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大帥,十八團的劉銘九來了。”熱河首府承德的督軍府內,一個少校副官走進了督軍薑桂題的書房內,向正在看書的薑桂題報告了一聲。

薑桂題抬起了頭,放下了手中的書以後說到:“叫他進來吧。”

副官應了聲是,轉身走出書房。幾分鍾後,身穿藍色軍裝、佩著上尉軍銜的劉銘九邁著正步走進了書房,站到薑桂題的對麵後,朗聲說到:“報告大帥,毅軍第二師第十八團三營八連上尉連長劉銘九,向您報到,請大帥訓話。”

穿著粗布軍裝,帶著老式瓜皮帽的薑桂題佝僂在書房的書桌後麵,眨巴眨巴他那深邃的眼睛:“你就是那個‘小飛龍’啊,不錯,恩,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這個薑桂題是曾經打過太平軍、帶部隊殺過撚軍。後來在甲午戰爭中也跟日本人拚過命,八國聯軍進北京的時候,被李鴻章召去“拱衛京師”後,又成了鎮壓義和團的急先鋒。被義和團領袖張德成設計打傷過。因為護送兩宮回鑾,薑桂題以功加太子少保銜,授紫禁城和西苑門騎馬、賞穿黃馬褂。打傷這才一步步的有了晉升的大資本,一路升遷最後接替了病死的馬玉昆,成了毅軍的第三任統帥。

到了民國,他先是通電讓垂死的清王朝那些皇族們捐錢打革命黨,後來又跟著袁世凱一起逼宮得了個太子少保銜。袁世凱當大總統後,他被任命為直隸總督、熱河都統,卻帶著人隻管熱河,並從此在熱河紮下了根。之後參與過鎮壓河南農民起義、誘殺辛亥首役元勳、下令開煙禁讓熱河人種鴉片、積極支持袁世凱稱帝、參與張勳複辟、支持皖係“武力統一”。此時剛剛加入了後來很有名的安福係。

此人一直保持著極端落後、保守甚至反動的立場,還將清朝皇帝賞賜的黃馬褂奉為罕世珍寶,直到民國以後的重大慶典,他還經常穿上以示榮耀。但由於出身貧苦,成於軍伍,多少還保留了作風雷厲、生活簡樸的本性,同時也十分重視軍隊的戰鬥力和軍容風紀;到了晚年,不善言辭講話,常帶“光景、光景”的口頭語,人們當麵奉承他薑宮保、薑大帥,背後常叫他薑羅鍋、薑光景。

劉銘九見薑桂題盯著自己說了話,又是一個立正開口回到:“謝謝大帥誇獎,標下不敢當。”

“沒什麽敢不敢當的,你自己做出樣來了。”薑桂題這時直起了身子,繼續看著劉銘九說到:“你在建昌這些光景裏,可是沒少讓咱們毅軍揚名啊。聽說你父叔都是咱們毅的老人,是嗎?”

“報告大帥,是的。”劉銘九依然神情嚴肅,目不邪視的回答著薑桂題。

薑桂題站起了身,那個頭竟然與劉銘九不相上下。剛才他坐在書案後麵那個佝僂樣,怎麽也不會讓人相信他竟然也如此的高大,雖然有些駝背,但是卻不失為一員戰將的英姿。

隻見他緩走到了劉銘九麵前,看了看麵前這個隻有十八歲的上尉:“這光景現在亂的很哩,咱們毅軍子弟裏多出幾個你這樣的好後生,以後咱毅軍的光景才會好地。”

劉銘九見薑桂題走到自己麵前,盯著自己後,雖然說自己在後世的時候看過些有關此人的介紹,對他沒有什麽好印象。但是畢竟現在自己的小命都捏在人家的手裏,隻能又是一個立正的說到:“報告大帥,毅軍子弟為毅軍,自當竭盡全力。我輩都是靠我毅軍之糧餉養大之人,為毅軍做再多也是應該的。”

“恩,不錯,不錯。我聽說你還把你那個連的訓練、軍紀全改了。你那些部下沒跟你鬧事嗎?這光景的那些兵,咱毅軍可都是些老人啊。”薑桂題轉身走回了書案,說完又坐了下去。

“報告大帥。請恕標下擅改軍紀之事,回大帥,改軍紀和訓練大綱之時並未遇到士兵鬧事。”劉銘九趕緊先請他饒恕自己,在這樣以守舊、頑固著稱的老派軍閥麵前,一個不小心死都找不到墳頭。

“改就改了,這光景啊,該改的東西好多哩。”薑桂題拿出了一杆煙槍,他身邊的一個使女為他點燃後,他深深的吸了一口看著劉銘九繼續說到:“你隻在承德的陸軍學堂上到了高中是嗎?可從你這訓練大綱裏,我怎麽看著很多地方都比那些洋人的軍隊還有樣子哩?”

