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穀川忽然湊到收音機前,把開得很小的音量擰大了,然後他聽到一個被當作曆史時刻記錄的聲音——那是裕仁天皇在宣讀他的投降詔書。

長穀川退了一步,然後衝上去敲打著機器,沮喪和憤怒將他的臉撕得快要變形:“不是現在!你這個蠢貨!”宇多田衝進來,大叫:“您在幹什麽?”

長穀川頓時冷靜下來,順便檢查了一下收音機,確定它再也無法收到任何消息,然後說:“沒什麽,沒什麽。”宇多田瞪著他:“我們已經跟外界失去了聯係,您還把它砸壞。”

長穀川故意內疚地說:“我很抱歉。”他立刻為自己找到了一條出路:“通知伊達,我們準備突圍。讓他不惜代價打開通道。”

宇多田不解:“突圍?去哪裏?”

長穀川微微一笑:“哪裏都好。隻要不是沽寧。”

211、狼狽逃竄

沽寧街道上躺著多具屍體,槍聲仍在繼續,臨河的日軍不斷有人倒下,沽寧人一旦拿到槍就隻想複仇,而不在乎自己要付出多少。日軍從各個隱蔽處出來,在街道上組成殘破的隊形。

伊達走向他的坦克,爬上炮塔:“我軍將殺出一條血火之路!”他的軍隊歡呼,瘋狂、慌張反而逼出所有的殺氣,這時的鬼子仍是一台有效的殺人機器。

兩輛卡車從沽寧日軍駐地駛出來,篷布緊裹,讓人看不見車裏裝載的東西,車頂上各架著一挺機槍。長穀川緊繃著臉坐在駕駛室裏。

[ 書客網 ShuKe.Com ]宇多田追上來砸門:“我可以跟您同車嗎?”

長穀川露出點陰沉的笑意:“榮幸之至。”他拉開車門,揮了揮手:“出發!”宇多田上車,這隊武裝像毒蛇一樣緩緩移動。

槍聲在耳邊尖嘯,歐陽拄著拐杖踽踽獨行在戰場上。郵差跑過來,他沒有參戰,可神情看起來比歐陽更不好受。

歐陽憤怒地問:“援軍呢?”

郵差苦笑:“他們沒進城。”他看起來想哭,“他們問,沽寧的鬼子指揮官是什麽軍銜,我答不上來。”歐陽快氣炸了,“他媽的軍銜跟現在有什麽關係?”郵差低下頭:“他們在想該派多大的官來受降。如果這邊是個大佐,他們就派個小尉官……他們覺得這樣就汙辱到鬼子了。”

歐陽氣得喘不上氣:“汙辱?要什麽汙辱?這裏在死人!七年多一直在死人……”他咳得說不下去,郵差扶住他:“鬼子投降了,我們勝利了,這是真的。今天早上的事,七點鍾蔣委員長發的公告。”

歐陽覺得不可思議:“勝利?”他看著地上的屍骸,而且槍聲在響,屍骸還在增多。

第一撥衝過來的日軍被亂槍阻擊在橋頭,但第二撥衝過來的是坦克。炮彈飛來,橋頭最後一堵殘垣也被炸飛了。坦克衝了過來,後邊跟著成隊的日軍,沽寧人已經忘卻恐怖,隻想用血肉和槍彈把他們堵在橋頭。

趙老大看著眼前的局勢,突然粗著喉嚨指揮起來:“往巷子裏撤!抄後路,打他們屁股!”

老百姓總算明白了他的意思,大多數人往巷子裏蜂擁而去,坦克轟隆隆地碾過中國人堅守了幾天的陣地。

沽寧多的是那種兩層的低矮民樓,沒槍的沽寧人在二樓把能找到的東西都摔了下來,在狹窄的街道上頗具殺傷力。何莫修也終於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幾個日軍向樓上衝去,但撤進巷裏的人們從另一個方向向他們射擊,伊達從坦克窺孔裏看著外邊混亂的一切,既煩亂又慌張。他大叫:“向城外衝!不要管他們!”

坦克轉了個小彎,加足馬力碾過磚瓦。狹窄的街巷扯平了雙方懸殊的實力,橫飛的子彈和磚頭對所有人一視同仁,日軍的突圍成為不折不扣的逃竄。長穀川的卡車艱難地跟在這個逃跑大隊之後,他們不顧一切地狼狽逃竄,甚至顧不得還擊。

212、作鳥獸散

沽寧小巷,四道風帶了一幫人,從巷子裏呼嘯而過,歐陽被郵差扶著,從另一條巷子裏出來。歐陽忙叫住他:“老四!”

四道風揮了揮手就要開路。歐陽趕緊問:“他們人呢?”四道風大大咧咧地說:“都打散了!我去放火!燒他的鐵王八殼子!”歐陽注意到他們這一幫人拿的都是瓶瓶罐罐、破布木頭,不由苦笑:“帶上我。”四道風猶豫地看看他:“你歇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