機槍和迫擊炮給我變啞巴。”

說完,羅希良竟然跳上了戰馬,一馬當先的衝向了西南窪的戰場,在他身邊的幾個隨從本來還想拉他,可卻已經來不及,隻好也紛紛跳上戰馬,追著他向那片已經絞殺成一團的戰場上衝了過去。

一個小時前還平靜的西南窪田野上,這一刻沸騰了。人的呐喊聲、戰馬的嘶鳴聲、刀槍的碰撞聲、子彈和炮彈的交響,構成了一幅充滿了血腥和慘烈的沙場交響渠。不斷的有人的身體被子彈洞穿、不時的有人的胳膊、大腿被炮彈或者對手的戰刀給砍斷後離開他們主人的身體。整個戰場上,瞬間充滿了硝煙和鮮血的味道,整個西南窪就這樣變成了一個絞肉機一樣的恐怖地帶。

羅希良帶著直屬部隊很快就衝進了戰團,他第一眼就看到了上下翻飛著手中戰刀的齊全,正一個對上敵人的三個騎兵。於是羅希良怒吼一聲,拔出他腰間那把柯爾特1911手槍,對著那三個直軍騎兵就打出了槍中的全部七顆子彈。那些直軍騎兵本來還在揮舞著戰刀與齊全來往交替的對抗,怎能防備這突來的打擊。頓時,或是被洞穿頭顱,或是被子彈射穿了身體,先後慘叫一聲就墜下馬去。

羅希良手裏打完槍,敏捷的將又彈匣退出後甩給了他的衛隊長,自己又立即從腰間抽出另外一個彈匣,迅速塞進了手槍裏。之後一拍戰馬衝到了老戰友齊全的身邊,咧嘴一笑後說到:“我幫你幹掉了三個,嘿嘿,回去送我三壇你家地窖裏的奶酒。”

齊全揮舞戰刀砍倒了一個叫喊著衝向他的直軍步兵後,冷冷的看了一眼羅希良,說到:“你他媽的搶了我三顆人頭,回去你陪我你家嫂子做的三頓好菜,還想要我的酒,不讓嫂子給我做三頓好菜,我跟你小子沒完。”

旁邊的士兵,一見到這兩個劉銘九十八勇士竟然在戰場上鬧了起來,也不禁輕鬆起來。衝向他們的直軍士兵聽到這兩個一個少將、一個上校領章的人竟然這樣把他們當成玩具,不禁更加盛怒起來,不顧一切的衝向了這兩個奉軍的大官。一個直軍的排長嘴還喊著:“兄弟們,拿下他們倆的人頭,回去夠咱們買宅子的了。”可他沒跑上幾步,就被羅希良那個衛隊長一槍洞穿了眉心,倒著橫飛向了後方,倒在地上抽搐幾下,瞪著一雙眼睛帶著說不清楚是驚訝還是恐懼的目光,和他那升官發財的美夢一起去見了閻王。

那個衛隊長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嘴裏說到:“你媽的,有宅子你也給老子去地府住吧,先送你一顆花生豆吃。”

羅希良這時看到了屈金書的陣地上,雖然有重火力的密集火力保護,但還是有大約兩百多個直軍已經衝向了陣地。他立即轉身喊了一聲:“齊全,帶著你騎兵團速度給我救援屈金書的陣地。騎兵營,跟著我一起衝啊。”

羅希良的喊聲剛一結束,齊全也暴喝一聲:“騎兵團、衝鋒。目標,山坡陣地。”之後帶著他的騎兵團,閃電一般插進了混戰中的戰團,迅速的在人群中衝開了一條通道。羅希良帶著第七旅直屬騎兵營,也在這時緊跟在騎兵團的後麵,飛奔向了屈金書負責的陣地。

“我操他祖宗,團長,他們的騎兵全過來,咱們快撤吧。”李振球身邊的一個連長見到奉軍在兩個高級軍官帶領下的騎兵,各個象殺神一樣邊奔跑邊將一個又一個阻擋他們的直軍官兵的腦袋、胳膊砍斷後,疾馳著朝自己這邊殺了過來,連忙朝李振球喊了起來。

李振球一回頭,也看到了奉軍的騎兵迅猛的衝了過來。而那名剛剛喊話的連長,卻在他轉身之時已經倒在了衝在最前麵的一個上校騎兵軍官的戰刀下,戰刀深深的砍進了他的脖子後,隨著那名奉軍上校用力一拉,那個連長的腦袋立即飛上了半空後,遠遠的落到了不遠的一個陣亡士兵的身體上。

恐懼、害怕,李振球看到那名上校殺人時那猙獰的表情的一刻,他緊甭著的心徹底崩潰了。他大叫一聲,雙腿就象地上跪了過去,嘴裏連連喊到:“別殺我,別殺我,我是直軍第十一團團長,我是李振球。我投降”

剛才還奮勇向前的直軍,突然全部都停止的行動。剛才還在強力抵抗的奉軍屈金書部隊,也全都瞪大了眼睛看向了這個剛才還大喊著,帶著部隊殺向自己的直軍團長。難以置信,一個堂堂的保定軍校畢業生,就這樣臨陣被齊全那凶殘的麵目給嚇破了膽,跪到地上投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