劉銘九知道孫從周已經將他的作訓大綱在自己來之前交給了薑桂題,那是自己根據後世部隊中的改過來的,自然不是這個時代任何一個軍隊能比的。見薑桂題問到了,劉銘九也隻能找借口了:“報告大帥,這些都是標下在陸軍中學的時候遇到過的一個過路之人早年相告的。”

“哦,那那個人這光景在什麽地方哩?他能想出這麽些個新東西來,腦子一定還有很多東西吧。”薑桂題聽劉銘九是聽別人說的,立即雙眼閃出了驚奇、一樣的光芒。

劉銘九可不敢看這個大帥,自己在撒謊自己清楚,隻能目視前方的回到:“報告大帥,那個人已經在前段時間的湖北戰場上陣亡了。”

薑桂題聽完,有如泄了氣的皮球一樣,又萎縮回到了椅子上,深深的吸了一口大煙:“可惜了,可惜了。好了,我有點疲了,你先回去吧。”

“是,標下告退。”劉銘九如蒙大赦的應了一聲後,正步走出了薑桂題的書房後,在那名少校副官帶領下,離開了督軍府。

這次薑桂題召見劉銘九,孫從周早在入冬前就在準備了,所以劉銘九到了承德以後,一切都沒再用自己操心。此時已經是1918年的初冬,承德也剛剛下過第一場大雪。本來劉銘九還想去避暑山莊看看,前世自己兩次錯過去參觀的機會,卻被那名少校副官告知,避暑山莊是大帥命令保護的地方,未經大帥親自批準任何人擅進都會就地正法。劉銘九也隻能在心裏暗罵了幾句,悻悻作罷了。

在薑桂題召見劉銘九的第二天,督軍府的一名少將參議在毅軍承德接待處內向劉銘九宣讀了嘉獎令。為表彰剿匪中的功勞,授予劉銘九五等寶光嘉禾勳章、四等文虎勳章和五等白鷹勳章各一枚。

“哈哈,恭喜你了劉連長,大帥可是很久沒誇獎過你這級別的官佐了,日後你定會前途無可限量啊。”那名少將參議邊給劉銘九佩帶勳章,邊說這恭喜的話語。

劉銘九板正著身子,站的筆直的說到:“還請將軍代我向大帥氣道謝,卑職不過一少尉,在怎麽樣也比不了您半分不是。”

少將將最後一枚勳章給劉銘九戴上後,聽到他的話微笑著說到:“嗬嗬,你過謙了。後生可謂啊、後生可謂。我象你這麽大的時候,還隻是馬老帥身邊的一個隨從呢,哈哈,然後你必會有所成就啊。”

“將軍過獎,卑職愧不敢當啊,還未請教,將軍貴姓,日後也好多多往來啊。”劉銘九見那名少將已經坐到了一邊,自己也就放鬆了身體,看著那個少將陪笑起來,又將一顆勒索孫從周的哈瓦那雪茄遞給了那名少將。

那名少將接過雪茄,看了一看:“嗬,正宗的美洲雪茄。不錯嗎,看來外麵傳揚你們十八團都很富餘不假啊,連你都能抽著這樣的好東西啊。”

“哪裏話,可不敢這麽說。這煙是卑職來之前,從我們團長手裏搶奪而來的。”劉銘九邊說邊為少將點著了雪茄。

“恩,味道夠正,不愧是美洲貨啊。”少將吸了一口雪茄後,一幅很享受的樣子繼續看著劉銘九說到:“來,你也坐下,別那站著了,我是督軍府的參事室副主任,我叫許明輝。看你這年紀,以後也別總這麽拘束,就叫我聲許叔吧。”

劉銘九被許明輝拉著坐到了他的身邊後,笑著說到:“那小侄這就謝過許叔了。”

其實劉銘九在他來之前,就已經把他打聽的很清楚了。這個許明輝是安徽蚌埠人,在毅軍平定撚軍叛亂的時候就跟上了馬玉昆。家裏本來是個小地主,買通了個馬玉昆身邊的親信後就被安排到了馬玉昆身邊當隨從。後在曆次戰鬥中逐漸被提升上來。馬玉昆一死,他又抱住了薑桂題的大腿,先後做過營管帶、鎮統製和協統領。因為得罪了薑桂題的小舅子,被撤職後留在了督軍府。最近薑桂題那個小舅子竟然黑了薑桂題的一筆軍費被槍斃後,他才又重新得了勢。

二人就在接待處劉銘九的房間裏山南海北的這麽聊了一上午,直至中午十分,許明輝才起身告辭。劉銘九對這個時代的官場早已看的很透徹,自己那個時代大多數官員是“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果回家賣紅薯”,雖然也有少數髒官,但是卻沒有這個時代“當官不為己做主,天地不容二百五。”一切都得靠金錢開道,哪一個自己的這個小小連長都得罪不起,於是在許明輝走到房門前的時候,悄悄的將幾張金源錢莊的銀票塞進了他的口袋中。許明輝見這個少年如此懂官場規矩,也樂的應酬,扔下了日後多聯係,有事就找他等等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