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舒和劉嬸合力把翠姨娘扶回了偏院的小西閣,紀孝穀還算有良心,知道冤枉了人,把她打成這樣,就叫管家去請了大夫,來給翠姨娘診治,藥方開出來,劉嬸跟著管家去取藥。

翠姨娘屋裏就有一個名喚巧穗的使喚丫鬟,出了這檔子事,就知道立在床邊哭哭啼啼,半點事都不抵用。

餘舒一麵忍受著魔音穿耳,一麵遵照大夫的囑咐,趴在床邊給翠姨娘揉胸口,借機打量著屋裏。

用現代人的眼光看,翠姨娘住的這是標準的兩室一廳,就差一廚一衛。臥室裏的擺設不是很講究,但該有的窗簾屏風,妝台衣架,一樣不缺,看起來小日子是過的還行,至少比起來餘舒姐弟住那平房茅屋,不知要高級出來多少。

翠姨娘現在是一個人享用一個小樓了,原本同住的那位姨娘,就是昨晚上犯事的,就在剛才被搜出一雙鞋子,直接讓兩個身強力壯的仆婦拖到了柴房,餘舒對她的下場並不感興趣,倒是好奇她會不會把“二少爺”給供出來。

本著看熱鬧的心情,餘舒不懷好意地想象著三老爺在知道挖他牆角的人是他親侄子後的反應,走了神,沒注意到手底下的翠姨娘正悠悠轉醒,還是那個淚包丫鬟先看見她睜了眼睛。

“姨、姨娘,嗚嗚,你可醒啦。”

“唔,疼,”翠姨娘呼痛,待看清楚瘋頭瘋腦的餘舒後,下意識地就皺起了眉頭,有氣無力道:“你、你怎麽在這兒?”

餘舒心道:我要是不在這兒,你這會兒還不知被人哪扔著呢。

“您不記得啦?”餘舒怕她挨了一腳踹,腦子都跟著壞掉。

翠姨娘摸了摸額頭,想了一陣,記起來她被丟到街上之前那一段,眼中恨起來,咬牙罵道:

“是哪個小賤人栽害我。”

餘舒見她還有力氣罵人,就知道她沒事了,從床邊坐起來,想要在屋裏找水倒給她喝,翠姨娘這頭已經問起來巧穗後頭的事。

斷斷續續聽到餘舒半夜起來燒紙,撞見那對奸夫**婦苟且,聽到他們說話,稟報給三老爺這段,翠姨娘咳了兩聲,對著餘舒後背罵道:

“死丫頭,連個人都看不清,咳咳,白長那麽大一雙眼。”

聽到這聲罵,餘舒把倒了一半的水放回桌上,扭頭對翠姨娘道:

“您沒事我就先回去了,小修還擔急等著呢。”

說完,不聽翠姨娘叫喚,便跑了出去,到了小西閣外,餘舒攏著亂糟糟的頭發,看看頭頂不知何時變陰的天,歎了口氣,莫名有些心煩。

***

餘舒遠遠就從門洞見著蹲在屋門口發呆的餘小修,抱著臂膀走進雜院。

餘小修看見她,立馬起身跑過來,瘦幹幹的臉上是未退的驚慌,他第一次主動地拽了餘舒的手。

“沒事沒事,”餘舒不等他開口問,便拍著他的肩膀往屋裏走,一麵安撫道,“都弄清楚了,是三老爺誤會娘了,人已領回來,還請了大夫給她看病,劉嬸去抓藥,我就知道你還沒聽著信兒,就跑回來了。”

婦人房帳裏的那點破事,餘舒不想讓餘小修多聽,就沒給他詳解,三言兩語帶過去。

餘小修聽的雲裏霧裏,走到門口,忽又丟開餘舒,要往外走:

“我、我去看看娘。”

“別,”餘舒趕緊扯住他,往屋裏拽,“娘睡下了,你現在過去不是吵她嗎,都跟你說了沒事,你還不信我?”

就剛才翠姨娘拿那個模樣,餘小修真要過去,指不定再撞槍口上,她自己就是吃了嗆藥回來的,可不樂意餘小修再去挨罵。

餘小修想來也知道翠姨娘的脾氣,聽說她睡了,就沒再堅持要過去看她,進了屋,突然想起來另外一件事:

“你們走有一會兒,三老爺就派了人來,在你床底下找出一包紙錢,你買那個做什麽?”

餘舒走到床邊,四仰八叉地躺回**,看著床頂帳子上的補丁,道:

“買紙錢還能幹嘛?當然是拿來燒的,不然還能花?”

餘小修走到她床邊,“我當然知道是用來燒的,你給誰燒?”

“給我自己。”餘舒脫口而出,說完才發現嘴快了,轉頭看見餘小修瞪圓的眼睛,訕笑道:

“我是最近運氣差,想是惹著了小鬼,就燒些紙錢拜拜。”

餘小修收起驚容,也沒了和餘舒說話的心情,轉身回自己**躺著了。

餘舒又眯了一會兒,因下午還要到曹子辛那裏打工,不得不爬起來,梳梳頭,和餘小修打了聲招呼,謊稱是去討那包紙錢,在後排房扮了少年,抹了鍋底灰,溜出了門。

***

今天下午生意冷清,不到黃昏,就沒了客人。

“劈啪劈啪”,餘舒把算盤撥的亂響,曹子辛又擦完了一方硯台,轉頭看看愁眉苦臉的餘舒,放下手裏的東西,繞到櫃台後頭,研墨、抽紙,利利索索地寫了一串字,遞到她麵前,道:

“你要是真沒事做,就把這幾個字認一認,別欺負那幾顆算盤珠子了。”

餘舒側頭瞅他一眼,低頭邊把算盤撥回空檔,邊裝模作樣地道歉:

“對不起啊,我剛才下手重了,你們疼不疼啊?”

見她搞怪,曹子辛失笑,把寫好的那張紙收回來,放到一邊,清了清嗓子,關心道:

“你怎麽了,昨天不還高高興興的,是不是遇上什麽難事?不妨說給我聽聽,沒準我可以幫到你。”

餘舒原來隻以為曹子辛是個好人,今天又發現他還兼備了知心姐姐的隱藏屬性。

在曹子辛滿是“關愛”的目光中,餘舒不由就起了作弄他的心思,眨了眨眼睛,歎一口氣,道:

“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我昨天不是買了一包紙錢嗎,回去發現沒地方燒,燒在家裏,我娘罵我,燒在路邊,鄰人會生氣,掌櫃的您要是真想幫我忙,就給我找個地方燒紙吧。”

曹子辛摸著下巴想了想,竟是開口應道:

“這有何難,明天我帶你找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