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金奕讞竟然也參與了這件事?從那早已寫好的契約上來看,應該是離開承德的那一天就已經寫好了的。圈套。這明顯是這些人早已經深思熟率想好了的一個圈套。那個姓金的怎麽也跟這事參合上了?而且還願意在自己身上出那麽大的本錢?劉銘九此時的腦袋裏,又變成了十萬個為什麽,一肚子問號得不到答案。論地位,薑家三公子不知道比自己尊貴多少倍。論軍權,那個許明輝可以調集的部隊是自己的幾十倍。論財禮,這個溥哲怎麽也比得靠找金奕讞借款才能加入這筆生意的自己要有錢。他們究竟是為了什麽要把自己也拉進來呢?劉銘九是怎麽想也想不明白。

溥哲站在一邊,看到了劉銘九那幅冥思苦想不得答案的表情,突然笑了一下打斷了劉銘九的思緒:“您這也甭想了,邀您加入,這當然也是有條件的。三公子和許將軍之所以幫你拿到了整個建北六鎮的總巡辦大權,就是希望您跟我們一起做煙土生意後,在日後劃撥給您的軍田裏留出一些,在來年開春大規模的種植一些罌粟草。這樣等到來年秋天收獲的時候,咱們的貨源就不再是隻靠從那些煙農手中來收購了。而且您訓練出來的兵,如果給咱們押運煙土,相信這一路上也沒有哪個不長眼的再打主意了。”

聽溥哲說出了這些人的真實想法,劉銘九恍然大悟。原來讓自己做六鎮總巡辦,並且把那麽權利都下放給了自己,朝陽的那位師長是一舉兩得。即不得罪甚至更深有步拉近了和薑三公子以及那位許將軍的關係,又能從自己這在戰爭打起來後拉出一支精兵。劉銘九徹底明白了,自己還是被這些攻於心計的家夥給一步步的送進了他們早已經設計好的圈套裏。

你跟著幹,那麽和六鎮大權就都是你的,誰也不會碰你。你要是不跟著幹,就憑這上下一氣的關係,想捏死你個小小的連長,不比捏死隻螞蟻還容易?知道你沒錢,給你找到借款。有錢你要不跟著賺,就憑溥哲和那個金老板,就能讓你很快傾家蕩產。跟著幹,你就要變成跟後世在“金三角”的那些某支部隊的殘兵敗將一樣,也進入臭名昭著的鴉片軍人之列。派兵押運別的貨,這在任何一個軍閥中都沒有人會說你太多。但是如果你派兵押運煙土,不用別人,就連近在支持的奉軍那些人就會最先在背後罵你的娘、說你是軍界的敗類。知道以後的曆史發展趨向的劉銘九,當然記得前世在書上看到過,這片土地在幾年後就將成為“東北王”的疆域。如果自己現在做起了鴉片軍人,那麽一旦日後這裏被張作霖接收,自己又將如何自處?

劉銘九從穿越來到這個時代後,第一次如此的為難和傷腦筋。隨了他們,至少可以在奉軍接收熱河前自保。不接受他們,自己努力一年的結果,肯定會付之東流動,弄不好自己的小命怎麽沒的都不知道。不是自己不想保持什麽名節,但是一個人隻有活著才可能做更多的事情。象那些腐朽的名士大儒們一樣,為了所謂的名節就去搞什麽“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人都死了,你再有名節又有什麽用?你再有才華難道真的下到地府去給閻王爺和那些小鬼們貢獻嗎?

販賣煙土,的確毒害自己的同胞。但是毒害的也是那些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寄生蟲。誰見過日出而做、日落而出的農民、每天奔波不停,到了月底隻拿那麽有點微薄工資的工人、扛著各類貨物,跑在城鄉的那些小商人們會去抽大煙的?能抽的起大煙的人群裏,還不是大多數是地主、資本家、軍閥和那些行行色色不勞而貨的人?現在這個時代也好,自己那個後世也罷免,誰見過真正為這個國家做出大貢獻的那些數以億計的普通人來吸食毒品的?都沒有,能抽的起大煙的,絕對不會有那些普通人。如果自己現在不幹,立即就被這些人陷害。保住一條小命算好的,至少還有機會另尋生路。

而且熱河此時的鴉片生意也是合法的。從薑桂題帶兵進了熱河不久後,這個守舊的老軍閥就開了第一個禁-允許熱河人種植、販賣鴉片。在這樣已經將毒品生產和貿易合法化的地方,自己不幹有的是人會搶著幹。

溥哲站在以便,看到劉銘九的麵色逐漸恢複了平和,不再那麽的深鎖眉頭了。於是輕輕的叫了一聲:“劉長官、劉長官。”

“哦,哈哈,溥老板。您看在下這想著事竟然把您給扔到了一邊,冷落了您真是不好意思了。快、快、快請坐,咱們再好好探討一下。”劉銘九被溥哲喚醒的時候,心裏已經想明白了該怎麽做。所以馬上又換回了一幅笑臉,將溥哲讓到了上座上。

