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盛頓吳苦笑:“我們去剿共,居然要共產黨開道。”他身邊的軍官緊咬著嘴唇,士兵們也是這樣,頹喪不已。

人群中忽然起了一陣小**,華盛頓吳往那裏看去,一瞬間訝異、羞慚,夾著些許的驚喜和振奮,種種複雜的感情席卷了他,龍文章排開幾個人站在那裏,讓所有人瞠然的是,龍文章沒穿那身美式軍服,而是穿著那身舊軍裝,那支經何莫修改裝的槍仍掛在肩上。

205、別了,朋友

華盛頓吳呆呆瞪著龍文章的眼睛,朋友的眼睛裏沒有敵意,沒有責備,甚至帶著微笑,這讓華盛頓吳如被針刺,他猛地將頭轉開。

龍文章朗聲說:“我是龍文章,我是你的朋友!姓吳的小子,你是我的朋友嗎?”

華盛頓吳想哭,他輕輕踢了一下馬鐙,馬掉頭向前緩行了幾步。他在隊首忽然停住了,看了看沽寧城外的天空,噓了口氣,從槍套裏掏出自己的手槍,放手讓那支槍落在地上,然後把身上的帶扣一解,披掛了一身的武器全掉在馬下。

這個鬼花招引發了部屬中的怪笑和歡呼,槍械彈藥瞬時落地如雨,堆得一條平坦大道幾乎插不下腳。

歐陽愕然看著。

華盛頓吳回頭苦笑著說:“就算是為沽寧的百姓稍盡人事吧。”可龍文章隻是安靜地看著。華盛頓吳向他的部下勒過了馬頭,他輕聲的嘟囔隻有歐陽能聽得見:“你是我的朋友,姓龍的小子,我不朝你開槍。”

那支隊伍已經去得隻剩一個遠影,龍文章的眼裏終於蒙上一層濕濕的陰翳,這多半就是永別了,不光是與朋友永別,也是與他曾經魂縈夢繞的一切永別。

抵抗組織和百姓們一起在拾路上的武器,歡聲笑語,如秋季收割。歐陽看著扔在腳下的一支手槍,那是華盛頓吳的佩槍。何莫修撿起來遞到他手上,小何現在居然也掛著一支衝鋒槍。

歐陽苦笑:“我還以為你永遠不會開一槍的。”何莫修也苦笑:“我已經開過兩槍了。”歐陽隻好拍他兩下肩膀,小何看來永遠也不能適應人可殺人這類事實。

趙老大和海螃蟹過來,兩人身上扛了五支槍,嘻嘻哈哈,但走到歐陽身邊時,趙老大臉上立刻沒了笑容:“團座大人一時衝動,搞得我們騎虎難下。”

歐陽笑道:“本想把老百姓勸回家的,現在有了這批槍,怕是天王老子也勸不動了。”趙老大歎道:“兩天我能教會他們扣扳機……可攻城戰,跟鬼子硬幹……”他苦笑,“我們自己都是除了遊擊經驗一無所有。”

歐陽輕聲道:“越來越難了。以前隻要保住幾個人的小命,可是現在……”

趙老大沉思道:“我現在最想的人是那隊國字頭援兵……”

歐陽陰鬱地說:“據說要來。”

趙老大歎道:“哪怕一來先把咱給剿啦,這些人活下來啦。大屠殺……我真看夠啦。”

兩輛卡車停在沽寧日軍司令部長穀川住所的門前,長穀川正監視著部下將一些箱籠往車上運,箱子又大又結實,看不出裝的什麽,隻是從敞開的門裏看去,長穀川的居所已經空蕩了很多。

宇多田遠遠地在逡巡,他無法不對這裏產生好奇:“長穀川君,您在幹什麽?”

長穀川故意道:“一些煩人的日常雜務。”宇多田死盯著他:“您要走嗎?”長穀川立刻搖頭:“不,我會與全軍玉碎。”宇多田微撇著嘴:“不要騙我,您一定有辦法。”

206、防線有變

長穀川不理他,但宇多田窮追不舍:“如果您的車上有我一個座位,我會向總部解釋您的擅離職守。”長穀川嘲笑道:“連潮安總部都已經失陷,又何來擅離職守?”宇多田大聲說:“但是最後的勝利必將屬於我們!”長穀川冷笑道:“得了。我承認這場戰爭已經輸定了,連帝國都行將崩潰。這是我比你明智的地方。”宇多田橫眉立目,但伊達飛馬馳來,打斷了他的話。“長穀川君,宇多田君,防線上發生了很奇怪的事情!”

沽寧河畔,從日軍這邊看去,隔河的防線一片死寂,充滿著叵測。長穀川、宇多田、伊達三副望遠鏡不間歇地看著。伊達皺眉道:“昨晚敵軍發動猛烈攻襲,進攻忽然停止,敵軍開始粗魯地咒罵。我方監聽到敵軍陣地上有大規模調動,但是天亮後再也無法在明顯位置上發現敵軍。”