溥哲也看出了劉銘九這是應該已經想明白了。劉銘九猜測的沒錯,這一切正是他和薑三公子、許明輝策劃了兩個多月才最終完成的計劃。他們就是要逼著善於帶兵、精於作戰的劉銘九加入他們,給他們做原料產地供應商和押運無風險的急先鋒。他們可沒準備把出貨的渠道也告訴劉銘九,因為他們想的是如何利用好這個能打仗、在綠林道上有威名的愣頭青。

溥哲坐下後,看著劉銘九繼續微笑著說到“劉長官,這也有一個多小時了,您那考慮的怎麽樣了?三公子和許將軍可希望咱這邊快點給答複呢。”

“這個,這個。”劉銘九雖然知道自己不上他們的賊船是不行了,但是還是裝出了一幅很憂鬱的樣子,看著溥哲用試探的口氣問到:“不知道三位在這生意上投了多少本錢,一個月得走幾趟貨,又可以進多少利潤呢?”

溥哲聽劉銘九問完,知道他這已經等於告訴自己同意了,於是大笑著站起了身,將另外一張紙從懷中掏了出來,交給了劉銘九:“既然您願意跟我們一起幹了,我也不瞞您什麽了。您看下,這是我們上個月的小帳。上個月我們的本錢是一百萬元,利潤是四十五萬銀圓,如果您再拿我叔祖那三十萬加入進來,咱們下個月用一百五十萬當本錢,怎麽也能賺回六十萬的淨利潤了。”

劉銘九聽溥哲說完,心裏最後的一絲抵抗之意也隨之煙消雲散了。一個月可以靠三十萬借款增加至少十二萬的進項,那就夠自己給八百人全配上毛瑟G98步槍的了,如果不算上軍費,一年下來自己就可以擁有給上萬人全配上毛瑟G98步槍的雄厚資金了。難怪後世“金三角”、哥倫比亞、“塔利班”都大搞鴉片經濟來支撐他們的軍隊,這樣巨大的利潤放在內,象他們那樣的恐怖主義性質的組織,又怎麽會放過呢?後世的那些國家,尤其是那個世界警察國家,相信也不隻是單純的為了百姓才打擊毒品的吧?他們那些唯利主義國家,可未必有自己國家唯物主義那樣真心為百姓做事吧。

想到這,劉銘九從桌子上拿過了那張借款契約,再也沒有剛才的眉頭緊皺、再也沒有剛才的思緒萬千。而是毫不憂鬱的在契約上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後,交給了溥哲,然後滿臉陪小的說到;“還請溥老板代我多謝謝許將軍、三公子有這樣好的生意,不忘在下的大恩。至於這生意怎麽做,我也就不過多去問了。以免出現外行管內行,越管越亂的情況。”

“哈哈,恭喜劉長官又與三公子更進了一步,也預祝您將成為熱河最年輕的富豪啊。”溥哲見劉銘九在借款契約上簽了字,又從懷裏拿出了另一份協議交給了劉銘九:“一直沒告訴您,其實咱們這煙土生意也有個公開的名義,就是這家‘茂利股份有限公司‘。這公司三公子是董事長,在下的內弟查布圖是總經理,現在我接了您的三十萬借款,明天就可以去我叔祖的錢莊將錢轉進公司裏了,您現在隻要再在這份協議上簽個字,就是公司的正式股東,持股兩成的董事了。”

股份有限公司?這個詞劉銘九來到這個世界快一年了,還是頭一次聽到。怎麽也想不到,自己原本想用,怕太超前引來懷疑的公司定義,居然被這群毒梟率先給使用上了。真不知道後世某個島嶼上的那些所謂的老大們,為什麽現在就已經有人用的方法,他們一直到很多年以後才把他們的組織按這種企業化的模式進行改造呢?

劉銘九拿過協議,越看越是驚奇。也不禁對那個薑三公子佩服了起來。這家‘茂利股份有限公司‘的注冊地竟然在日本,也就是說即使一旦在奉軍和其他軍閥的地盤上被抓住,那麽隻要一拿出日本人開據的手續,相信沒有哪個軍閥敢因為一批煙土去得罪日本人吧。

劉銘九有突然想到了另外一個層次的問題,簽完字後將協議交還給溥哲,才試探性的問到:“不知道三公子怎麽將公司在日本注冊的?他還著不簡單呢。”

“哈哈,咱們三公子可是日本士官學校畢業的,有很多日本朋友呢。”溥哲說完,又神秘的輕聲看著劉銘九補充了一句:“現在大公子庶出、二公子無後、四公子假清高、五公子早亡、六公子尚幼,嗬嗬,你是聰明人,日後你的前程無量啊。”

劉銘九聽他說完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明白了。薑桂題身體日漸衰弱,看來他的兒子們已經在想著怎麽爭奪熱河一省之帝的寶座了。劉銘九沒想到自己竟然也能卷進這樣的奪儲派係中來,好在很清楚,熱河最後不會成為薑家的世代之土,而毅軍也會隨著張作霖的接收,很快消失在北洋軍閥的序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